周末在Costco買菜,看到一套BBC的狄更斯作品,都是沒有看過的,而且是彩色的耶!稍微有些不習慣,因為小時候曾經看過的那些狄更斯電視劇,全是黑白的。從大衛·科波菲爾,老古玩店,雙城記,到我們共同的朋友,陰鬱灰暗的天空,寒冷潮濕的氣候,對貪窮的恐懼,對權貴的厭惡,似乎就該是黑白的。影視的觀感先入為主,嚴重影響了以後的閱讀,以至於看書時能想像的英倫大地,是濕冷而壓抑的基調。往後慢慢讀到簡·奧斯丁了,連綿起伏的蘇格蘭高地才漸漸有了綠色,精致的茶具、窸窣的裙擺,在想象中揉進了洛可可畫風的粉嫩明豔。
狄更斯的作品當然不隻是灰暗的色調,不隻是犀利的批判,他從沒忘記對親情忠誠的描述,從不吝嗇對正直善良的讚譽。古怪刻薄的姑婆貝西,漫不經心而懶散的卡頓,瘋癲而洞悉世事的鄰家大叔Dick, 在金錢和愛情的選擇裏徘徊的Bella……他們帶著尊嚴仁義,為愛舍身的勇氣,為這個渾濁艱難的世界,增添了溫暖善意的色彩。
稍帶尖刻的幽默,緊湊的敘事,跌宕的情節,鮮活的人物,狄更斯的小說比同時代另一些冗雜的巨著更引人入勝。後來英美那些扣人心弦的偵探推理小說,很好地傳承了狄更斯的敘述風格。
Costco裏的電視能播出精美絢麗的畫麵,資訊爆炸的時代,再也不必有每周六晚守著十二寸的黑白電視的盼望,然而,狄更斯書裏的世界,卻再也沒走進。我記得當下應扮的角色,放下手中的碟片,推著滿車的食物,繼續混跡於塵世,一如狄更斯筆下,那些平凡卑微的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