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璜

這次回國唐琪和朋友逛街時，無意間走進一個賣玉器的小店。她喜歡玉，除了因為名字裏有個玉字邊的字外，也是因為喜歡玉的質地和那種給人溫潤親近的感覺，是直屬於佩帶的人的，不像一般珠寶的光亮是為了引起別人的注意，是耀眼奪目的。朋友知道她向來喜歡玉，帶著孩子又不容易逛，於是說好帶他們去附近的商店走走，好讓她獨自逛個夠。

賣玉的是個年輕卻不失穩重的小夥子，見她走近，笑臉迎上，介紹架子上的玉墜，有菩薩像的，蓮花形的，也有簡單的鎖片狀或環狀的。唐琪的眼光卻盯住一個雕著穀紋看似半環狀的玉墜，歪著頭想了想，一下想起那是叫“璜”的玉器。記得書上念過，“璜者，形如半璧”。知道她有興趣，年輕人拿出玻璃窗裏的那塊璜放在唐琪手裏，告訴她那是塊全新的和田玉，純手工雕出來的。忍不住把玉璜貼在臉頰，那種玉石特有的冰涼，令她為之著迷。看得出唐琪的喜好的樣式和一般的客人不同，小夥子便和她細談起玉器的種種。

聽著聽著，唐琪仔細端詳那塊雕工細致的璜，好像就是從環的圓心處對半切開，是環狀的一半，不似以往書上所看的，大多比璧的一半還小，且雕有鳥獸紋，魚形紋或雲紋。那塊璜卻恭整地說不出哪兒不對，好像丟了另一半似的，讓她想起武俠小說中常常有的情節，那種在動亂的幾十年後，藉著各自持有的半塊玉佩親人得以相認的故事“啊！那不就是我嗎？”心裏忍不住小聲驚歎著，有這樣的聯想，自己也嚇了一跳！長久以來，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孤伶伶地一個人遊走在世界，雖說表麵上她有家有孩子，什麽都不缺，可是在內心深處，她卻是孤單的；或者，更明確地來說，算不上是個完整的人，仿佛是個少了半邊的人。

也許是出於刹那間隱約的心情，讓她和手裏的玉璜有了份親近，小夥子本還想多說些什麽來說服她，唐琪已經笑笑地掏出皮包示意買下，也不需包裝了，就直接往脖子上套。璜的兩端有著簡潔小巧的咖啡色中國結，配著深綠色的棉線。這兩個顏色都是她所喜歡的大地色彩，配在一起，樸素中帶著淡雅。能在這塊玉璜中藏住屬於自己的小秘密，內心裏有著小小的欣慰，對著鏡子，唐琪不禁淺淺笑了起來。

剛付完錢，朋友和孩子們回來了，女兒一見媽媽脖子上的新墜子，直接了當地問“媽，這是什麽，好像破掉了！”唐琪倒也不以為意，還笑著說，“不是破的，就是那樣，這叫玉璜”！國外長大的孩子本來對中文知道就有限，遑論玉的種種了，根本不在乎叫什麽，兀自舔著手中剛買來的冰激淩，拉著唐琪的手，繼續逛街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