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不應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它和大多數人的吃喝拉撒喜怒哀樂都有關係。
那種用個人恩怨當作選擇立場、評判曆史的標準是不負責任的,往往以己度人不得要領。真正的曆史邏輯就在人口的大多數中,從長時段看誰受益誰受損、政策為誰服務才是人們研究曆史的鑰匙。
《文革中》不上課也沒什麽了不起,你們正好可以經風雨見世麵,自己教育自己,真正的課堂從來都不在學校裏。把積極參加運動介入社會的同學稱作經風雨,把那些外出串聯徒步長征的同學稱作見世麵,而更加鼓勵的是主張大家去學工學農,真正深入到社會下層去認識中國。
這是一篇舊文,現在拿出來重發的原因,是因為讀到察網專欄學者、北京航空航天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胡懋仁教授的一篇文章《消滅私有製——共產黨人的不忘初心》。
胡先生捍衛《捍衛共產黨宣言》的精神可嘉,但他對文革時期工農業的敘述卻是不真實的。
我不知道胡先生的年齡,有沒有親身經曆,也不清楚他為什麽要這樣論述:
“文革爆發後,在極‘左’思潮的影響下,任何個體經濟都不允許存在,更何況私營經濟了。農民不允許擁有自留地,牧民不允許擁有自留畜。這種極端的做法在很大方麵傷害到農民及牧民的利益,更傷害了他們的生產積極性。在六十年代初期出現的農貿市場,也被強製關閉。”
對城市中工商企業的敘述是:“文革中,把合理的規章製度都打碎了,企業管理根本就等於零。在這樣荒唐的情況下,出現上述現象也就不奇怪了。”
既沒有量的說明,也沒有質的分析,不知道他根據什麽得出了上述結論。
我1949年出生,1966年高中二年級,1968年下鄉插隊,下麵記敘的都是我的親身經曆。
我可以負責任地說,當時農村不僅有自留地,而且後來的知青點也有自留地。至於工廠,不僅有規章製度,而且群眾的生產熱情還特別高。
“課堂不在學校裏”
1967年春節過後,我所在的城市忽然冷清下來。以黨委工作組操控群眾為特征的“資反路線”已經衝破,以廣大師生為打壓對象的“白色恐怖”已經消失,該奪的權奪了,該貼的大字報貼了,複課沒消息,高考更不可能,對普通中學生而言好像沒什麽可以幹的了。
那年我18歲,高中二年級,剛剛進入人生的迷惘期。
那時候解放軍已經開始支左,同學們最追捧的明星也就是身邊的解放軍,一顆紅星頭上戴革命的紅旗掛兩邊,舉手投足說話做派都被大家仿效。
我們城市的最高首長是某部的副政委,他到學校來座談,幾句話就把同學們說得熱血沸騰。他說,不上課也沒什麽了不起,你們正好可以經風雨見世麵,自己教育自己,真正的課堂從來都不在學校裏。他把積極參加運動介入社會的同學稱作經風雨,把那些外出串聯徒步長征的同學稱作見世麵,而更加鼓勵的是主張大家去學工學農,真正深入到社會下層去認識中國。他雖然隻有中師畢業,但思想水平極高。在我看來,其學養和胸襟遠在今日的多數專家教授之上。
後來我們學校的同學實際上分成了三撥人,一部分搞運動,一部分停止串聯搞軍訓,還有一部分組織成各種學工學農小組。
今天回想起來,他不僅化解了當時普遍存在的精神危機,更讓我體會到一種老革命的世界觀方法論。
對普通人而言,上層離我們畢竟太遠,那種把目光聚焦在少數領導幹部身上的方法來理解曆史是不靠譜的,往往道聽途說人雲亦雲。
那種用個人恩怨當作選擇立場、評判曆史的標準是不負責任的,往往以己度人不得要領。真正的曆史邏輯就在人口的大多數中,從長時段看誰受益誰受損、政策為誰服務才是我們研究曆史的鑰匙。
曆史不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它和大多數人的吃喝拉撒喜怒哀樂都有關係。
“當幹部吃虧”
我參加的是某銅礦學工小組。負責接待我們的是該礦臨時領導小組的成員,一個造反派頭頭。當天我們就領到了工作服膠靴,興奮得不得了,還把肚燈礦帽借出來拍了集體照。
這個頭頭其實比我們大不了幾歲,有點結巴,一臉倦容嗬欠連天,他是剛下夜班就來接待我們的。
他說當幹部吃虧啊,連覺都撈不到睡。問他為什麽要吃虧?他反問:你不比工人幹得好幹得多,誰服你管?
後來混熟了才知道,他是中專畢業,學采礦的,參加工作沒多久就趕上了文化大革命。起初他還是工作組的積極分子,經常被安排在大會上發言。後來揭發出來才知道,他因為家庭出身的原因被工作組列為“內部控製”,於是就參加了造反。那時他是單身漢,晚上下井當掘進工,白天回辦公室當幹部,在礦裏還有點小威信。
那時他的一個小願望總也實現不了,就是拿下“單人雙機”的掘進技術能手。他說,不服啊,幹不過他們我真的不服!他指的是那些老工人,每個月都比他完成的指標高,而自己正當年輕力壯。
我們下井以後自然知道,一台M56鑿岩機加上風動支架就是120多斤,連續幾個小時用這樣的設備打眼體力消耗非常大的,這還是“單人單機”。有些工人為了提高效率就用兩台機器同時進行,體能和技術要求肯定更高。
剛開始我們幾個人都扶不穩一台機器,更別說“單人雙機”了。在坑口,在派班室,經常會貼出各種“喜報”“光榮榜”,記錄著工友們暗中較勁的小小得意。他糾結的就是這個,渴望自己的名字哪天也貨真價實。
勞動光榮是那個時代的風氣,當領導首先得過勞動關,隻會玩嘴皮子得不到群眾擁護。
我到過的幾個廠礦,造反派頭頭都是身穿工作服手上有老繭,後來宣傳中油頭粉麵的造反派形象不符合生活的基本邏輯。即使是兩派武鬥的時期,也沒聽說罷工罷市,影響了供水供電郵政交通。
當然,幹得多並不意味著收入高,像他這樣白天黑夜耗在礦裏幹,工資還不如一個四級工。唯一不同的就是多吃了一張保健票,兩毛五分錢。下井是要統一送飯的,他是脫產幹部,跟班幹活自然也要吃飯。從這一角度看,他也是吃虧的。
1974年我從部隊複員回來,還碰見他一次。他胖了不少,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他說,我造了半年反,審查我兩年半,你講句良心話,虧不虧啊?
“我已經活在天上了”
另一個印象深刻的人是當權派,是該礦年輕的黨委副書記,也是工作組的依靠力量,衝破資反路線第一個被打倒的幹部。我們見到他也是在井下,黑個臉整天不吱聲,別人介紹說他就是XXX,他就點點頭。他幹活是沒得說,早就是“單人雙機”了,原本就是省級勞動模範,所以舊黨委培養他工作組利用他也合情合理。
打眼過後是放炮,放炮過後是清理“迎頭”,這是巷道掘進的整個流程。在這個過程中,放炮工是負責安全的。我們發現,隻要他在現場,守住坑道口的人往往就是他,那些放炮工也服他管。他坐在一根枕木上吸煙,炮聲夠數了,他就搬開枕木離開。如果不夠數,放炮工就會過來跟他分析,有沒有可能啞炮,他揮手了工人才回到“迎頭”上去。整個過程還是不吱聲,很少聽見他說話。事實上他是有牢騷,內心是不服氣的。
我們幾個同學原本是要批批他的負隅頑抗的,後來看他也是白天黑夜耗在礦裏不回家,看法就有點轉變。他是白天下井,晚上就在礦調度室外的長椅上混。調度室是全礦的生產中樞,造反派奪權以後原先的當權派靠邊站了,可工程師都還在,所以運轉都是正常的。開調度會的時候,一般他不說話,但他也不走,就在那賴著,後來也就成了他們中的一員。這種狀態很曖昧,誰也沒有承認他,但事實上他存在著。
在井下幹活煙酒不分家,扯淡無老少,休息下來躺著坐著都擠在一起。時間長了他也能跟我們聊幾句,翻來覆去都是一個意思:他原本就是工人,根本不稀罕當幹部,更不會整人,“挑動群眾鬥群眾”的大帽子他戴不上。說多了老工人就罵他像個娘們,可見他內心壓力還是很大的。
他的命運逆轉是三個月後。礦裏成立革委會搞“三結合”,第一個結合的革命幹部正是他。這樣算起來,他離開權力中心滿打滿算也不超過半年。
造反派們說,這家夥是打他不倒的,不過修理修理他也好。問到原因,竟然還有這樣一個故事:1962年國民經濟調整時期,礦裏精簡工人回農村,當時已經是副書記的他帶頭把自己老婆“下放”了,他老婆現在還在礦家屬大隊敲石子。
這件事已經過去五六年了,群眾沒有忘記,把票還是投給了他。開大會時,他淚流滿麵的樣子,我至今還記得。他說,跟解放前比,我已經活在天上了,我不在乎當幹部,我不會忘本,我在乎的是大家不認我這個弟兄……依我們當時的人生閱曆,著實被他感動了一把。
我參軍以後又到過幾個城市,也參加過一小段支左,各地見到的情況也都差不多,那些真正埋頭苦幹敢於擔當的幹部,那些克己奉公不脫離群眾的幹部,都是第一批參加“三結合”的。群眾看到的不是你犯不犯錯誤,態度怎麽樣,而是你有沒有良心有沒有忘本。相反,那些得不到“解放”的幹部,大都屁股不幹淨,不管他們怎麽見風使舵。
“難為人”
我1968年10月到農村插隊,落戶的地方接近山區,比較窮,工分值才三毛幾。這是我們自己的選擇,認為到貧困的地方去改天換地才光榮。那時對農村的想象很浪漫,對貧困的理解也過於簡單。
插隊第二天隊長就來跟我們商量寫毛主席語錄的事。那有什麽呀,寫就是了。可是隊長吭哧吭哧半天不走,臉憋得通紅。他說難為人啊,公社布置下來的,一個字要半人高。他問能不能寫小一點?這有什麽呀,我們覺得好笑,要多大就寫多大要多小就寫多小。他這才說,難為人啊,寫那麽大的字要買多少油漆啊?一下子就要開支好幾十啊。這才明白他是舍不得買油漆。
這樣我們商量一下就決定在村口的黑板上寫粉筆字。沒想到這件事震動了好幾個生產隊,都來參觀我們是怎麽做到的。倒不是因為我們字寫得好,而是因為我們怎麽敢這樣寫。後來直到公社來人才鬧明白,原來是一個謠傳,傳說插隊知青都是紅衛兵,這方麵太落後是要造反的。那個公社幹部說,不是你們要刷紅油漆的嗎?刷就刷唄。其實城市裏鬧紅海洋也不過是少數人一陣風,根本與知青無關。
那時插隊知青被認為是“下放”,農村基層幹部見到知青都看作是上麵來的人,生怕得罪我們,說話做事都謹慎得很。女孩子戴個眼鏡就高貴得不得了,被認為特別有學問,就像今天見到明星一樣。直到70年代中後期,上大學招工要基層推薦,基層幹部才有了權力。所以一些傷痕文學中的胡編亂造是脫離生活邏輯的,根本就不是那個時代的氛圍。
還一個“難為人”的事是吃飯。剛插隊時我們不能自己開夥,是吃派飯,幾個人到一家吃幾天。盡管家家都窮,還是盡量讓我們吃飽。主要是一頓晚飯,早飯是比較稠的稀粥,中午是頭天晚飯烤脆出來的鍋巴,農民自己則把早晨剩下來的粥在鍋裏炒一炒。菜是鹹菜和辣椒為主,如果有雞蛋蒸一碗,沒有就燒個土豆湯。入冬時節的農活主要是開荒和挑糞,可以想見我們的饞蟲是如何蠕動。
有一天一個輪上派飯的農民宣布,今晚上要請我們吃魚。他說他燒鍋的昨晚就回娘家去了,她娘家正在“車塘”。沒東西吃啊,難為人啊,賒條魚來吃吃!他對大家吆喝,令全體男女對他投去羨慕,也令我們肚子咕咕作響。
我們知道他燒鍋的娘家在60裏外的圩區,一來一去120裏就為賒一條魚。他燒鍋的名叫小蘭,頭兩天就到別人家探望,看看都給我們吃些什麽,可見她心裏一直在打鼓。其實她是對我們最為熱情的一個女人,我們進村第一天就拉著女同學的手,左看右看,誇個不停。後來知道,她解放初還當過鄉團支部書記,還演過白毛女,想來那是她最榮耀的青春年華了。可那時她已經是六個孩子的媽媽,臉上又幹又硬,皺紋從眼角爬到嘴角。
晚上一收工就直奔他家,多老遠就看見他家的伢子們又跳又蹦。女生還特意洗了臉,我們幾個男生也少有地洗了手。剛坐下,一洗臉盆魚肉就端上來,看來小蘭一分鍾也沒停,才趕上我們這頓飯。魚是新鮮的鰱魚,肉雪白,蔥碧綠,騰騰冒著熱氣。吃啊吃啊,別作客啊,小蘭喊道。我們當然不會作客,但才吃一口,全都不吭聲。腥,腥氣逼人,有個女生差點吐出來。這才覺著,滿屋子的熱氣也全都是腥的。
按理我們早就饑腸轆轆,插隊一個多月了,燒得再不好這也是新鮮魚啊,不應該是這種反應。可真的是腥,土腥逼人。小蘭丈夫也愣了,嚐一口也喊腥,說還有苦膽味。小蘭看看我們,傻傻地愣了一會兒,把大腿一拍,衝了出去。等她回來,手上托著一大勺借來的豬油。奇怪的是,那豬油一放進湯裏,還沒全化開,腥氣就變了,變成淳厚的魚香。
吃啊,吃啊,屋裏這才活過來。我們悄悄議論,可能是水土的原因,也可能是飼料不足,魚太瘦。誰也沒把話說出口,僅僅是缺了一點點豬油。我注意到,小蘭一直躲在灶後,再也沒露麵。很多年過去,這故事也跟親戚朋友說了無數遍,可還是意猶未盡。
如果不到農村親身體驗,怎麽能理解農民?如果不理解農民,怎麽能理解革命?我們這些城裏人讀書人,憑什麽就認為自己比他們高一等?憑什麽受到優待還認為是受罪?我妻子也插過隊,她的認識是,錯就錯在沒有說清楚,如果說清楚還能回城裏,人人都應該下去。可說清楚了,又怎麽能同呼吸共命運?
“好大個事哎”
有一天隊長宣布下午休息,晚上男勞力由他兒子帶隊去割湖草。他不說去偷,他說是割。我們隊沒有湖,哪來的湖草?可是從他們的無比神秘的眼神中,我們還是看出了嚴重性。這樣女生是不答應的,這麽刺激的戰鬥她們怎麽可以缺席?隊長想想,答應了。他兒子說,去可以,不要貪多,要跑好幾裏地呢。於是就磨鐮刀,找扁擔繩索,臨出發隊長還親自幫我們幾個紮了褲腳。
說白了就是沒柴禾燒。那時已經分灶吃飯了,知青點柴禾不夠。而湖灣公社有好幾百畝蘆葦,他們富得流油,捕魚撈蝦,我們這邊卻連水都舍不得燒熱,太不公平了。追求公平正義是天然訴求,不需要書本知識,我們個個摩拳擦掌。
走了十幾裏,還沒到湖邊,就嗅到那股腐濕的腥氣。身邊是一人高的蘆草,草上是輕薄的白霜。我們鑽進葦子深處去割,隊長兒子交待,兔子不吃窩邊草,別讓人家看出來。這當然是自欺欺人,人家被剃了瘌痢頭,少了一塊也心疼,怎麽能看不出?盡管葦草不值幾個錢,但畢竟是人家的地界。這氣氛於是就剌激起來,身邊隻有沙沙的鐮聲和粗重的喘息,誰也不吭聲,轉眼就把能源擄掠到手。
隊長兒子說,差不多就行了,快走!於是一人一擔,魚貫而出,飛快奔上小道。按他的說法,隻要我們跨過公路,戰鬥就結束了,就是被人家追上也白追,他還能把葦子喊答應了?可問題就出在這三裏多的小道,出在兩個女生身上。她們的擔子輕,可也有百八十斤。葦草是豎起挑的,用那種兜底的繩扣,扁擔直接插進草裏,挑起來不晃悠。這些都沒錯,看樣學樣,起初也像那麽回事。但她們到底是力氣小,草捆紮得不結實,半道就露餡了。
特別是被發現以後,有人在後頭攆,銅鑼咣咣響,火把手電筒晃得心都跳出來,眼看上公路了,擔子散了。隊長兒子讓她們把擔子扔下,人跟上就行了。但她們又舍不得。就這樣連拉帶扯磨磨蹭蹭,大家都過公路了,她倆成了俘虜。
開頭還好,聽說她們是插隊知青,加上哇哇大哭,對方也沒動手,隻是吼叫著要把她們帶回去。這時悲壯的一幕出現,隊長兒子返身回去。他說自己是隊長,要對方把知青放了,要殺要剮他一個人頂著。好大個事哎,不就割幾擔草麽?他說。
人家想想也對。這樣,兩個女生順利脫險了,一人懷裏抱著一把草,淒淒慘慘往回走。我們剛上公路,背後隊長兒子的慘叫就傳過來。啊喲啊喲!你們真打啊!媽哎媽媽哎,打死人噢,啊喲!他的哭叫在深夜裏分外嘹亮,每叫一聲大家的肩頭就抽一下。等我們灰溜溜回到隊裏已經後半夜了。第二天,隊長從公社回來說,沒事了,人家聽說是知青,也不想鬧大。隻是他兒子吃了點虧,還躺在衛生院。
湖草偷回來堆在稻場上誰也沒去動。本來為公平正義而戰,落了個不圓滿的結局,好像都有點不好意思。倒是隊長沒當回事,他本想年底給各家添點柴禾,他到公社擔保說是為了給知青解決困難的,湖灣公社才不追究了,可現在又不好改口。他本來就沒把自己當英雄,所以也不在乎你們是不是狗熊。柴草後來還是分了,這事也再也沒人提起。
其實農村裏搞械鬥的事經常有,大都是為爭地、爭水、爭肥,各種時髦口號也拿來借用,文革中也不例外,誰都知道那是外包裝。現在有人把械鬥說成文革罪證,隻有那些專家教授想得出來。
“真正的大事”
快到年底分紅了,一村人忽然都嚴肅起來,連婦女們的笑都不自然。因為我們也要參加評工分,實際上是要切生產隊的一塊蛋糕。早幾天隊長就唉聲歎氣,沒法子啊,公社布置下來的啊。他兒子也算回鄉知青,跟我們解釋說,這才是農村真正的大事,其他都是假的。
關於政治與經濟的關係,理論書籍無數,耀眼頭銜無數,其實農民一句話就說清楚了:不就是誰占多誰占少嗎?這世上財富隻有那麽多,為了占有才產生了各種政治主張。小到一個生產隊,大到全球經濟秩序,道理都是相通的。
評工分規則是自報公議,每個人都要說說自己能評幾分。那時不知天高地厚,覺得開荒挑糞這種活知青跟老農民差不多,男生都報10分,女生膽怯隻敢報7分。現在想來我們不過是表示自己能幹,已經是整勞力了,不應該小瞧我們。可農民不這樣想,他們還要養家活口,一口鍋裏掄馬勺,你吃多了別人吃什麽?氣氛一下子就緊張起來。
我們隊長別看平日裏吭哧吭哧話都說不全,這時候臉板下來就有了政治家派頭,三下五除二就擺平了。很顯然能評10分的都是各方麵農事的尖子,知青顯然挑不起這個頭。他說,學生子年輕氣盛,能不能評10分要到明年再看,今年就這麽定了。男生給9分女生給8分已經夠麵子了,於是皆大歡喜,老農們也都舒了一口氣。
接下來便是開倉,碾米,一片節日氣氛。小孩子們都活躍起來,麻雀似的躥來躥去。碾的是秋晚稻,還沒下鍋,村裏就飄蕩起一股清香。學到的知識是:秋晚好吃但產量低,不出飯,所以當地農民都以種植秈稻為主。米是按人口分,我們每人100斤,和整勞力相同,婦女80斤,小孩子50斤。這些米說是要吃到開春,加上以前公社撥的安家口糧,根本不夠。好在知青都要回城過年的,所以也都不在乎,有好米就放開吃。
還有就是分碎米糠,分柴草。我們明確表示不要米糠,肚子裏本來就沒油水,誰還吃那個。他們說,碎米糠做粑粑,好吃!好吃我們也不吃。
那些偷來的湖草我們還是要的,隊長決定一半給我們,剩下的也按戶平分。於是,一個戲劇性的儀式出現了。米糠和湖草被分成幾十份,排成一長溜。隊長問,好了沒有?都說好了。隊長就用一根細麻繩飛快的在手上揪出一個個繩環,然後讓每戶出一個人來勾那個繩扣。我們這才明白是拈鬮,而且是一種最便捷的方式。然後兩手一搓把次序打亂,然後每戶上來一個人伸出手指勾住扣子,然後繩頭一拉,順序就出來了,各家也就按序拿走屬於自己的那一份。
也許這算不上一種知識,在他們是經常要采用的法則,但的確耐人尋味。平等和正義不是人類最高的理想境界嗎?為此人類不是付出幾千年慘烈的代價嗎?可在這樣一個貧瘠偏遠的小山溝裏人們嘻嘻哈哈間就完成了。這是儀式,也是日常生活。和貧困有關,更和人類最原始最樸素的願望有關。而糧食的分配就不能絕對平均,這和需要有關,也和主義有關。
我離開農村早,但參軍以後一直和插友們保持著聯係。知道他們後來還參與了各種農副產品的分配,更是知道所謂工分值並不是他們收入的全部。那個時代的農村,大部分收入並不是以交易方式實現,更沒有貨幣化。是實物分配、勞動互換和親情互助支撐著農村社會,進而支撐了我們這個貧弱國家逐步工業化。今天使用的GDP不過是統計方法的改變,把經濟活動貨幣化。事實上那個時代的經濟活動遠不是GDP可以描述的,更不是GDP可以抹黑的。
幾代人的艱苦奮鬥換個新名詞就虛無掉了?
編者注:圖片來源於網絡,反映了那個時代。
毛澤東的一生都給了人民,他生前始終想著人民,人民利益之上。毛澤東16歲那年,在父親賬本上留一首七絕,悄然走出鄉關求學,【孩兒立誌出鄉關,學不成名誓不還。埋骨何須桑梓地,天下無處不青山。】
19歲時寫下滿分作文《商鞅徙木立信論》。24歲時靠一身膽識空手智退三千潰軍,同年以超滿分畢業論文《心之力》精準預告中華民族百年變局,26歲辦《湘江評論》。
28歲參與締造中國共產黨。33歲時寫下雄文《中國社會各階級的分析》,指出“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這個問題是革命的首要問題”。34歲寫出《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並創建紅軍。37歲時寫下《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為革命注入強心劑。41歲指揮四渡赤水, 44歲撰寫《實踐論》《矛盾論》武裝全黨,45歲寫《論持久戰》為抗戰方略撥雲見日。46歲時寫《紀念白求恩》謳歌國際主義精神,並倡導革命者做“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有益於人民的人。”48歲寫《為人民服務》確立黨的唯一宗旨,49歲實現黨內思想統一。52歲赴重慶談判,《沁園春雪》名動神州,56歲華夏一統。60歲打敗美國為首的聯合國軍。65歲時確立12海裏領海權。69歲時題詞號召“向雷鋒同誌學習”,這一年他大手一揮掃掉入侵中國的印度軍隊,粉碎尼赫魯“大印度夢想”。71歲抗美援越再次教訓美國。73歲開啟預演反修防修的文化大革命。76歲珍寶島教訓蘇修。78歲時恢複中國在聯合國合法席位,履職五常。79歲小球轉動中美交往大門。81歲提出“三個世界”劃分理論,全球認同。82歲評《水滸》,第一個指出宋江是投降派,這一年,《憲法》重修,賦予人民四大政治特權。
83歲那年,異象大顯,天崩地裂,毛周朱“鐵三角”先後駕鶴歸去,山河失色,五洲同悲。為了新中國他獻出7位親人的生命。他創立了第一個工農革命根據地,卻多次被錯誤處分靠邊站,但他從不灰心喪氣,並多次於危急關頭挽救黨和紅軍。他詩詞不輸李杜,書法可追羲之。哲學人稱王者,英姿風采無雙。他不曾入讀軍校,卻留下不朽的軍事巨著;他不曾入讀大學,卻學富五車。他著述等身,在民間不脛而走;他菩薩心腸,令五湖四海歸心。他崇拜人民,發自內心。他關心婦女和相信婦女“能定半邊天”【颯爽英姿五尺槍,曙光初臨演兵場。中華兒女多奇誌,不愛紅裝愛武裝。】 他愛護知識分子,囑咐他們與人民結合在一起;他寄望青年,“世界是你們的”,他勉勵少年兒童“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他立黨為公,生前無私敵;他終生簡樸,身後無私產。
他走時,留下一個偉大、光榮、正確的黨;留下一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令帝國主義聞風喪膽的人民軍隊,留下一個屹立於世界民族之林的共和國;留下一個博大精深的毛澤東化的馬列主義思想體係。他走時,國家淨增人口四萬萬,人均增壽三十年。
他走時,留下“兩彈一星”和潛艇,留下一個完整的工業體係、一個完整的人民公社體係。他走時,留下86000座水庫的水利體係,他走時,人民讀書不要錢,住房不要錢,看病不要錢,就業有保障,企業無虧損,官員不貪腐,人民能當家。共和國既無內債又無外債。他走時,留下四個現代化的宏偉藍圖。
他告誡黨:人民是我們的衣食父母,人民是水,黨是水中的魚兒,魚兒離不開水。
他告誡人民:修正主義就在我們身邊!千萬不要忘記階級鬥爭!
他告誡軍隊:如果中央出了修正主義,你們就造反。
他祝福人民:中國人民有誌氣有能力,一定要在不遠的將來趕上和超過世界先進水平。
一代偉人,古今中外罕見!
這是真的,千真萬確!
“毛澤東的一生都給了人民,他生前始終想著人民,人民利益之上。毛澤東16歲那年,在父親賬本上留一首七絕,悄然走出鄉關求學,【孩兒立誌出鄉關,學不成名誓不還。埋骨何須桑梓地,天下無處不青山。】
19歲時寫下滿分作文《商鞅徙木立信論》。24歲時靠一身膽識空手智退三千潰軍,同年以超滿分畢業論文《心之力》精準預告中華民族百年變局,26歲辦《湘江評論》。
28歲參與締造中國共產黨。33歲時寫下雄文《中國社會各階級的分析》,指出“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這個問題是革命的首要問題”。34歲寫出《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並創建紅軍。37歲時寫下《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為革命注入強心劑。41歲指揮四渡赤水, 44歲撰寫《實踐論》《矛盾論》武裝全黨,45歲寫《論持久戰》為抗戰方略撥雲見日。46歲時寫《紀念白求恩》謳歌國際主義精神,並倡導革命者做“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有益於人民的人。”48歲寫《為人民服務》確立黨的唯一宗旨,49歲實現黨內思想統一。52歲赴重慶談判,《沁園春雪》名動神州,56歲華夏一統。60歲打敗美國為首的聯合國軍。65歲時確立12海裏領海權。69歲時題詞號召“向雷鋒同誌學習”,這一年他大手一揮掃掉入侵中國的印度軍隊,粉碎尼赫魯“大印度夢想”。71歲抗美援越再次教訓美國。73歲開啟預演反修防修的文化大革命。76歲珍寶島教訓蘇修。78歲時恢複中國在聯合國合法席位,履職五常。79歲小球轉動中美交往大門。81歲提出“三個世界”劃分理論,全球認同。82歲評《水滸》,第一個指出宋江是投降派,這一年,《憲法》重修,賦予人民四大政治特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