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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馬來西亞蹲監獄,半年瘦了 100 斤

(2022-09-07 07:37:58) 下一個

鐵窗淚」:我在馬來西亞蹲監獄,半年瘦了 100 斤

 

故事FM  微信號:story_fm    2022年09月07日

 

而今天的故事,是一期不折不扣的「我在國外蹲監獄」正傳之馬來西亞篇!

講述者丹佛,七零年代生人,是一位北京老炮兒。

他有一個相當不同尋常的人生,2000年前後他就到東南亞經商,生意遍布泰國、緬甸、馬來西亞等地,他曾經被人坑得身無分文在泰國街頭流浪,也曾經在澳門回到內地的途中遭人綁架。

常人一輩子都很難遇見一件的事,在丹佛這兒接二連三地發生,這也讓他成為了「鐵窗淚」係列中最淡定的一位講述者,你別看他在講述當中談笑風生啊,但其實這段經曆還是蠻慘痛的。

從警察局、到監獄、再到移民局難民營,這一道道劫渡下來,丹佛直接從一個 230 斤的彪形大漢瘦成了 138 斤的病弱之軀。

事情的開頭還要從 2010 年說起,那一年我們的講述人丹佛大哥把生意拓展到了馬來西亞,主要做代理酒店房間和辦理工作簽證的業務。
 
-1- 在雲頂被捕
 
我第一次去馬來西亞考察大概是09年~10年,當時在雲頂的酒店居住了一個月,和一個馬來華人在當地成立了一個旅行社。剛開始,我們主要是提供馬來西亞雲頂酒店的房間代理業務,後來又將業務拓展到了幫他人辦理工作簽證。
一些想來馬來西亞工作、生存的華人隻持有旅遊簽證,有效期三個月,每個月還得出境一次,很不方便。我們通過自己的渠道,可以幫這些人辦下馬來的合法工作簽。
當時,那位馬來華人負責做簽證這塊的業務,幫外國人辦理馬來西亞的工作簽證,從客戶的反饋來看證件的真實性一直都是有保障的。
因為有這個方便,我自己的工作簽證也是這個人幫忙辦的,但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我一個簽證業務公司的老板,居然在這個事上被自己的合夥人給坑了。
 
■馬來西亞雲頂酒店
雲頂上麵的賭場是要抽查證件的,主要就是檢查在馬來西亞的中國人身份是否合法。當時,我很自信地把護照交給警察,沒想到他們不但沒有把證件返還給我,還一前一後將我押進了雲頂警察局的一個鐵欄杆房間裏。
我一臉莫名其妙,以為是要等待他們核實證件真假後再放行。直到晚上告知我要被拉到山下的警察局,過幾天接受法院的審判,我才意識到:
我被人坑了,給別人辦工作簽,結果自己手頭的簽證卻是假的。
 
-2- 初進監獄
 
在警察局等了五天之後,我被帶去了法院。即使他會講馬來語,法庭還是給作為外國人的我配了一個翻譯。法官問了我幾個簡單的問題,類似於「你是否知曉自己來到這裏的原因」、「你是否承認證件造假」。
從在雲頂被抓開始,我就失去了跟外界的聯係,既沒有辦法問責那位幫他辦簽證的馬來華人,又沒辦法獲得任何法律援助。在親眼目睹了一位印度人因為不配合而在警局裏白白多住了好幾天之後,我決定盡量表現得好一點,不給法官添堵。
最終法官宣判了,我需要在馬來西亞的外國人監獄中服刑一個月。法院判決完,先將我送回了警察局,一天以後,警察把我押送到了監獄。
 
辦登記手續的過程中有一件特別無語的事兒:我有個 VALENTINO 的打火機,警察要求我把打火機送給他,我也不敢拒絕,眼看著他特別自然地把打火機揣兜兒裏了。
過了這一關,第二道門進去後便豁然開朗了。除了每個人對應的房間,還有一片大空場留給我們自由活動。在睡覺之前,所有房間都是開放的,我們隻需要在吃飯的時候點名排隊,吃完飯將餐具放回統一的位置,其他時間都能自由活動。
其實條件還不錯,唯一讓我不能忍受的,是監獄裏有蟑螂。
大飛蟑螂!
那麽大個兒,還會飛的蟑螂,我不明白為什麽就我一個人害怕。
晚上睡覺我們是不關燈的,滿屋的蟑螂尤其明顯。我睡不著覺,抱著監獄發的薄被子站在屋裏,巡邏的獄警還問我為什麽不睡覺,我就給他指指滿屋亂飛的蟑螂。
我旁邊的人喜歡蒙頭睡,我就眼睜睜地看著蟑螂爬進了他的被子。這樣我哪兒敢睡啊!可是過了一會兒,我實在扛不住,坐下睡著了。後來,慢慢地,我也適應了蟑螂的存在。
 
-3-監獄裏的外國人
 
進去以後,第一個跟我打招呼的是個黑人,他在廣州三元裏待了很多年,會說中國話;第二個長得像孟加拉人,聽說我是從中國來的,張嘴就叫「big boss」,仿佛來的中國人全是大老板。
在監獄生活時,我發現中國人很受尊重,連獄警都會熱情地跟我打招呼,喊我「China」。
這裏麵也比較腐敗。二樓住著個有錢的阿拉伯人,用錢收買人心,警察不管他,犯人也都聽他的。他活得像皇帝似的,看上哪個漂亮男孩就拉到自己房間給「辦」了。
 
監獄裏的服裝顏色是按照犯罪程度劃分的:刑期半年以下是白衣服,半年以上是紅衣服,一到三年是藍衣服,再往上直到死刑犯都是綠衣服。那個阿拉伯人是藍衣服,我們是白衣服。
後來我在裏麵遇到個穿著綠衣服的緬甸人,熱情地跟我握手,告訴我「過幾天奧巴馬就會接他出去了」。
我聽完就愣住了,問他,「你是什麽罪進來的?」
他說,「我炸了緬甸大使館,但因為炸藥不行,隻炸壞了一個牆角。」
但他還是被判了很重的罪。
 
■囚服顏色示例
 
馬來西亞這裏有一種鞭刑,鞭刑的過程非常痛苦,不是我們想象的,判三鞭子就一氣兒打了,而是一鞭子打完,養好了傷再打。打鞭子的人都很強壯,拿著長條的藤棍,「叭」的一聲,直接往人屁股上抽。
那個緬甸人抽完第一鞭,被人扶著回來的時候,隻能提著褲子趴著。他的同伴把他屁股拉過來給我看了一眼,真是打得皮開肉綻。他同伴就說是他今天運氣不好,也有運氣好的,比如一個印尼小男孩,被抽了一鞭還能樂嗬嗬的,因為打鞭子的人沒使對勁,隻在他屁股上留了個印兒,第二天就好了。
 
-4-「傻子」阿明
 
按照我的要求,我和其他兩個中國人分到了一個房間。兩人裏一個是江蘇的,另一個被大家戲稱為「傻子」。他個子不矮、白白胖胖的,像缺了根弦似的,我和江蘇人聊天的時候,也不介入,就站在一旁衝我們傻樂;跟他聊天的話,他總是眼神閃躲,很不自信。做賊心虛這個詞用在他身上再合適不過了。
 
通過斷斷續續的交流,我了解到他是雲南人,說不清自己叫吳國明還是吳國民,搞得我們也不知道叫他什麽好,所以我有時候叫他「阿明」,有時候叫他吳國民。
 
有天吃飯的時候,同屋的外國人突然讓我勸阿明洗洗澡,說他身上太臭了。我當時沒太注意,就問江蘇那哥們兒,「什麽意思?怎麽讓他洗洗澡?他很臭嗎?」一問才知道,阿明從進來到現在還沒洗過澡,別人勸了也不聽。
我過去就給了他一腳,「不洗澡身上臭,你趕緊洗去,別給中國人丟臉!」
他雖然嘟嘟囔囔地不情願,但還是聽話地把澡洗了。
看我成功勸阿明洗了澡,同屋的老外連連給我豎大拇指。後來,我規定阿明每天最少洗兩次澡,在監獄裏閑著也是閑著,還不如講講衛生。他也都照辦了。
我還沒滿一個月的時候,阿明刑滿釋放,他以自己終於能回國了,特別興奮,給我留下郵箱地址,走得很遠了,還一邊招手一邊對我大喊「再~見~啦!」
 
-5-移民局的難民營
 
阿明沒能如願回家,服刑滿一個月的丹佛也沒有。
在監獄的最後幾天,丹佛從隔壁的一個頗有蹲監獄經驗的越南人那裏得知,外國人在監獄期滿之後,並不會被直接送回自己的國家,而是會被強行關押在一個叫做移民局難民營的地方。
相傳,在這個地方,每多一個外國人,移民局就會得到聯合國的 15 美金補助,而這些馬來西亞人為了掙這每天每人 15 美金的錢,就會把每一個刑滿釋放的外國人再放到難民營裏關上一陣子。
當時可憐的丹佛還不知道這個幕後操縱的邏輯,從監獄出來又被轉移到移民局,刑期從一個月變為未知的遙遙無期,夥食和生存環境也差了一大截,他整個人就崩潰了。
 
如果後麵沒有去移民局,我覺得監獄的飯已經很次了:一星期保證有一頓牛肉,其他的基本上是魚肉或者雞肉。到了移民局,我才知道,監獄的飯真是美味。
我從 230 斤暴瘦到 138 斤,主要是因為關在移民局的時候天天吃不飽。中餐晚餐就一個小鹹魚幹、一坨飯、外加個沒有菜的菜湯。偶爾沒有小鹹魚幹,就給個白雞蛋,連個鹽醬油都沒有。
早餐要麽四片蘇打餅幹,要麽一片或者兩片麵包配黃油,再加一杯咖啡。黃油很少,不仔細找根本看不見,就一抹淡淡的黃油抹在麵包上。咖啡是苦的,不放糖也不放奶。
我印象中最難熬的就是在難民營的前一個月。
 
雲南那種角樓,下邊是空的,隻有幾根柱子,馬來西亞移民局的建築也是如此。你從木地板的縫隙往下看,隻有雜草和土地,地板很久沒修了,是糟的,能摳出木屑。縫隙裏有一種藍灰色的小飛蟲,咬人很癢,一撓皮膚就爛。我的腿上到處都是一塊一塊的爛肉,都快爛到大腿根了。我感覺自己快要死了。
而且當時我不知道自己對太陽過敏,太陽都把我曬腫了,腕子粗得不能彎曲。我還流鼻血,流到以為自己得了絕症。
當時我非常鬱悶,每天熬日子,整個人都非常崩潰。
 
-6-又見阿明
 
這個傻子阿明,他比我先到的移民局,我被放出來以後,以為他早走了,結果到移民局又看見了他。
特別讓我無語的是:我到的時候,那裏麵有三個中國人,沒一個正常人。一個「傻子」阿明,一個是少了一條腿的殘疾人,還有一個侏儒。我沒來的時候,他們老被別的國家的人欺負,我到了以後才有人給他們撐腰了。
一次,有個老外和那個侏儒開侮辱性的玩笑。當時我們幾個中國人坐在一塊兒,我就麵無表情地盯著那老外,他可能覺得自己做得不對了,就衝我尷尬地一笑。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任何人敢欺負他們仨了。
殘疾人和侏儒是搭檔,他倆是跑馬來西亞街邊唱歌要飯的。
 
■馬來西亞街頭的乞丐
 
我說他們,「你們這丟人都丟到馬來西亞了。中國不能唱嗎?非跑馬來西亞唱?」
據他倆說,在馬來西亞要飯掙錢多,一天基本能要到五六百馬幣——馬幣和人民幣匯率是 1 比 2 ,也就是一天能要到一千多人民幣。
那個來自山東的侏儒沒事兒總單獨找我聊天。
我一般坐在院子裏,不願意待在屋裏,因為屋裏有很多蒼蠅,也沒人清理。那些外國人把徒手抓蒼蠅當成一種樂趣,我沒這種興趣。那個侏儒於是就和我坐在院子裏聊天。
原來他們仨人之間也有矛盾,侏儒說,「吳國民(阿明)就是個傻逼。」
我告訴他,我在監獄的時候見過阿明,他有聰明的地方,也有傻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傻還是聰明。
阿明曾經給我講他的經曆。國內的各個省份他幾乎全去過,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到類似民政局和救濟站的地方,跟政府要錢,說是國內專門有這麽一群人做這個行業。
至於他是怎麽在馬來西亞被抓的,他是這麽解釋的:他的同行說,隻要他偷渡到新加坡,在新加坡投降,被關上三個月,就會得到新加坡身份,每個月拿到 6000 新加坡幣。他信以為真,就開始行動,結果投降投錯了,投到了馬來西亞。
談到如何偷渡的,阿明說他先去找了個網吧,自己了解了一下路線,然後揣著 500 塊錢就出發了。從廣西到越南有條很窄的小河,他給別人 20 塊錢,人家就把他從廣西帶到了越南。
到越南後,他就找帶中文的網吧,繼續查找下一步的路線。之後,他從越南進入柬埔寨,又從柬埔寨到了泰國。他還給我講了在泰國蹭火車的經曆,我在泰國那麽多年,會講泰國話,都不知道火車還能蹭,也不知道語言不通的他是怎麽做到的。
 
■馬來西亞邊境
到了泰國以後,他的 500 塊基本上用完了,就去曼穀找了中國大使館,告訴工作人員他是中國人,沒錢了,想申請救濟。工作人員就用 500 泰銖(按當時匯率大約 100 塊人民幣)打發了他。他靠著這點錢,蹭火車到了馬來西亞邊境,之後又輾轉來到馬來西亞和新加坡邊境,因為缺心眼兒,誤以為到了新加坡,舉手投降,結果被抓了。
你說他傻吧,他是傻,輕信關三個月就能有個新加坡身份;你說他不傻吧,他真的也不傻,我這個正常人估計都走不了這條路線,他卻能走。他和咱們正常人交流的方式不一樣。
我從後邊看他腦袋上有三個旋兒。有三個旋兒的人是不是跟別人不太一樣?他可能是一半聰明、一半傻?
 
-7-幫阿明扛事兒
 
雖然嘴上說著阿明有點「傻」,但是因為大家都是中國人,又有了不少時日的交情,丹佛多多少少已經把阿明當成了自己人。阿明常常做出一些讓人哭笑不得的事,丹佛的日常就是能幫則幫,提醒他少做點傻事,穩穩當當地熬過這段時間。
雖然常常是恨鐵不成鋼,但是在阿明犯錯的時候,丹佛也真的會想辦法罩著他。比如有一次,阿明又違反規定把衣服晾在了不應該晾衣服的區域。
移民局要求我們把洗完的衣服掛到院子裏的繩子上,不允許掛在窗戶外的欄杆上,我親眼看到別人因為這個受到了懲罰。剛才講的阿明,洗衣服的時候我還囑咐他別把衣服晾在窗外的欄杆上。
過了一會兒就有人跟我說,阿明因為把衣服晾在欄杆上,衣服被沒收了。我當時很生氣,「這他媽是缺心眼兒啊,囑咐他別晾那兒,還晾那兒。」
我把阿明叫過來,想問問他打算怎麽辦,因為我們發的衣服,外麵是黃色的,裏麵是白色的,他黃色的衣服被沒收了,一會兒點名時警察一眼就能看出來違規晾衣服的就是他。
沒想到他輕巧地說著,「沒事兒,我有辦法,我打算偷一件別人晾的衣服。」
我立刻就急了,告誡他「那可不行!咱們可是在國外,你在這裏偷別人衣服,就代表著是中國人偷別人衣服。我告訴你不許偷啊,你敢偷我打死你!」。
雖然不讓他偷衣服,但我還是想了個轍幫幫他。
 
馬上要點名了,大家都一排一排地坐好,我「啪」地一下把自己的黃色衣服脫了下來,給阿明穿上。我怕阿明傻了吧唧的被警察欺負,想說我幫他頂了這個事兒,我也許有隨機應變的可能。
阿明表示不肯穿我的衣服,在那兒爭來爭去。
眼看沒時間了,我跟他說,「你穿上!起碼我能跟馬來西亞警察交流,也許編個故事就能解釋過去。你語言不通,講什麽警察也不懂,他們不得打你!」
因為我們之前看過對違規的人的懲罰方式,就是挨打。最誇張的一次,我還看到警察穿著皮鞋往人臉上踹,萬一力道沒掌握好的話,把人眼睛踢爆了都有可能。
警察來了以後,也不點名了,直接讓我們四個隻穿了白衣服,沒有黃衣服的人到操場上去。我當時就想,「這下完了,也沒有給解釋的機會,隻能直接挨頓打了。」
沒想到的是,他們二話不說,扔給我們一個藤球,如果在大太陽下踢球就是懲罰,那可比挨打好多了。
但問題是我不會踢藤球,其他三人都是東南亞人他們都會,球到我這兒一沾腳就飛了。聽到警察大喊的那聲「China!」,我心涼了一半,想著這回隻有我要挨打了。
■ 藤球
我膽戰心驚地走向警察,發現他們不但沒有打我,還指著棚子下擺著的一筐紅毛丹和一顆大椰子問我喜不喜歡吃。我心裏很疑惑,不知道這是在罰我還是詐我,剛開始拿水果的時候都隻敢用一隻手,怕他們突然打我的手。
但是等了半天,也沒人來打我,那個長官讓我抱著椰子和紅毛丹,跟著他的小兵一路走進一個有乒乓球台的屋子。他指了指牆角,讓我去那裏吃水果,又給我遞打火機和煙。
我在那裏又喝又抽又吃紅毛丹,戰戰兢兢,心裏納悶,「怎麽?這是等我吃完了再打我?」
過了一會兒,看我是中國來的,他理所當然地認為中國人打乒乓球都厲害,就問我喜不喜歡打。我隻能誠實地說「China 是厲害,可我不會打呀!」。就見他們在那裏劈裏啪啦地打球,直到他們打累了,我也沒有挨打,還被允許將吃剩下的椰肉「打包打走」。
我覺得有點受寵若驚。
監獄裏有個越南人在中國工作了很多年,中文說得很流利,我和他關係特別好。他就在院子裏趴著牆看我,擔心我被打得滿臉是傷,結果我抱著個椰子,什麽事兒也沒有。
我進屋以後,所有人都呼啦一下子圍上來,那個越南人趕緊問我「怎麽樣你?打你了嗎?」
我告訴他們自己沒挨打,就在隔壁屋看小兵打乒乓球、抽了兩根煙、還吃紅毛丹、喝椰子。
那越南人就衝著阿明來了一句,「你看,好人有好報!警察肯定是知道他是幫你了!」
印象特別深的是,這群人說是擔心我的情況,眼睛全都盯著我手裏的椰子。越南人發現後偷偷提醒我,「你快點回屋把椰子吃了,免得被他們一搶而空。」
我說,「我不吃,這椰肉本來就是拿回來分給你們的。」
越南人小心翼翼地向我確認,「你是真的不吃嗎?」
我看著他的樣子,心裏有些莫名地心疼,我覺得大家在這裏麵真的都挺可憐的。
最後,因為人多,一人其實也就隻分到了一點點椰肉。大家也不嫌棄,衝我伸出大拇指:「China!」。
這段經曆讓我印象深刻,雖然隻有吳國民(阿明)並不怎麽感激我,但他畢竟就是個缺心眼兒嘛。
 
-8-阿明的真實身份
 
有一天,監獄裏的長官告訴我,我就快能出去了。我特別高興,但是高興之餘還有點納悶,「為什麽比我到得更早阿明還不能出去?」
我就問通知我走的那個長官,「和我一起的那個中國人,他在我之前來的,為什麽還不放他走?」
長官說,「因為現在不確定他的身份,我們通知中國大使館接收他,但是中國大使館表示查不到這個人,他們的係統裏根本就沒有『吳國民』這個人。」
後來我就問阿明,「你知道你為什麽比我走得還晚嗎?你是叫吳國民嗎?中國大使館根本查不到這個人。」
他當時就愣在那兒了,又和我說,「我不是雲南人,是徐州的,叫蕭峰,小時候被父母棄養,流浪街頭,所以沒有身份證。」
我說,「你叫蕭峰?我還喬峰呢!你丐幫幫主嗎!」
我也不知道他說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我說,「我現在隻能幫你一件事。到了中國以後,我給馬來西亞大使館打個電話,就說移民局關著這麽一個人,他智商有問題,名字是假的,你們能不能派工作人員了解一下。」
出來以後,我也確實這麽做了。但是阿明最終有沒有回國,是不是又做回了過去那種向政府要錢的勾當,我就不得而知了。
 
-9-終於自由了!
 
後來,移民局放我走的那天,我真得興奮壞了,我知道第二天我就自由了!
因為在那個地方,你就像被綁架了一樣,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被放走,不像是監獄,判一個月,你知道滿一個月,就可以走了。
因為在裏麵沒有日曆又沒有手表,我完全沒有時間概念,走的時候,我大概估計了一下,感覺最起碼已經過了六七個月了。
最開始的時候,我天天盼著出去,是因為生意上還有好多事等著我處理。但到最後真的熬到出去,就完全沒想著要做什麽工作、辦什麽事了,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趕緊先吃沙琪瑪和花生。
以前我都沒想到,原來我這麽愛吃這兩樣東西。
在經曆了半年多的折磨之後,我終於被遣送回了中國。在回國的飛機上,我一口氣要了五六份飛機餐,終於吃到了一頓久違的飽飯。
當他我著兩隻顏色不一樣的拖鞋降落在首都機場的時候,簡直要感動得熱淚盈眶。當時還是初春,邊檢的警察看我穿得實在單薄,還好心地送給他一件羽絨服,讓我立馬就感受到了來自祖國的溫暖。
我回到北京的第二天就開始吃爆肚,一天吃三頓,一頓是十幾盤,一連吃了三四天才算過癮。除了爆肚這一北京小吃之外,也還留了一些肚子給日思夜想的沙琪瑪和花生。
我用美食和飆升的體重跟過去半年這段慘痛的經曆作別。
後來,等到了五年禁止入境的期限之後,我終於又下定決心去了一趟馬來西亞,見了見當年那段鐵窗淚經曆的始作俑者——那位給我辦了假簽證的馬來華人。
那時候,我們的旅行社半死不活地經營著。可能是經曆了太多,沒什麽能讓我太衝動的事兒了,想著他雖然是合夥人,但旅行社實權其實全掌握在我手裏,我也沒太發脾氣,直接把他踢掉了。
走之前,我隻是苦笑著和他說了句,「你這玩得挺狠,給我關裏麵去了。你真行!」
我問他,「以前給別的客戶辦的工作證是不是真的?」
他說,「都是真的,現在可以再給你弄,也是真的。」
我是不敢交給他了,給我辦了一次假證,害得我進了一趟監獄,這麽大的隔閡,我們之間已經無法再合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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