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熱演的《別告訴她》(英文名The Farewell)講述的是中國味濃濃的親情故事。
六歲跟父母移民來美的比莉雖然有中國人的麵孔,但言談舉止都無異於美國年輕人模樣,獨立直率,不修邊幅,連中文都帶著洋腔洋調。她小時候在中國跟奶奶一起生活過,與老人家感情深厚,得知奶奶換了癌症,隻有三個月存活時間,悲傷不已的她執意要從紐約飛去中國跟奶奶告別,卻被父母攔阻,怕她守不住秘密。
比莉的日本堂哥和女友被緊急安排回國成婚,她的父母以及大伯一家分別從美國和日本以婚禮的名義回到長春。倔強的比莉自己買了機票,突然出現在奶奶家。眾目睽睽之下,比莉強忍住內心的悲哀,沒有道出此行的真實目的,還跟奶奶開玩笑地說自己是遊泳遊回來的。
已經習慣於美國人思維方式的比莉無法理解,為什麽要對奶奶撒謊。在美國告訴病人真相是醫德的要求,是誠實的必然。而在中國醫生通常對於重病患者隱瞞病情,隻告知家屬。影片通過比莉的大伯之口解釋,中國人這樣做是把病人的重擔轉移給家屬,是親情的表現,是出於家庭整體的考慮。
全家人都知道的事,隻有奶奶不知道;全家人都憂心忡忡,隻有奶奶喜笑顏開。老人家忙活張羅孫子的婚禮,成了影片中最快樂的人。
心直口快、不善裝假的比莉會不會露餡?病情似乎在加重的奶奶能不能撐到婚禮那天?這些懸念伴隨著中國大家庭特有的一幕幕親情深深吸引著觀眾,叫人隨著劇情發展又悲又喜。
影片源自導演王子逸的親身經曆,演員全陣容亞裔,對白有大量的中文(配英文字幕),場景大部分取自王子逸奶奶的家鄉長春。如此地道的中國風電影獲得美國觀眾的好評,很值得我們華人自豪。
電影不僅好看,還叫人深思,《別告訴她》告訴了我們什麽?影片的末了說到,奶奶六年後仍然健在,似乎在暗示善意的謊言是有效之道,全家人為了持守秘密備受煎熬,在尊老的名義下是值得的。
其實,對於重病患者隱瞞真相,不隻是中國特有的,在其他亞洲國家也是常見的謊言。善意的謊言vs殘酷的真相,這樣的東西方文化差異是怎樣造成的?對於所愛的人,我們該做出怎樣的選擇?
我就曾經經曆了這個東西方矛盾。若幹年前先生被診斷出腎癌,他立刻告訴了美國父母,我非常支持,但對於我在中國的父母卻猶豫萬分。我常和他們通電話,他們每次都會問我們好不好,我不想對他們撒謊,先生也希望我說事實,可是叫遠在千裏之外的父母擔憂,我於心不忍。
我那時就意識到,我不怕公婆知道真相,因為他們是基督徒,會禱告,會把兒子的生命交在神的手裏;而我的父母不相信神,隻會把憂慮的重擔壓在自己的心頭,我怕他們被壓垮。
我還是向父母說出了癌症實情,還記得他們的反應出乎意料的平靜,母親說到:“好人會有好報,他的病一定會好的。”我低估了父母的承受能力。後來先生的癌症得到完全的醫治,這是神的恩典。
在我看來,西方人比較能夠坦然接受殘酷的病情真相是受了基督徒文化的影響,他們相信生命不是在醫生的手中,而是在神的手中,而且相信死後是有天堂的。
我所居住的華盛頓州曾經討論將Physician-assisted death合法化,即允許醫生幫助存活期被診斷為一年以下的生活在病痛中的患者自殺,結果遭到大多數醫生的反對,因為醫生們都認為沒有人能夠真正知道生命的長短,所謂存活期不過是一個統計概率。
在中國盛行這樣的說法,很多癌症病人不是病死的而是被嚇死的。隨著醫學的進步,癌症治愈率越來越高,沒有那麽可怕了。但人們依然是談癌色變,連健康的人都忌諱談論死亡。
如果死亡就是終結,死亡的確是可怕的,死亡就是絕望的告別。影片中有這樣一個細節,在一場葬禮上哭得最淒慘的竟然是一個職業送終哭手,令觀眾啼笑皆非。以子女在葬禮上的哭喊程度來衡量對老人的孝順程度,可謂中國特色。而參加過美國人葬禮、尤其是基督徒追思禮拜的人都有這樣的切身經曆:葬禮是對生命的慶祝,葬禮上有哭聲也有笑聲,死亡隻是短暫的離別,永恒的生命在天堂。
我耳聞目睹過不少這樣的病人:勝過癌症活了下來,而且是滿有喜樂地活著。即使麵對殘酷的真相依然保持良好的心態,我們是不是希望我們的奶奶也能做到?我們是不是希望我們自己也能做到?
有一個秘訣幫助我們能做到,那就是相信每一天活著都是神的恩典,死了就是回天家與神同在。
假如病人不想消極治療想要試試各種實驗性療法,他/她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決定權都在親戚手上,很可能違背本人意願。還有財政決定,要不要傾家蕩產去治病?要是問病人家屬他們未必和病人想法一樣。假如病人自己沒錢也罷了,若是病人有錢呢?假如錢省下來可以讓家屬獲利呢?
很好的介紹,問好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