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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中寄宿憶當年(含圖,家住師院之三)

(2017-11-14 10:09:19) 下一個
1951年秋季,新學期開學,我入讀西北師範學院附中,上初中二年級,直到1956年高三畢業,整整五年,對附中的許多事情和老師印象深刻。
 
西北師範學院和師院附中都在黃河北岸的十裏店地區,屬安寧區地界,在當年蘭州市的西北方位。“離黃河要近,離市區要適當遠”,是時任西北師範學院院長(之前在陝南城固)的李蒸先生一行1941年來蘭州考察後確定下來的原則,最後校址也是他們選定的。
 
有條東西向的馬車路連接師院東門和附中,中間要經過一條大溝,那是多少年以來夏季山洪暴發時節、從北山上下來的洪水下泄到黃河形成的一條又長又大的深溝,叫做“狼溝”(也叫“狼穀”,好像比較雅一點)。大概是由於過去這一帶人煙稀少,常有野狼出沒之故而得名。據說早些年,那一帶房子的牆上都畫一個大白圈,就是為了驅走有時來犯的狼。小時候在北平就聽說過這個辦法,住比較偏僻地方的人家在牆壁上畫一個大白圈可以避狼來襲,還有個說法,“狼怕圈,虎怕鞭,狗怕彎腰撿大磚”。
 
以狼穀為界,附中在東,師院在西,師院南邊不遠處是黨校。家住師院校區的同學來往於附中,要過狼穀。那幾年我家住的十裏店那一片平房都在狼穀以東,我們上學不用過溝,父親從十裏店的家去師院上班,就要走過這條大溝。遇到山洪爆發的時候,就不能過了。
 
狼溝裏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亂沙石,沿狼溝向下走,就到了狼溝底端匯入黃河的地方。在那附近,有一架很大的黃河水車(比湘西的水車大很多)。水車晝夜不停地轉動,通過相連接的木槽引黃河水上來灌溉河岸周圍的農田。沿狼溝向上走,周圍都是山巒,狼溝附近有一個軍事單位。有一次,我和一個同學順溝上行,走了很遠,挺荒涼的,沒什麽意思,半道折回了。那一次,我們在溝裏發現一顆手榴彈,覺得可能是解放蘭州時馬步芳部隊留下的,知道不能動。就找到附近軍事單位報告了。他們讓一個軍人去查看了一下,說是廢了的,拿起來扔了出去,果然沒反應,撿回去了事。
 
記得五十年代前期,師院附中每個年級有兩個班,甲班和乙班(或許初中有三個班),每班三、四十人。基本上全體學生都在學校寄宿,除了上課以外,學生的起居作息,吃飯、睡覺、學習、鍛煉等等的,也都屬於學校的管理範圍。
 
起床洗漱之後,先是早鍛煉,早讀,然後早飯。上兩節課,課間操,再上兩節課。吃午飯,午飯後回宿舍午睡一小時左右。下午再上兩節課,然後是課外活動時間,以班級為單位,項目和體育器材輪換。晚餐以後,稍事休息,上兩節晚自習課,當天有課的老師會到教室給學生答疑,有時也補充講些課上沒講的內容。
 
雖然當時物質條件較差,但是由於寄宿,同學之間通過共同生活、學習、鍛煉,一起長大,互相了解,感情比較融洽。也由於寄宿,老師對學生的關照,更加全方位,更加細致,師生相處、交流的時間多,關係也更加密切。有規律的生活節奏,心無旁騖、刻苦學習的氛圍、師生交流、教學相長。。。。這一切,還是挺讓人懷念的。
 
我在學校那幾年(1951——1956年),學校夥食不錯,好於當時大多數家庭。主食多為細糧,後來有些雜糧,玉米麵等。夥食費是每月12元,家庭貧困的同學可申請助學金,就涵蓋夥食費了。我們班上好幾個同學有助學金,他們有的來自附近農村,有的來自本市城鄉,也有外縣的同學。
 
夥房按每組8個人打菜,早上隻有一盤鹹菜,有時候是一碗煮得爛爛的醬油黃豆,午餐、晚餐有兩、三個菜,午餐常有肉菜。一開始主食不限量,饅頭隨便吃,後來就定量了。早餐每人一個饅頭,另有一大桶土豆絲湯,自己舀。有時候是一桶大米粥,也有時候是一桶玉米麵粥(後來有雜糧了),自己盛。飯量大、吃得快的,如果運籌得當,也許能多喝半碗粥,你懂的。中午和晚上每人兩個饅頭,另外有一桶高湯,基本是醬油湯。
 
頭兩年,沒飯廳,我們在露天吃飯。三倆菜盆放在地上,大家端碗圍一圈吃飯。
 
五十年代前期,附中校舍和學生住宿條件比較簡陋,估計還是抗戰期間的40年代初、西北師範學院和附中由陝南城固逐漸遷出,在蘭州重新建校時的狀態。
 
床鋪算是架子床,但不是後來大學宿舍裏的那種標準配備:一上鋪一下鋪、靠邊有幾級樓梯可供上下。女生宿舍不知道,當年我們男生宿舍,屋子很長,每間屋對著門是一個挨著兩邊牆壁的上、下兩層的大通鋪,每層一個挨一個地並排睡十幾個人。四條床腿都是粗壯木柱,另有一根立柱固定在上、下床沿的中部,立柱中位固定一個平頂楔形木塊,可以踩腳,就是十幾個睡上鋪同學的上、下通道了,宿舍裏不配備任何桌子和凳子。
 
據知,雙層大通鋪和露天吃飯,和三十年代後期在陝南城固時一模一樣,這傳統有年頭了。
 
每年重排宿舍,可能學校條件也有變化,記得上高中以後,我們班的宿舍就是隻有一層的大通鋪了。排鋪位的時候,按姓氏筆畫多少為序,我被排在最靠窗戶邊,而且是一個單人的床鋪。都是青年人,鍛煉完了一身臭汗(那年頭,洗澡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要到城裏澡堂去洗,一個星期能洗一次就算不錯),加上那麽多雙球鞋,宿舍裏的氣味不好,即便是冬天,我也把窗戶開一條小縫。
 
蘭州夏天室內不熱,蚊子也不多,比較好辦。冬季寒冷而漫長,就比較難過。教室裏都有一個燒煤磚、有煙囪的鐵爐子,爐子上坐一個水壺燒開水,每天早晨要點火生爐子。宿舍裏沒有取暖設備,很冷,母親給我縫了一床很厚的棉被,剩下就全靠年輕人身上的火力勁兒了。要是起夜上廁所就更冷,都是披上棉衣快快跑去,快快跑回。低年級的宿舍離廁所近,氣味難免。
 
到蘭州的第一年,我上初二,學校裏既沒有自來水,也沒有電。晚上,我們點煤油燈上晚自習課,四、五個人圍在一起,共用一盞用墨水瓶加上燈撚做成的小煤油燈。
 
當時客觀條件就那樣,加上都是十幾歲的孩子,真沒人在乎。而且大家理解,學校和老師們已經盡力做到最好,學校條件也在逐年改善。第二年,我上初三的時候,學校通電了,教室裝上了電燈。校史上說,過去是用驢馱水桶運水,後來添置馬車,改用馬車拉水了,當然還是黃河水,黃泥湯。用明礬澄清後,要倒掉 1/3 的澄泥。直到1956年,師院建了水塔,我們才用上自來水,我都快高中畢業了。
 
不記得是哪年,報紙上發文,在肯定師院附中教學質量不錯的同時,主要是批評附中是“近視眼養成所”。當年,我們同學確實有不少“四眼”,還好我不在其中。之後,教室裏改裝日光燈,每個教室裝6支日光燈。又有人說,日光燈光譜雖好,但是光強不夠。看到教我們物理的劉永旺老師和校醫室的老師一通計算、討論光通量(流明數)的問題,最後,全部改裝成 6 支雙燈管。
 
我上高中以後了吧(1953學年度),建了一個禮堂兼做餐廳,放些方桌,“從此改變了15年來學生露天吃飯的現象”(校史語)。禮堂有個舞台,沒有凳子,開全校大會時,每個人把教室裏自己的椅子帶去就座。
 
相對於那些年並不很好的物質條件,師院附中的學校管理和師資力量都是比較強的,背靠師院,近水樓台嘛。學校領導和老師們對學校管理和教學工作認真負責,教學質量比較好,很多老師受到同學們的尊敬和愛戴。學生專心致誌,勤奮學習,學習風氣很好。
 
早讀時間,同學們在校園裏、操場等各處朗讀、背誦英語(1952學年改為俄語)單詞。上午兩節課後做課間操,校長教導主任有時作簡短講話。
 
課外活動的時候,為彌補體育器材不足,各班輪流使用各種器材,有的班打籃球,有的打排球,單杠、雙杠等等。。。。。夏天來臨,課外活動時間,體育老師還組織各班學生去黃河裏遊泳,就是在黃河邊上、人工開鑿的、向水車供水的那條寬約 5——6 米,長約百米引水渠裏遊泳。引水渠不太深,腳踩渠底,能站起來那樣的。學校對水渠進行一些加工,采取一些安全措施,如用廢舊排球網橫攔渠道等。這樣一來,在夏季,附中學生就有地方安全地遊泳了。課外活動的時候,在老師指導、專人保護下,附中學生分班輪流去黃河裏遊泳,不過會遊的人不多。雖然遊完泳身上一層細土麵,同學們還真是玩得開心啊!
 
說到遊泳,又想起夏天在湘西老家的時侯,大人小孩都在清清亮亮的酉水河裏遊泳、洗澡,那才真正是暢快呢!唉,不說了,有得有失。
 
雖然當時蘭州市和師院附中物質條件不夠好,但是由於寄宿,同學之間通過共同生活、學習、鍛煉,一起長大,互相了解,感情比較融洽。老師對學生的關照,更加全方位,更加細致,師生相處、交流的時間多,關係也更加密切。那幾年有規律的生活節奏,也沒有後來那麽多的政治運動,集中心思、刻苦學習的氛圍,影響了身在其中的每一個人,無論他們是出自知識分子家庭,還是來自一般城鄉家庭。成績也是顯著的,我們年級、1956屆高三畢業生79人全部考上大專院校,全省唯一。
 
  
找了一張蘭州黃河水車圖,現在隻用於展覽。
 
圖一    蘭州黃河水車
 
 
下載了三張西北師院附中老照片,沒有說明。其中房屋建築像是50年代前期的學生宿舍、教室和教師宿舍。照片的拍攝時間應該稍晚些。
 
圖二   背景像幾棟當年學生宿舍,每棟有幾間房
 
 
圖三   一棟學生宿舍,有幾個房,圖左邊較高的是一排教室
 
 
圖四   一棟教職工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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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女 回複 悄悄話 蘭州的天真藍。可惜我沒去訪問過。一直惦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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