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曆史上偉大的人物既是曆史的推動者,也是滾滾洪流下裹脅著的幸運兒
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在一張狹小而低矮的床上,躺著一個衰老又疲憊的老人。他隻有一件衣衫可以蔽體,但是他非常富有。
他在發燒,並且喃喃自語,“太可怕了,我感到他們從家裏來了,追上我了,要把我帶回到那座地獄裏去。”
老人孤零零地躺著等死,身邊沒有傷害過他的妻子。
上帝到底還是喚醒了他妻子的良心,可是她來遲了,當她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雙眼緊閉,僵硬了。
上麵的片段是托爾斯泰小說中的一個場景,小說的主人公叫克涅依·瓦西裏耶夫。
當初,列夫·托爾斯泰寫他的時候並不知道,多年以後,他自己恰恰就是以那種方式離世的。
列夫·尼古拉耶維奇·托爾斯泰是俄國的珍寶,他的聲望早已經超越了一般作家,他不但在文人圈裏有名,在民眾圈裏,他更有名。
因為是他用文字喚醒了俄羅斯民族,進而影響到了整個俄國。
如果說,俄國的1917年革命是在物質上摧垮了黑暗的沙皇統治的話;那麽,列夫·托爾斯泰就是在精神層麵上為革命者點燃了一盞指向黎明的燈。
02.
在熟悉的家裏,妻子成了陌生人。他的逃離,隻是想找一個安靜的處所
托爾斯泰和索菲亞結婚生活了四十八年。
她們共同孕育了十幾個孩子,共同運轉和維持著一個大家庭。在共同生活的前十八年,他們不可謂不幸福。
索菲亞嫁給托爾斯泰時才十幾歲,所以可以這樣說,她的世界觀的形成和穩定都是在一種極其舒適和愜意的環境中而來的。可是,她快快樂樂暢想的安享晚年的念頭,一直到托爾斯泰轉變了他的精神信仰時,就戛然而止了。
作為一個可以為小家庭傾注一切心血的女人,索菲亞當然希望能夠按部就班地繼續過貴族式的生活,她可不想放棄一切。
可那時,托爾斯泰正在完成著一個,願意為全人類的事業作出自我犧牲的偉人的蛻變。就像是一頭向往天地遼闊的猛獸,它才不會安於築巢和溫室呢。
托爾斯泰慢慢開始認為體力勞動要比腦力勞動高貴,而自己奢侈的伯爵生活也是一種罪過。
他放棄了熱愛的打獵,不準殺動物吃,變成了素食者。
多年以來的飲酒吸煙習慣,也讓他在痛苦掙紮之後,都戒掉了。
他向往過一種平凡的農民式生活,穿著簡樸,自己挑水生爐子,自己縫縫補補。
托爾斯泰的這種從心靈上導致行為上的轉變,讓索菲亞非常惱火,她可不想淪為乞丐,也不想讓孩子們受苦。一個既得利益者的焦慮,就是總想把手裏的一切,攥得更緊。
讓索菲亞徹底抓狂,抓狂到歇斯底裏的是,托爾斯泰在他82歲的時候立遺囑了,他在遺囑中明確地表示:他文稿的收入和著作版權都要贈與大學,贈與全人類,所有人都不能用他的文字去進行肮髒的金錢交易。
所以,你是不是Get到了幾個點:
托爾斯泰的思想境界與他妻子的,正在拉開距離。
他們的想法已經不在同一個水平線上了,甚至是背道而馳。
一個大文豪和一個普通妻子之間的較量就是:爭吵,冷戰,再爭吵,再冷戰,直到心死。
如果夫妻不能共同成長的話,那麽,生活的年頭愈久,就愈是一種折磨。
當真正的精神領袖在痛苦中衰竭的時候,他也會燒毀掉其他人。而第一個被燒毀的,就是近在他身邊的那一個。
03.
他向上帝舉起雙手祈求,祈求上帝幫他結束內心分裂
有一天,伯爵府上來了兩個青年,他們要拜見托爾斯泰。
等到見麵會一結束,托爾斯泰就坐不住了。
多麽出色的年輕人啊!他們可以為了真理,大膽地迎向危險和死亡。而我卻一直逃避履行我在人前說過的話,遲遲不肯放棄一切,放棄我奢侈的生活。
托爾斯泰被那兩個勇敢的年輕人點燃了熱血,還熱血沸騰的。
而此刻,索菲亞坐不住了。她抱怨有人擠進了他們的生活,搶走了她的丈夫和房子。索菲亞抱怨的人,正是扭轉托爾斯泰信仰的人,是讓托爾斯泰從‘小我’轉變成‘大我’的人。
同一天淩晨三點,索菲亞悄悄潛入了托爾斯泰的房間。她翻遍了所有的抽屜和紙張,翻遍了所有角落,她在尋找著什麽 … 而這一切,都被托爾斯泰看個正著。
人到83歲的時候,不能再長時間閉上眼睛了,他必須要直麵現實作出一個決斷:“走!”
托爾斯泰叫醒了他的小女兒和貼身醫生,他終於決定逃離索菲亞,逃離像地獄一樣的家。
時間是留給人去及時做他正確的事的,對於快到耄耋之年的托爾斯泰來說,也是如此。
隨著年紀的增長,牽絆就多了,勇氣也就越來越弱,他總想找到一個既能顧全家庭,又能奉獻事業的萬全之策,可是,是不可能的!
所以說,那次逃離,不能不說是托爾斯泰的破釜沉舟之舉,他隻是想要掙脫枷鎖。
04.
他在公眾的矚目之下,瀕臨死亡
托爾斯泰連夜動的身,沒有告別,也沒有帶任何行李。
‘維基百科’是這麽描寫那次出逃的:
1910年11月10日,82歲高齡的托爾斯泰從自己的莊園秘密地離家出走,伴他同行的隻有他的醫生和小女兒。托爾斯泰在途中患了肺炎,最後客死在阿斯塔波沃車站的站長室裏。
在托爾斯泰的彌留之際,全球各地的記者都雲集到了那個小站,他的子女們也都來了。在臨死之際,他也不肯再看他妻子一眼。
11月22日,托爾斯泰的遺體被專列送回到亞斯納亞-博利爾納莊園,並安葬在那裏。遵照他的遺願,他的墓園不設立任何墓碑,也不作任何裝飾。
一個看破千年的智者,往往有著看似懦弱的外殼,而這些懦弱並不是對死亡的恐懼,而是對人性的敬畏。
正是托爾斯泰的那種死,才賦予了他的生命以完美的形式落幕。
也隻有那種死,才能讓托爾斯泰的生命更加莊嚴與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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