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合璧園
腳踏東西文化，手寫天地真情
自從身為人母之後我常常虛心地向書本請教，卻不見洋夫手捧任何育兒書籍。我一麵遺憾他不象本人這麽好學不倦，一麵又不得不佩服他天生的育兒本事。
記得女兒從小就嘴巴“厲害”：小舌頭愛說話，小牙齒愛咬東西。有時她會拿哥哥的胳膊磨牙齒，心善的小哥哥不還口，也不還手，隻是哇哇地哭。我跟這個不到兩歲的小野人講道理、瞪眼睛、罰麵壁思過（time out）、打手心，用盡書上的管教之道，她第二天照犯不誤。那一次，她又咬哥哥，恰巧洋夫在場，立刻把她抱進她的房間，關起門來教訓。之後洋夫出差去了。奇的是，女兒從此不再咬人；更奇的是，一周後洋夫回到家，女兒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就是：“爸爸，我們不咬人。”洋夫笑眯眯地抱起她答：“對，我們不咬人。”我問洋夫用了什麽妙計製止女兒的惡行，他輕描淡寫地說："我不過是教訓了她一頓。”我琢磨洋夫的“教訓”就是把女兒的手心打痛了，痛得恰到好處：既不傷筋骨，又叫她記住了教訓。而我心慈手軟，打得不痛不癢，女兒也就不在乎。
很多中國人以為老美不體罰兒童，那是誤解。暢銷美國三百萬冊的、詹姆斯•杜布森博士所著的«勇於管教»一書就說到：“當孩子很清楚自己該做或不該做什麽，但是卻拒絕服從大人的權威時，適當的體罰是糾正他最快、最有效的方式。”沒有讀過那本書、也沒有研究過兒童心理學的洋夫，居然跟人家兒童心理學專家杜布森博士“英雄所見略同”，也奉行愛中管教、獎懲分明的原則。
如此被父親教訓過的小妮子，不但沒有“恨父情結”，還特愛巴結爸爸。她一到周末就纏著爸爸要“special day”，跟著爸爸才算特別。洋夫帶著小兄妹出門玩的花樣都是媽媽我懶得做的：上高爾夫球場揮杆，去海邊看人潛水，到沼澤地觀鳥等等，一路上還講些自己小時候騎車摔破頭、年輕時潛海遇見毒水母諸類的驚險故事，連他車子裏放的流行歌都叫孩子們著迷，而那些隻有爸爸才買的垃圾食品和垃圾飲料更是誘惑。
我們這對中西合璧之作上了小學後都被老師們稱為模範生，就連開校車的司機都特地跟我說他們是車子裏表現最佳的孩子。他們不僅品學兼優，而且才藝出眾。我這母親的教養當然功不可沒，但不可欠缺的是洋夫的“點金術”：他那“軟硬兼施”的父愛，即所謂“soft love”和“hard love”的平衡。
兒子和女兒都是五歲半就開始正式上鋼琴課，外人會以為是我這中國媽逼的，其實是美國爸的主意，他揚言要培養孩子們對音樂的終生愛好。曾經嚐過習琴甜酸苦辣的洋夫積極陪伴孩子們練琴，孩子們進步顯著，在演奏會上的表演叫鋼琴老師的同行們讚為“miracle（奇跡）”，喜得台灣人的鋼琴老師直誇小兄妹倆的音樂天分，還表揚洋夫：“這個美國爸跟別的美國爸不一樣！”我可是樂得順水推舟，把陪琴的苦差讓給能者多勞。
洋夫不僅僅是督促孩子們練琴，還有法子叫他們學得快樂。他的兩大獎勵法寶叫孩子們樂此不疲：一是“火箭炮”，倒數計時到零的瞬間，手舉孩子往上衝；二是“太空人”，倒舉著孩子，讓他在天花板走路。那個刺激，叫哪個兒童不興奮！又哪裏是我這嬌妻做得來的。
小兄妹倆稍大後喜歡玩“紙上談兵”的board games。氣人的是，我老讓他們贏，他們還不領情，更願意找爸爸玩。兒子跟爸爸下西洋棋的時候輸了會哭鼻子，我對洋夫說：“你就讓他贏嘛。”洋夫不答應，真把兒子當對手似地較勁兒。結果沒過多久，兒子就成了全校棋賽冠軍；再沒過多久，老子就成了兒子的手下敗將。老子偶爾贏一回，會美得向我報喜。如今兒子下西洋棋的本事已經高居全州同齡人中的榜首。看書上說，孩子越多跟父親一起玩智商越高，我起初不服氣，但在自家的孩子身上似乎得到了證實。不過，依我看，孩子跟母親在一起玩越多情商越高。
私底下看到洋夫如此天生的“孩子王”，覺得他當個工程師太埋沒人才了，有時候很想慫恿他改行去做名小學教師，但又舍不得他那份工程師的薪水。好在他熱心義務服務社區，“英雄”大有用武之地。
他任教教會的主日學，是非常受歡迎的老師。有個三年級女生的母親對我說，她女兒放棄去最要好的朋友那一班，寧願呆在洋夫的班上。還有一對雙胞胎兒的母親告訴我，倆兒子在家就喜歡學洋夫的樣子講話。我私下問兒子，爸爸有什麽絕招叫孩子們喜歡，兒子說出的盡是些傻事。比如點名區區小事，洋夫閉上左眼數一遍，再閉上右眼數一遍，教室裏便憑空多出一倍的人數，孩子們樂不可支；又如在黑板上寫個名字Hannah，洋夫驚呼一句：“I wrote it backwards（我寫反了）!”孩子們這才發現這個名字很有趣，正拚反拚都一樣，又是笑聲滿堂。諸如此類的“教學方法”，從書上哪裏學得來！大約是童心未泯的人才想得出來。
洋夫擔任兒子所在的Cub Scout（幼童軍）團長，不到兩年時間幼童軍人數增添了一倍。他那鷹級童子軍的光榮經曆給了他許多主意，再加上他別出新裁的花樣，總有辦法讓團會活潑生動，寓教於樂。他發明的一些遊戲不僅孩子們喜歡，連“資深”幼童軍家長都稀奇他的創意。象分組這麽簡單的事，他發給每個男孩一個小盒子，內裝一枚硬幣，加拿大的、中國的、日本的、韓國的等等，孩子們辨認出硬幣的國家，再根據國家分組，小男生們於是在如獲至寶般的驚喜中觸摸到他國的文化和經濟。
曾經有一個半月的時間，洋夫因動手術不知錯碰到哪根筋骨使得左膝疼痛，隻得柱著拐杖走路。堂堂團長柱著拐杖，多麽有失威風。可是他照常主持團會，當他站在男孩子們麵前的時候，拐杖一會兒變成了槍杆，一會兒變成了弓箭，一會兒變成了船槳，簡直是孫悟空手裏的金箍棒，看得孩子們群情激動，看得我眼睛濕潤。
男子漢大丈夫們大都雄心勃勃，誰不想魚和熊掌兼得——事業亦成功，家庭亦美滿。然而追求事業所付的代價往往是犧牲和家人相處的時間。曾有調查表明，美國中產階級家庭的父親平均每天與孩子交談的時間是37秒鍾，多麽可憐的數字！洋夫也免不了麵對事業與家庭的衝突。讓我驕傲的是，他敢於對老板說不，當老板要他去應酬晚宴的時候，他答要回去跟家人吃晚飯。無論何種處境，他都努力以家庭為重。工作的繁忙，老板的刁難，甚至癌魔的襲擊，都不能阻止他給家人帶來歡樂和祝福。
想當年談戀愛時隻曉得給自己找個好丈夫，哪裏想到找怎樣的孩子他爹。如今慶幸之餘，不免深深感激洋夫的兩位父親：一位是他地上的父親，多年的言傳身教造就了洋夫的為父模式；一位是他天上的父親，無疑垂聽了洋夫祈求育兒智慧的禱告。願天下所有的父親都能看重父職的偉大、都能享受為父的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