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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商業周刊》:任正非是新時代的成吉思汗

(2023-03-24 23:15:34) 下一個
美國《商業周刊》:任正非是新時代的成吉思汗
 
作者:林俊劭 來源:中國管理谘詢交流平台  2015-06-11 11:11:01
 
導讀:《經濟學人》稱它是:“歐美跨國公司的災難”,《時代》雜誌稱它是:“所有電信產業巨頭最危險的競爭對手,”愛立信全球總裁衛翰思(Hans Vestberg)說:“它是我們最尊敬的敵人,”思科執行長錢伯斯(John Chembers)在回答華爾街日報提問的時候說:“25年前我就知道我們最強的對手一定來自中國。”
 
這些話,都是形容一家神秘的中國企業——華為的。

台灣政治大學商學院教授李瑞華認為,台灣的企業可以通過認識華為而有所反思,不要像“龜兔賽跑”中的兔子,在不知不覺中被烏龜超越了,更何況,龜已經變成了豹。
為什麽你需要了解華為,以及華為的創辦人任正非?因為任正非在短短26個年頭裏,創造了全球企業都未曾有的曆史。

它走得最遠!如果沒有華為,西伯利亞的居民就收不到信號,非洲乞力馬紮羅火山的登山客無法找人求救,就連你到巴黎、倫敦、悉尼等地,一下飛機接通的信號,背後都是華為的基站在提供服務。8千米以上喜馬拉雅山的珠峰,零下40℃的北極、南極以及窮苦的非洲大地,都見得到華為的足跡。

鴻海集團總裁郭台銘被譽為台灣的成吉思汗;而在中國大陸,享有這樣聲譽,帶著部隊征服全世界的,非任正非莫屬。

它給的最多!華為的成功,許多人歸諸於中國政府的支持,實際上,最支持任正非的是15萬華為員工。因為任正非用了中國企業中史無前例的獎酬分紅製度,98.6%的股票,都歸員工所有,任正非本人所持有的股票隻占了1.4%,造就了華為式管理的向心力。李瑞華在1994年就開始接觸到華為,對於華為的敢給,他的評價是,“把餅做大比占有大部分更好的智慧和心胸,甚至跟比爾•蓋茲比,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中國最國際化企業七成營收來自海外,全球逾500客戶

你對華為的印象可能是“軍方色彩”、“擁有中國官方支援”、“危險”、“殘酷”、“饑渴”。

但你一定不知道,他是一家百分之百的民營企業,《財富》(Fortune)世界5百強企業中唯一一家沒上市的公司。根據《財富》的報告,它在2013的年營收將達到349億美元,超過愛立信的336億美元,成為全球通信產業龍頭。

它的營收,7成來自海外,比聯想集團的4.2成還要高。《經濟學人》指出,華為在150多個國家擁有5百多名客戶,超過20億人每天使用華為的設備通信,也就是說,全世界有三分之一的人口在使用華為的服務。即使4G技術領先的歐洲,華為也有過半的市占率。
它的技術研發能力,也超越一般人對中國企業的想像。華為擁有3萬項專利技術,其中有4成是國際標準組織或歐美國家的專利。《經濟學人》指出,華為已是電信領域的知識產權龍頭企業。

放眼世界5百強企業,9成的中國企業是靠原材料、中國內需市場等優勢擠入排行,但華為,卻是靠技術創新能力,以及海外市場經營績效獲得今天的地位。當過去的通訊產業巨擘摩托羅拉、阿爾卡特朗訊、諾基亞西門子等都麵臨衰退危機時,它卻在過去10年間年年成長。

這背後,究竟藏什麽秘密?

1、環境設計像Villa展示廳如美術館,餐廳供5國料理

在華為,我們看到了一個個令人震撼的場景。這也是全球媒體中首度能夠這麽密集貼近華為總部的一次。

連接深圳城內城外的高速公路,綠色指標上岔路左右寫著“富士康”、“華為”。台灣與中國最具代表性的兩大科技廠商,隔著一條大馬路相望。

車子一開進華為園區,綠意盎然猶如大安森林公園,綠化程度居然高達40%以上,負責接待的人員說,任正非2012年剛把所有的樹修剪過一遍。園區中心竟然還有一個湖。
走進建築物裏更令人驚訝,環境設計有如Villa般的員工訓練中心,博物館般的辦公室,美術館般的展示廳,以及三大洋、五大國料理的員工餐廳。一瞬間以為來到了美國矽穀,連路上的員工都是邊走邊討論得很起勁,整個園區充滿了如大學城般活力與幹勁。
任正非把華為這個部隊,從創業時的人民幣2萬元,衝到2013年預估349億美元營收,成功的關鍵有兩項:員工關係、客戶關係。
這個部隊敢衝、敢拚,就在於華為有7萬名把自己當老板的員工。
2、“肯給”養出最拚團隊,有員工一年就拿120萬元股利
華為沒有上市,而是把98.6%的股權開放給員工,創辦人任正非隻擁有公司1.4%的股權。除了不能表決、出售、擁有股票之外,股東可以享受分紅與股票增值的利潤。並且,每年所賺取的淨利,幾乎是百分之百分配給股東。
2010年,華為淨利達到有史以來最高的人民幣238億,配出了一股人民幣2.98元的股息。若以一名在華為工作10年績效優良的資深主管,配股可達40萬股,該年光是股利就將近人民幣120萬。這個數字,甚至比許多外商公司的高級經理人還要高。
你要如何分辨你是老板級的員工還是打工仔的員工?在華為,從你的薪資帳戶比較就很清楚。
“我們不像一般領薪水的打工仔,公司營運好不好,到了年底會非常感同身受”,2002年從日本最大電信商NTT DoCoMo跳槽加入華為、LTE TDD產品線副總裁邱恒說:“你拚命的程度,直接反映在薪資收入上。”
以他自己為例,2009年因為遭遇金融海嘯,整體環境不佳,公司成長幅度不如以往,他的底薪不變,但分紅跟著縮水。隔年,華為的淨利創下曆史新高,他的分紅就超過前一年的1倍。
這等於是把公司的利益與員工的個人利益緊緊綁在一起。在華為,一個外派非洲的基礎工程師如果能幫公司服務好客戶,爭取到一張訂單,年終獲得的配股額度、股利,以及年終獎金總額,會比一個坐在辦公室、但績效未達標的高級主管還要高。
事實上,即使一個剛入公司的本科係菜鳥,起薪也比一般企業高,以第一年月薪人民幣9千元換算,加上年終獎金,年薪至少人民幣15萬起跳,比台灣領22K的畢業生高上將近兩倍。
工作2年至3年,就具備配股分紅資格。在華為有“1+1+1”的說法,也就是工資、獎金、分紅比例是相同的。隨著年資與績效增長,分紅與獎金的比例將會大幅超過工資。即使是號稱重視員工福利的歐美企業都很罕見,然而這個源頭,竟然隻是為了三個字“活下去”。
3、26年堅持利益共享,一塊餅大家分,“要活大家一起活”
出身貴州貧寒家庭,家中有7個兄弟姊妹,身為老大的任正非,從小就學會要與父母一同扛起責任。高中那年,一家人窮到得去山上挖野草根煮來充饑。偶然有一塊饅頭,父母親也會切成9等份,每個人隻有一口,為的是讓每個孩子都能活下去。
當時任正非的父母,把糧食存在一個個瓦罐中,沒有孩子會去動。即使高三拚考試、餓到受不了的時候,任正非也隻會放下書本,自己跑到郊外去采野菜,就著米糠烙著吞咽充饑。
“我們家當時是每餐實行嚴格分飯製,控製所有人欲望的配給製,保證人人都能活下來。不這樣,總會有一兩個弟妹活不到今天。”任正非回憶,即使每天要辛苦工作十幾個小時養活一家人的父母,或是年幼的弟妹,從來也不會多吃一口。
“要活,大家一起活!”這意念從此深植任正非心中,成為他創業後堅持利益共享的基礎。
不隻把員工與公司的利益綁在一起,就連客戶也成為其生命共同體。
華為的企業文化中,第一條就是“以客戶為中心”。“華為做為一家百分之百的民營企業,26年來生存不是靠政府,不是靠銀行,客戶才是我們的衣食父母,”華為第五位員工,現任三位輪值執行長之一的郭平接受本刊專訪的時候說。
這句話說起來容易,事實上,“很多公司嘴巴上說維護客戶的利益,實際上是維護自己的利益,這兩件事常是衝突的”,邱恒說。
通訊產業會因為技術標準、頻率波段不同,衍生出不同的產品,一個電信商可能會為了滿足消費者,需要用到三種技術標準,采購三套不同的機台,其中安裝與後續維修費用,甚至高過於單買機台本身。
以一個製造商的角度,當然希望客戶買越多套產品,才能賺取越多服務費。這個算盤連小學生都會打,但華為走了一個逆向的路:我來幫客戶省錢!為反過來站在電信商的角度思考,主動研發出把三套標準整合在一個機台的設備,幫客戶省下了50%的成本。
“短期來看,我們是傻是虧,但長期就不見得”,邱恒說。客戶省下的錢,可以用於其他投資,研發出更新的產品,從消費者端賺來更多的錢,再回頭來跟你合作,雙方一起成長。
“當他隻能賺一塊錢的時候,肯定無法分給你一塊五,他若能賺五塊錢,你才有機會分到兩塊甚至三塊”,邱恒道出一個簡單的商場互利邏輯。
許多技術創新更是從這個過程中而來:“華為是第一個把2G、3G、4G打通的人,靠一套設備就能提供多麵相的服務”,郭平說。當客戶提出問題或需求,華為的工程師會回過頭去從基礎科學中找尋解答,由此產生源源不絕的新產品與專利。
4、拚服務,“腦袋對著客戶”,明文嚴禁討好上司,機場接機也不行
邱恒說,一個領死薪水的員工,不可能主動去幫客戶想出創新的解決方案。但華為的員工因為把自己當成老板,待得越久,領的股份與分紅越多,所以大部分人不會為了追求一年兩年的短期業績目標而犧牲掉客戶利益,而是會想盡辦法服務好客戶,讓客戶願意長期與之合作,形成一種正向循環。
把客戶服務做到透,就是華為的勝出關鍵。
“國際大廠比較容易耍大牌,不會願意配合客戶要求去量身訂做產品,反正我給你什麽就吃什麽,美其名曰是教育市場,實際上是怕麻煩”,觀察通訊產業達10年,權威研究機構顧能(Gartner)資深分析師楊敬宇說。
他指出,一般派四、五個工程師到客戶端駐點就算是大手筆,華為卻可以一口氣送上一組12人的團隊,與客戶一起討論、研發出最適合的產品。若產品出問題,即使地點遠在非洲乞力馬紮羅火山,華為也是一通電話立刻派工程師到現場,與客戶一起解決問題,不像其他企業為了節省成本,多半用遠端視頻遙控。
能做到這程度,固然歸因於中國有全世界最便宜的優質人力,但能讓這群高知識工作者甘心樂意的為公司、客戶賣命,除了配股分紅的激勵機製外,也與華為強烈的企業文化有關。
“你們腦袋要對著客戶,屁股要對著領導”,這是任正非反複不斷對底下人說的話。他認為,大部分公司會腐敗,就是因為員工把力氣花在討好主管,而非思考客戶需求。
因此,他明文禁止上司接受下屬招待,就連開車到機場接機都會被他痛罵一頓:“客戶才是你的衣食父母,你應該把時間力氣放在客戶身上!”
5、拚海外,自願者多到要篩選,無畏福島核災,一天搶通300基站
在華為總部,我們遇到的每一位員工,不論是任職超過10年的資深主管,或是剛加入不到7個月的菜鳥工程師,甚至隻是負責接送的司機,都把“以客戶為中心”掛在嘴邊,像是已經植入了DNA中。
“口號人人會喊,但華為是真的落實,他的文化是活的,不是死的”,李瑞華觀察:“判斷一家公司成功與否,要看他的潛規則與顯規則是否一致,不能說一套做一套,華為不隻一致,還相呼應,這是他最了不起的地方!”
華為的另外兩個文化是“以奮鬥者為本,持續而艱苦地奮鬥著。”
2011年,日本福島核災的恐怖威脅下,華為員工仍然展現了服務到底的精神,不僅沒有因為危機而撤離,反而加派人手,在一天內就協助軟銀、E-mobile等客戶,搶通了3百多個基站。自願前往日本協助的員工,甚至多到需要經過身體與心理素質篩選,夠強壯的人才能被派到現場。
軟銀LTE部門主管非常驚訝:“別家公司的人都跑掉了,你們為什麽還在這裏?”“隻要客戶還在,我們就一定在”,當時負責協助軟體銀行架設LTE基站的專案組長李興回答的理所當然:“反正我們都親身經曆過汶川大地震。”
在華為,一通電話就飛到利比亞、阿爾及利亞、委內瑞拉等世界各個角落是常有的事,往往一去就是3個月半年,而且是在最落後的環境做最艱苦的事。員工當然也可以選擇不去,但“去,就是給你一個舞台,讓你有機會學習、成長;年底績效好,還可以多認股,多分紅,為什麽不去呢?”邱恒說。
事實上,“隻有最優秀的人才能被外派到基層”,郭平說。
過去在講究輩分的日本企業,往往等上七、八年還輪不到升遷,但在華為奮鬥10年,已是一個統管4千名研發工程師的中階主管。
這就是任正非的“少將連長”哲學。給予績效優良、戰功彪逼催如少將的職銜與權力。
“華為的領導班子,都是一路從基層打拚上來的,隻要有戰功,30歲當少將,管幾十億美金的合同,都是很常見的事,”《活下去,是最大的動力!》一書的作者田濤說。田濤是任正非的密友,也是華為的顧問,他分析“能者多勞,多勞者多得”,這就是華為的企業精神。任正非雖然大量導入了IBM、GE、惠普等西方公司的管理製度,卻對華爾街的金融體係非常不以為然。
在他眼中,搞金融的人光靠數字遊戲就能賺進大筆財富,真正卷起袖子苦幹的人卻隻能賺取微薄的工資,這是全世界最不合理的事。所以他堅決不讓華為上市,寧可選擇把利潤分享給員工。
6、拚活化,革除元老級“障礙”,七千人辭職再回聘,兩次新陳代謝
這樣的製度並非無懈可擊,設計這套製度後,任正非還是時時刻刻在找出組織內的“黑洞”,很多人在華為工作10年,就已經賺到可以退休的錢,這就造成了一批阻礙公司成長的“沉澱層”,工號20000之前的,被稱為是公司內的“貴族”,享有職位與年資上的特權。為此,華為分別在1996年與2007年,由董事長孫亞芳及任正非本人各發起了一次“集體辭職”的大運動,兩次涉及的人數都將近七千人。
以2007年為例,年資8年以上員工,隻要自願提辭呈,就可獲得與年資相對應的賠償金,最低人民幣20萬元起跳。辭職後如願意繼續留在公司,華為也會再次聘用,雖然既有股份不變,但職位與年資均按照該年的績效重新計算。
這種激進的做法引起當時輿論嘩然,中國官方甚至介入調查華為此舉是否有違法之嫌,但出乎意料的是,華為員工竟然沒有出現激烈的抗爭行動,辭職再回任的比率甚至高達9成9。
這是因為不回任者必須在離開前將股份賣回給公司,而重聘者可能被降階降薪,但持有股數不會因此稍減,隻要公司繼續成長獲利,他依然可靠持股享受分紅好處。
這個做法,讓華為一方麵保全了資深者做為股東的利益,一方麵又促進新陳代謝,讓一批更年輕、更有能力的人上來,擔當與其績效相符的職位。一般公司會遇到的成長瓶頸與人事困境,它再一次靠“讓員工當老板”的原則跨過。
任正非在一次訪問日本歸來,體會到日本經曆過大蕭條處境,他自行撰述的一篇文章《北國之春》中描述華為的處境:“華為像一片樹葉,有幸掉到了這個潮流的大船上,是躺在大船上隨波逐流到今天,本身並沒有經曆驚濤駭浪、洪水泛濫、大堤崩潰等危機的考驗。因此,華為的成功應該是機遇大於其素質與本領。
什麽叫成功?是像日本那些企業那樣,經九死一生還能好好活著這才是真正的成功。華為沒有成功,隻是在成長。
華為經過的太平時間太長了,在和平時期升的官太多了,這也許會構成我們的災難。泰坦尼克號也是在一片歡呼聲中出的海。”
在任何一個華為值得鼓掌的關頭,任正非都是采取這種當頭棒喝的做法,讓每個華為人頭腦清醒,因為他也知道天道循環的道理,生與滅其實隻在一線之間,唯有如此,華為才能在充滿更多的挑戰中找到下一個驚喜。
 
 
2.... 任正非:20年前華為花40億元的谘詢費到底值不值?
 

導語20年前,華為花費40億元拜師IBM,進行公司管理變革,實施“IT策略與規劃”項目,其中集成供應鏈ISC是變革的重要內容,任正非說:“集成供應鏈(ISC)解決了,公司的管理問題基本上就全部解決了”。華為這場脫胎換骨的管理變革推動華為向跨國公司演變。

任正非總裁在IBM總部聽取匯報現場,右一為郭士納 既然管理是製約華為從中國小作坊向跨國公司演變的瓶頸問題,那就要選擇一家世界級老師,虔誠地拜師學藝。1997年西方聖誕節前一周,任正非近距離地考察了休斯、朗訊和惠普3家世界級企業之後,將考察重點放在IBM這家最具美國特色的企業身上。雖然聖誕節前夕美國各大企業都已經放假了,但IBM包括CEO郭士納在內的高層領導均照常上班,並真誠而係統地向任正非介紹了他們的管理內涵。誰說大象不能跳舞?IBM作為一個以在街頭賣打孔機起家的小作坊,經過80多年的艱苦奮鬥,成為年度營收達900億美元的行業巨無霸。由於長期處於“勝利”狀態,機構臃腫、官僚主義盛行,以至於當個人電腦和網絡技術興起的時候,反應遲鈍的IBM沒能及時抓住轉型機遇,使其賴以生存的大型機市場遭到毀滅性打擊。1992年,IBM遭遇了有史以來最嚴峻的財政困難:銷售收入停止增長,利潤急劇下降,虧損高達160億美元並瀕臨破產邊緣,被美國媒體痛心地描述為“一隻腳已經邁進了墳墓”。

1993年年初,首位非IBM內部晉升的CEO郭士納臨危受命。他認真研究分析了IBM失敗的原因之後,以強硬的手段廢除了臃腫、龐大的“對人不對事”的官僚體製,建立了以績效和流程標準為主導的決策機製;廢除IBM已經僵化、落伍的企業文化,建立了“以客戶為導向”的企業文化。同時,針對IBM技術強大但反應遲鈍的頑疾,郭士納大膽采用IPD(集成產品開發)的研發管理模式,從流程重整和產品重整兩個方麵來縮短產品上市時間並提高產品利潤,並最終使IBM完成了由技術驅動向市場驅動的商業模式的轉型。曆時5年勵精圖治的變革,在付出了80多億美元行政費用並裁減了15萬名員工的沉痛代價之後,IBM終於起死回生:1997年其股票市值增長了4倍,銷售額達750億美元,市值相當於前西德股市的總和,郭士納重新創造了IBM輝煌的業績並書寫了現代企業神話。世界級老師讓任正非怦然心動整整一天時間,從產品預研到項目管理、從生產流程到項目壽命終結的投資評審,IBM高層都做了極為詳盡的介紹。為了強化任正非對IPD的認識,IBM副總裁送給他一本哈佛大學出版的關於研發管理的著作,後來他發現朗訊、惠普等美國著名企業也都實施這樣的研發模式。

聽了一天的管理介紹,任正非對IBM這樣的大型公司的有效管理和快速反應有了新的了解,對華為本身存在的缺陷以及如何在擴張過程中解決管理不善、效率低下和浪費嚴重的問題有了新的認識,而對華為在未來的成長與發展過程中如何少走彎路,也有了新的啟發和思路。

尤其讓任正非由衷敬佩的是,郭士納作為IBM的靈魂人物,不僅具有罕見的堅強意誌和變革的勇氣,而且為人處世極端低調。在他擔任IBM首席運營官的9年時間裏,極少接受媒體的采訪,也很少在公開場合拋頭露麵。正是這種務實精神,他才得以集中全部精力在IBM建立了世界一流的業務流程、高度透明的發展戰略以及高績效的企業文化,最終將IBM從死亡之穀帶到了一個輝煌的巔峰。這一切,讓任正非怦然心動:華為要像IBM一樣強大,不僅自己要以郭士納為榜樣,而且華為必須虔誠地拜IBM為師,不惜一切代價將其管理精髓移植到華為身上。這是華為成為“世界一流”企業的必經之路,也唯有如此,華為才能逐步走向規範化、職業化和國際化。“企業縮小規模就會失去競爭力,擴大規模,不能有效管理,又麵臨死亡,隻有加強管理與服務,在這條不歸路上,才有生存的基礎。”“我們隻有認真向這些大公司學習,才會使自己少走彎路,少交學費。IBM是付出數十億美元直接代價總結出來的,他們經曆的痛苦是人類的寶貴財富。”聖誕節期間美國處處萬家燈火,任正非一行卻在矽穀的一家小旅館裏,點燃壁爐,三天沒有出門,開了一個工作會議,消化了訪問的筆記,整理出一厚疊簡報準備帶回國內傳達。在這次內部會議上,任正非得出了上述結論。40億學費師從IBM周偉焜1947年出生於香港。以嚴謹、務實、精幹而深得郭士納的賞識,自1995年7月起擔任IBM大中華區董事長及首席執行官。

鑒於華為是IBM在中國的第一個管理谘詢項目,樹立樣板點的意義重大,所以在報價問題上,深諳中國企業善於“攔腰砍”的談判常規,周偉焜設計了二個報價方案。商務談判在晚餐後進行。周偉焜提出:根據IBM方麵的推算,70位顧問按級別分為3類,每小時收取的費用分別為300美元、500美元和680美元,為期5年。也就是說,要完成這次管理變革,華為要投入20億元人民幣。話音剛落,會場瞬間響起噓聲。一位副總裁心痛地對任正非悄聲說,這相當於華為一年多的利潤了,我們砍砍價吧。任正非反問道:“你砍了價,你能對項目的風險負責嗎?”所以對於周偉焜的報價,任正非隻認真地問了一句:“你們有信心把項目做好嗎?”周偉焜沉思片刻後,回答了一個字:“能!”於是任正非當場拍板。會談結束已近深夜。由於時差關係,此時郭士納正在美國IBM總部主持辦公會議。周偉焜把電話打給郭士納的秘書後,雖然幾億元人民幣的差價對IBM來說隻是杯水車薪,但任正非不還價的態度讓郭士納肅然起敬。沉默了一會,郭士納隻對秘書說了三個字:“好好教。”方案確定後,任正非加速推動《華為基本法》出台並在外界宣布華為將成為世界一流的設備供應商之後,於1998年8月10日,他召集了由上百位副總裁和總監級幹部參加的管理會議,宣布華為與IBM合作的“IT策略與規劃”項目正式啟動,內容包括華為未來3~5年向世界級企業轉型所需開展的IPD(集成產品開發)、ISC(集成供應鏈)、IT係統重整、財務四統一等8個管理變革項目。會上任正非宣布了以孫亞芳為總指揮、郭平任副組長的變革領導小組的成員名單,同時宣布了由研發、市場、生產、財務等富有經驗的300多名業務骨幹所組成的管理工程部的幹部任命,全力以赴配合IBM顧問的各項工作。1998年華為尚在位於深圳南山區科發路科技園辦公。會後,任正非親自指示,把非常擁擠的華為總部騰出很多臨海的房間,按照IBM風格進行布置並購買了新的辦公家具,讓顧問來到華為後感覺仍然在IBM,可謂賓至如歸。1998年8月29日,隨著第一期50多位金發碧眼的IBM顧問進駐華為,一場曠日持久的全麵學習IBM的管理變革運動,徐徐拉開大幕。

50位IBM老師抵達華為“美式”診斷觸痛任正非1995年,華為斥資1000萬元從美國和德國引進二套先進管理係統後,顧問們基本上都聽從華為人的“指揮”,甚至華為人還能對他們的係統提出各種各樣的“改進方法”和“優化意見”,當然最後以流程“七瘡八孔”為代價而告終。但此次華為人發現:IBM顧問與以前的顧問截然不同,他們不僅趾高氣揚,而且態度也非常強硬。比如在進行訪談期間,顧問們一律要求華為幹部講英語,而且有時提問相關問題時,不讓他們過多地問“為什麽”,隻允許他們回答“是”或“不是”。而為了挖掘第一手資料,IBM顧問甚至把大部分時間花在每天加班到深夜的研發人員身上,就加班問題的起源以及避免加班的種種可能性和可行性展開討論和詢證。經過半個多月的訪談,他們在紛繁複雜的華為發展脈絡中整理出頭緒和思路,並通過逆向思維,對華為的管理現狀做出了全麵的剖析和診斷。1998年9月20日,任正非率領數十位華為副總裁早早來到會場,會議室裏座無虛席。IBM顧問站在台前,係統而細致地闡述了對華為管理問題的十大“美式”診斷:一、缺乏準確、前瞻的客戶需求關注,反複做無用功,浪費資源,造成高成本;

二、沒有跨部門的結構化流程,各部門都有自己的流程,但部門流程之間是靠人工銜接,運作過程被割裂;

三、組織上存在本位主義,部門牆高聳,各自為政,造成內耗;

四、專業技能不足,作業不規範;

五、依賴個人英雄,而且這些英雄難以複製;

六、項目計劃無效且實施混亂,無變更控製,版本泛濫……當顧問第六條話音剛落,會場上立刻出現了一陣騷動。雖然在此之前,任正非和其他華為高層都很清楚研發體係存在著問題,但又無法準確說出問題的症結所在。現在顧問們列舉的問題十分尖銳,直接觸及到了任正非的痛處,他的表情也變得越來越凝重。於是,他向顧問做了一個“T”型手勢示意暫停,然後讓秘書打電話把公司其他副總裁和總監級幹部全部都叫到會場。上百名高層幹部陸續到場後,由於人滿為患,又不可能臨時更換會場,任正非便示意大家把會議桌往前後左右移動,然後在中間地帶騰出一片空地,讓平時在華為呼風喚雨的高層幹部們席地而坐。做一個虔誠的好學生盡管人數增加了一倍,但由於任正非正襟危坐、神情嚴肅,整個會場鴉雀無聲。以至於在台上的翻譯不小心解釋錯了顧問的一個英文單詞,有位員工用很小的聲音糾正了一下,結果被任正非用嚴厲的眼神製止。

十大診斷報告會結束後,在交流及答疑過程中,任正非和李一男曾提出質疑:為什麽把華為定位成一個量產型公司,因為華為每年將銷售額的10%投入研發,應該是一個創新型公司。顧問不僅沒有做出解釋,而是聲色俱厲地反問:“請二位闡述一下,創新型公司的界定標準是什麽?量產型公司與創新型公司的差別要素又是什麽?”經過翻譯,顧問的“火藥味”已經被淡化,但任正非還是從顧問的眼神和語氣中感受到了異常。隨著顧問對量產型公司和創新型公司的詮釋,任正非不停地做著筆記,還不時地點頭表示讚同。匯報會結束後,任正非慶幸地說:“這次請IBM當老師請對了。華為就是要請這種敢罵我們、敢跟我們叫板的顧問來做項目。”任正非的這番話,不禁讓高層幹部們聯想起不久前他接受Hay顧問的一次訪談時,也曾召集了數十位華為副總裁參加旁聽。當時任正非落座後對Hay顧問韋小姐所說的第一句話,便讓所有在座的人大為吃驚:“我今天非常高興地接受韋小姐的挑戰,我願意回答韋小姐提出的所有問題,很難有機會接受一個國際考官對我的考試,我希望我今天能及格,做一個好學生。”顯然,當時任正非的話外音是讓在座的高層幹部們感受一名學生應具有的認真、虛心的學習態度。而今天,他以同樣的方式傳遞的是做一名學生所必須具備的虔誠。但是,讓他意想不到的事情,還是接二連三地發生了······盡管IBM顧問的十大診斷一針見血,但是,經曆了1996年、1997年和1998年3年銷售額翻番式增長,華為人在中國通信市場上獲得的短暫成功的慣性中,似乎已經淡化了作為學生應有的虛心和耐心。在IBM顧問培訓的初期階段,許多員工趴在桌子上睡覺,一部分幹部也經常遲到早退……有的員工還沒有搞明白IPD究竟是什麽概念,便提出各種各樣的問題:有的質問IBM顧問這套流程是不是適合中國國情、華為司情,有的則直接告訴顧問:華為的業務流程比美國企業的還要先進,因為朗訊、摩托羅拉等美國頂尖企業,在中國通信市場上已經被我們打敗了。“一定要端正我們的學風”如何讓在家門口偶然打了幾次勝仗的華為人冷靜下來,謙虛地、心悅誠服地拜師學藝,任正非的人格魅力和影響力發揮到了極致。

1999年4月17日,在華為IPD動員大會上,他一落座便嚴厲地指出:“現在有多少人有新的想法能超越IBM的請舉手,不要怕嘛。當你也能產生900億以上美金的產值,我們就應該向你學習,我們就不向IBM學習。而眼前你沒有這個能力,自己學習又不夠認真,在沒有完全充分理解後就表明一些東西,你那是在出風頭,怎麽辦,我隻有把你從我們的變革小組當中請出去!”“雖然世界上還有非常多好的管理,但是我們不能什麽都學,那樣的結果隻能是一個白癡。因為這個往這邊管,那個往那邊管,綜合起來就抵消為零。所以我們隻向一個顧問學習,隻學一種模型。”“學得不好怎麽辦,我的態度就是撤職。有什麽好害怕的,年紀輕輕的,滾回去做個工程師,做個工人有什麽了不起的,有什麽好遷就的?!”接下來任正非又堅決地說:

“IBM確實是世界上很優秀的公司。我們好不容易請到一個好的老師,而這個老師在幫我們改進管理推進中表現出他們非常優秀的素質,非常地真誠,他們教我們的方法非常實用的。所以我們有幸請到一個好老師,一定要端正我們的學風。”“我們老師這麽誠心誠意地給大家講,我看了我每次都非常感動,IBM顧問每次都這麽投入讓我很感動,但我們做學生的如果不能讓我很感動的話,我認為隻有撤職,因為在這三年的管理轉變中,有一些人從高級幹部成為庶民,這是很正常的,有些人從很不起眼的人上來,這也是很正常的。如果全都進步了,反而是不正常的。”散會後,任正非又專門召集了一次變革領導小組會議,對高層幹部應該如何以身作則、認真地向IBM學習,這樣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要學會明白IBM是怎樣做的,學習人家的先進經驗,要多聽取顧問的意見。首先高中級幹部要接受培訓搞明白,在不懂之前不要誤導顧問,否則就會作繭自縛。而我們現在隻明白IT這個名詞概念,還不明白IT的真正內涵,在沒有理解IT內涵前,千萬不要有改進別人的思想。”任正非的強硬態度,對幹部員工們產生了巨大的震懾力。在接下來將近半年多的時間裏,大部分員工都以比較虛心的態度,接受了第一階段的IPD概念導入的係統培訓。但從1999年10月份開始進入推廣和實施的第二階段時,問題又出現了。“西藥”真的管用嗎?以前華為往往隨著開發的縱深,市場需求才慢慢地清晰,導致產品規格不斷更改,設計方案需要更新,甚至重來,版本層出不窮,開發計劃不斷拖延,浪費了開發資源,也造成了大量的呆死料。而IPD的核心是以滿足客戶需求為導向,它強調產品創新一定是圍繞市場需求和競爭力的創新。基於這一理念,研發部門不再擁有獨立的產品決策權,而是由研發、市場、財務、采購、用戶服務、生產等各部門有經驗的代表聯合組成IPMT(產品開發團隊),主要職責就是根據客戶需求來確定研發方向,並對研發進行全程監控與推進。IPD的確切中了華為的要害和病灶,但“西藥”真的管用嗎?現實答案卻並非如此。在研發部門看來:IPD之所以在美國大行其道,大紅大紫,是因為美國企業是信息時代的弄潮兒,他們創造機會後,引導全球性消費,所以根本不存在研發周期問題;而華為作為技術的跟隨者,是新技術出現後發現機會,抓住機會,與美國企業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研發思路。況且,華為在技術上原本就沒有絲毫優勢可言,如果時間上再滯後,那麽無法發揮出先天低成本研發優勢的華為,必將麵臨著諸多困境。這種憂慮和擔心,並不僅僅局限於研發部門。以前華為的市場部門,銷售人員得到客戶的產品需求信息後上報研發總部,大約有3個月到半年的時間產品就可以推向市場。而現在銷售人員將客戶需求上報IPMT後,不僅要經過產品需求、投資回收、贏利點預測和產品壽命周期等長達幾個月的數十項評審,而且還要經過一段時間的模擬運行以評估風險,之後才能決定是否對該項目進行投資;另外再加上至少6個月的研發時間,這樣原本幾個月便可以投放市場的產品,現在產品從立項、評審、研發到推向市場,至少需要一年多的時間。因此,除了研發部門對IPD模式產生了質疑外,隨著推廣和模擬實施的第二階段的縱深,大量市場人員也確認IPD模式將對華為的市場營銷業績產生強大的阻力。為此,各個部門的排斥反應和各種“怪話”開始相繼泛濫......“搬個家都會吵架,如此近萬人的大規模跨部門協作,一旦項目失敗,還不是由我們來收拾爛攤子?”“土鱉就是土鱉,再怎麽改造也變不成海龜。”“穿上美國鞋的狼群還能高速奔跑嗎?會不會走火入魔?”“削足適履”與管理變革“三部曲”麵對眾多幹部員工及各個部門的排斥和抵觸情緒,1999年11月16日,在IPD第一階段總結匯報會上,任正非就曾斬釘截鐵地明確了變革“三部曲”:“我最痛恨‘聰明人’,認為自己多讀了兩本書就了不起,有些人還不了解業務流程是什麽就去開‘流程處方’,流程七瘡八孔的老出問題。”“我們切忌產生中國版本、華為版本的幻想。引進要先僵化,後優化,再固化。在當前兩三年之內以理解消化為主,兩三年後,允許有適當的改進。”“IPD關係到公司未來的生存與發展,各級組織、各級部門都要充分認識到它的重要性。我們是要先買一雙美國鞋,不合腳,就削足適履。”而在接下來的IT變革領導小組會議上,任正非再度嚴肅地指出:“37碼就37碼,腳大了就把腳砍掉一些也得穿,不願砍腳的人,你就到那邊去做大腳女人,種地去,靠邊站。”“推行流程的態度要堅決:不適應的人下崗,抵觸的人撤職。IPD要一層層往下麵落實,搞不起來我就要拿你們開刀,這是毫不含糊的!”在任正非的鐵腕推進下,作為試點,IBM顧問率先操刀讓無線業務部穿上了美國鞋並進行觀察,然後將此經驗延伸和推廣到華為所有的產品線。但是,被“削足適履”之後的無線業務部,很快便感到了巨大的痛苦。比如,無線業務部曾發現“即時通信”有著巨大的市場潛力,極有可能替代傳統通信並成為互聯網通訊的主流,經過晝夜突擊完成設計後,經過評審,最後由於意見不統一遭到否決。而抓住了曆史機遇的騰訊,成就了一段現代網絡神話。在隨後大麵積的“削足適履”運動中正值全球IT寒冬,三千多名失去職務的幹部骨幹和因為無法忍受“削足適履”痛苦的研發人員,陸續選擇離開了華為。在這場中國企業史無前例的西式改造中,痛苦的並不僅僅是上萬名華為員工,主要還是任正非本人。“世界上最難的改革是革自己的命”繼華為的銷售收入從1996年的26億元猛增到1998年的89億元並成為中國主流設備供應商之後,進入1999年和2000年華為的生意更是非常火爆,客戶紛紛向華為定製產品。出於慣性,銷售人員也對客戶提出的需求滿口應承,但由於此時的研發部門,無法再像以前那樣快速地推出產品以及相應的產品解決方案,致使大筆唾手可得的訂單紛紛旁落於競爭對手。另外,任正非“切忌產生中國版本、華為版本的幻想”的變革勇氣令人震撼,IBM也承諾將在5年內使華為發生脫胎換骨式的變化,但是在高科技49天就刷新一次的殘酷競爭現實下,誰又知道5年以後的信息時代將發生什麽樣翻天覆地的變化?而目前所發生的一切,僅僅是對研發進行變革,在緊隨其後對華為上百個部門進行大規模的“外科手術”,屆時華為會不會就此“散架”或“倒下”,也成了他最擔心的問題。1998年7月,任正非在《不做曇花一現的英雄》的講話中曾這樣指出:“世界上最難的改革是革自己的命,而別人革自己的命,比自己革自己的命還要困難。”當時他的主要用意是提醒華為人,在管理變革的過程中要做好迎接“自己革自己的命”的痛苦準備。但事實又一次證明,對人的固有思維模式進行改造,其艱難程度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也就在這個時候,他才更加深刻地體悟並清醒地意識到,他一手掀起的變革運動,如同一條航行了一半的帆船,後退顯然是不行的,但前行又受到文化的巨大阻力。尤為關鍵的是,在這場中國乃至全球企業發展史上前所未有的管理變革中,2000年至2003年為期三年的席卷全球IT市場的寒冬不期而至,由於全球通信市場飽和,華為遭受了創建以來首次的負增長、零增長,能否將這次史無前例的管理變革進行下去,對任正非管理變革的勇氣、企業家精神和“三分天下”的雄心壯誌,以及幾萬名華為員工的集體意誌和集體信仰,無疑是一次嚴峻的考驗。時間化腐朽為神奇曆時五年,在經曆和忍受了全球IT行業寒冬的摧殘和“削足適履”的極度痛苦中,當其他通信行業紛紛轉型投資和房地產業務時,華為卻在凜冽的寒風中咬牙堅持了下來:

2003年12月,IBM顧問完成了為期五年的第一期管理變革準備撤出華為的前一天,再度給研發部門上了最後一堂課。當IBM顧問重新演示了1998年9月在第一堂課上展示的PPT文檔時,在座的絕大多數研發人員驚奇地發現,當時顧問們對華為管理弊端的十大“美式”診斷,現在至少有9個問題已經得到解決並達成共識,IPD終於融入華為人的靈魂和血液之中,並徹底改變了華為人的做事方法——從產品開發的第一天,從市場到財務、從研發到服務支持……所有責任角色都參與進來並在整個投資過程中實施相應的權力,目標隻有一個,那就是滿足市場需求並快速贏利。另一項重大的ISC(集成供應鏈)變革,經過IBM顧問為期5年的指導,華為核心競爭力的全麵提升更是非常明顯:1998年12月IBM顧問在對華為供應鏈進行變革之前,曾對華為的運行現狀做過一次詳細的摸底調查,那時候華為的訂單及時交貨率為30%,而世界級企業平均為90%;華為的庫存周轉率為3.6次/年,而世界級企業平均為9.4次/年;華為的訂單履行周期為20—25天,而世界級企業平均為10天左右……

2003年12月,IBM顧問再次給華為做出的考核數據顯示:訂單及時交貨率已達到65%,庫存周轉率則上升到5.7次/年,而訂單的履行周期也縮短到17天。盡管與世界級企業相比尚有一定的差距,但根據IBM顧問的經驗,他們服務過的上百家從量產型向創新型轉變的企業至少花費了7—10年時間,而華為在5年內發生了如此重大的變化非常罕見。按照這個速度,華為將提前抵達跨國公司的門檻。從20億學費到40億學費成績無疑是顯著的,但對於任正非來說,這僅僅是向世界級企業完了初級的學習階段。2004年至2007年,任正非再度斥資20億元師從IBM,先後進行了EMT(Executive ManagementTeam,企業最高決策與權力機構)、財務監管等第二期管理變革,經過IBM董事會精心甄拔,由90多位富有多年跨國公司“領導力、決策、市場、流程管理、財務監管”經驗的高級顧問團再度進駐華為,在他們悉心指導和真誠幫助下,曆時10年虛心學習和潛心苦練,華為終於修成正果,一個令美國政府都懼怕的跨國公司橫空出世——2008年2月29日,華為董事長孫亞芳率領50餘名高層幹部,在阪田基地高培中心舉行盛大的歡送晚宴,隆重答謝150多名IBM顧問在過去10年間給予華為的指導和幫助。由於長期密切地並肩作戰,在酒會現場,華為一位負責管理變革的副總裁失聲痛哭:“盡管對IBM來說,這隻是一個商業谘詢項目,但對華為而言,卻意味著脫胎換骨。”IBM的資深顧問阿萊特(Arleta)則感慨地說:“過去的10年我們耗費了無數的心血和精力,甚至把心也掏給了華為,我們為有機會把華為改造成一家跨國公司而甚感欣慰與驕傲。”簡單就是大智慧。真誠就是力量。實際上,在推進華為管理谘詢項目過程中,無論郭士納、彭明盛還是IBM顧問,均被任正非的真誠和大氣所感動,並發自內心地看準華為是一家天賦極高並非常值得信賴的企業和朋友,將來必定大有所為,因此,這40億學費IBM並沒有照單全收,而是與華為結成了親密無間的朋友和全球戰略合作夥伴。直到今天,華為的銷售規模與IBM大致相同,但與老師IBM的友誼卻與日俱增,曆久彌堅。任正非:IBM教我們爬樹 我們爬上樹摘到了蘋果IBM顧問撤離華為不久,著名谘詢機構英富曼集團(Informa)在《全球移動》(Global Mobile)的調查報告中披露,2008年華為以183億美元的營收,在全球通信市場上,超越阿朗、北電、摩托羅拉,與愛立信、諾西三分天下。同時,美國《商業周刊》評選出的2008年度全球十大最具影響力公司中,華為與蘋果、穀歌、聯合利華沃爾瑪、豐田等企業同時上榜;2014年至2017年,全球最具影響力的國際品牌集團(Interbrand Corp)評選出的“全球最佳品牌榜”,華為連續四年與微軟、蘋果、穀歌和可口可樂登上榜單。

2009年3月,世界知識產權組織(WIPO)宣布,華為以1737項申請,戰勝高通鬆下飛利浦、豐田等全球專利貴族,成為2008年度全球專利冠軍。2014年和2016年,華為分別發明了3442項和3898項國際專利,蟬聯世界專利冠軍。美國《財富》雜誌公布的數據顯示,2009年華為以218億美元的營收,昂首挺進世界500強,排名第397位……2010年至2016年,華為在世界五百強中排名次序分別為:351位、315位、296位、285位、228位、129位、83位。消息一出,“大象快跑”般的高速發展震驚了世界,並令全球輿論嘩然:穀歌董事長埃瑞克•施密特(Eric Emerson Schmidt)說:“華為正在改變世界,任正非是一位偉大的魔術師。”英國《經濟學人》感歎道:“華為的崛起,是外國跨國公司的災難!”。美國《商業周刊》則評價道:“憑借專利與創新,華為不僅成為中國企業國際化的標誌,也已成為世界革新的領袖,創造了全球企業未曾有過的曆史,是新時代的成吉思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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