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衛認可的低廉醫療被強迫解散
新中國經過了二十多年的摸索試著讓老百姓有個低廉的醫療服務是有成效的, 但這個為老百姓服務的醫療體係, 一方麵引起了世界衛生組織的重視和認可, 另一方麵幾乎是同時間, 被鄧家特色黨給強行解散了。
1972年,一部52分鍾的紀錄片《中國農村的赤腳醫生》,在國際上引起了強烈反 響。它真實記錄了當時赤腳醫生就地取材、土法上馬炮製針對農村常見病的藥物和小小銀針治大病的情形。美國斯坦福大學幾位學者在中國拍攝的這部片子,把中國 的赤腳醫生推向了世界,推動了全球的“中國赤腳醫生熱”。
1974年,世界衛生會議在日內瓦召開,王桂珍作為中國赤腳醫生的代表參加了會議,並在大會上做了15分鍾的發言,她親身感受到了人們對中國赤腳醫生的關注和喜愛。
1976 年9月上旬,“世界衛生組織西太平洋區委員會第27屆會議”、“世界衛生組織太平洋區基層衛生保健工作會議”在菲律賓首都馬尼拉召開,參加會議的有33個 國家和地區的代表。黃鈺祥和覃祥官一起參加了會議,他們分別就怎樣培養赤腳醫生和怎樣開展合作醫療問題進行了大會發言,別人隻發言10分鍾,10分鍾之 內,執行主席錘子一敲,就必須停止發言。而那天覃祥官以中國代表團副代表的身份,用半天時間作了題為《中國農村基層衛生工作》的報告。緊接著,又以兩小時 的時間,回答了參會各國衛生部長和記者的提問。覃祥官的報告與解答,令那些金發碧眼的洋人讚歎不已。他們伸出拇指對覃祥官說:“你們中國農村人口這麽多, 居然能夠做到看病吃藥不花錢,真是人間奇跡啊!”
那是個被美國等西方國家實行製裁封鎖禁運的時代,但是中國赤腳醫生還是在國際舞台上贏得了廣泛的讚譽。直至今天,國際 視野中的中國赤腳醫生還是個被充分肯定的名詞,世衛組織專家張開寧說,病人最需要服務的時候,赤腳醫生會及時出現,即使這個服務不是最佳的,甚至還有錯 誤,但它是溫情的,赤腳醫生是全球醫療衛生史上值得稱道的一段曆史,國際上無論左中右的人士,無論懂醫的不懂醫的,一聽到“Barefoot Doctors”這個詞,眼睛就發亮。
覃祥官大會發言的這一天,是公元1976年9月9日,就在他在國際講壇上展現中國赤腳醫生風采的時候,倡導赤腳醫生運動的毛澤東在北京逝世。遠在馬尼拉的覃祥官、黃鈺祥參加了中國駐菲律賓大使館的追悼會。
赤腳醫生的黃昏
從20世紀80年代初開始,赤腳醫生逐漸從人們的視野裏淡出,盡管這種淡出是漸漸發生的。
隨 著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的實施,中國農村土地的再分配終於使得赤腳醫生成為夕陽職業,屬於集體的土地分給了各家各戶。人民公社時期,生產隊長統一安排全村農民的 勞動。勞動安排是村裏一件敏感、極易引起矛盾的事情。土地分到了家庭,主人就必須製定種植計劃,選擇作物,配置勞力,購買生產資料,考慮產品出路,農業經 營單位縮小到了家庭的規模。
“‘工分計酬’方式的瓦解,使赤腳醫生體製遭受了沉重打擊。赤腳醫生服務村民的動力,固然有鄰裏鄉情這些樸素 的感情因素在,但赤腳醫生的服務精神和回報心理更多的是因為其醫療行為被有意區別於一般的勞動形態,無形中被賦予了更高的價值評價。這種評價隱含著自古以 來對郎中的尊重,這種尊重本身就是把治病救人的技藝視為高於田間勞作的職業,因此在鄉間,赤腳醫生可以拿到壯勞力的工分,這是個不小的優勢,但是隨著人民 公社體製的瓦解,這種優勢蕩然無存,反而在田野裏勞作的個體勞動者的身影成了赤腳醫生羨慕的對象,務農的誘惑開始難以抵擋。”楊念群說。
“道理很簡單,土地是自己的,一大家人就靠這些土地的產出維持生活,沒有工分,赤腳醫生首先考慮的是生計問題,他必須放下藥箱,拿起鋤頭。”李長明說。
赤腳醫生報酬的急劇下降,也使得這些曾比大隊幹部更體麵的群體在心理上形成了落差,即使普通村民對赤腳醫生的鄉土感情和道德評價並沒因此降低,但報酬上的不平等仍難維持赤腳醫生的尊嚴。
“ 赤腳醫生隊伍的解體除了本來就是農民的他們重操舊業、回家種地外,更大的一部分是知青返城,”李長明說,“赤腳醫生運動在20世紀70年代文革時期達到高峰,很重 要的一個原因是知識青年下鄉,這些有文化有見識的青年有許多成為了赤腳醫生,但是到20世紀70年代末,開始出現知青返城現象,1977年恢複高考,他們 又成為第一批考生,大量知識青年赤腳醫生的流失,加速了整個隊伍解體的步伐。”
1985年初,衛生部作出停止使用赤腳醫生這一稱呼的決定,原來的赤腳醫生要進行考核,合格的將被認定為鄉村醫生,取得從醫資格後可以繼續行醫。1月25日,《人民日報》發表《不再使用“赤腳醫生”名稱,鞏固發展鄉村醫生隊伍》一文,至此“赤腳醫生”的曆史也就結束了。
但 是,赤腳醫生製度這個涵蓋數億人口,行之有效的服務體係被世界衛生組織和世界銀行譽為“以最少的投入獲得了最大的健康收益”的“中國毛澤東時代的模式”。從1965年 到1980年,中國約有90%以上的生產大隊實行合作醫療,形成了集預防、醫療、保健功能於一身的三級(縣、鄉、村)衛生服務網絡,在這個網絡下,有51 萬正規醫生、146萬赤腳醫生、236萬生產隊衛生員和63萬農村接生員。
即使現在,許多昔日的赤腳醫生經過再培訓,“穿上了鞋”,在新農村合作醫療框架下,又成為鄉村醫療服務的主要力量。不過今日“穿上了鞋”的鄉村醫生是要收錢的。
“赤腳醫生”已成為一個曆史名詞。但是,田間地頭那個深棕色的藥箱,拉著家常在炕頭看病的情景,已成為對於那個年代的一段溫暖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