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幾年前,我們一家三口吃飯時,當我指著兒子,多了一句嘴對共享餐桌的一位五十多歲女人說,“到紐約來參加他的醫學院畢業典禮”時,我被她誤認為是兒子的女朋友了,隻見她一臉羨慕地說:“你真有福氣,有個這麽帥又多金的男友”。
“女友?!”這意外的定位讓我笑的眉眼間綻開了花,因為哪個女人不喜歡別人誇讚年輕呢?盡管知道是客氣話,那天,我確實裝了一把嫩,頭發高高地在腦後紮成個發髻,穿了一件白色緊身“A型”的連衣裙,手腕上係了一條小絲巾。
老公低頭在我耳邊笑著嘟囔“她什麽眼神呀?輕度白內障?”那時,兒子的女友還沒有影子呢。
現在,我們家多了個“女兒”小荷,那是兒子的已經訂婚了的女朋友,一個遠看像女神,長腿長發,白皮膚,愛笑的女孩兒,近看那單純的眼神和風趣的話語離高冷的女神差了十萬八千裏,倒像個鄰家小妹。
我的幾個閨蜜私下裏問我,你喜歡兒子的漂亮女友嗎?我總是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一迭聲地說“她不算漂亮,是可愛。喜歡,非常喜歡!”。
我說喜歡是有原因的,除了長相和年輕多了,很多地方有點兒像我。記得當初兒子介紹她時告訴過我,“我是按照你和我都喜歡的樣子找的女友的,估計你會喜歡”。
小荷確實和我有些地方相似,愛美,但不講究名牌;嘴饞,喜歡自己做美食;生活上有點兒小馬大哈,不計較小事兒,隨合好脾氣(借著機會自誇一頓)。
兒子在紐約做住院醫,小荷在紐約讀研究生,兩個人每次結伴從紐約坐長途大巴到費城,再坐小火車回到遠郊的鄉下家裏。每次他們回來,和以前比較,家裏的飯桌上熱鬧了很多,因為小荷加入。
我們家最近遇到了大麻煩,房客有近半年不交房租,每月損失數千美金,又賴著不走,想起來就心煩,我們不是有錢人,丟錢的感覺和割肉一樣難受。
飯桌上,當家人一起聊起這件頭疼事兒時,小荷做了一個擼袖子的動作,左手拿著勺子,右手晃動著筷子,一臉認真,聲音提高了八度,翻著眼睛說,“好辦,交給我去辦妥,我站在他門口,一手菜刀,一手麻繩,對房客說‘你看著辦吧!想咋地?保證他嚇得跑回去給我乖乖地把錢交出來!’。
看著她那一本正經的小臉兒,我“噗嗤”一聲笑了,愁眉馬上展開了,全家也跟著哄堂大笑。
她很會逗人,樸樸實實的,有種“確定過眼神,她是俺家的人”的感覺。每次一頓飯下來,我們都被她逗得一直都在笑,所以,我真的很喜歡她。
因為兒子在家裏是“大爺”,不會做飯,我私下裏提醒小荷,訓練兒子和她一起做飯,不然將來倒黴的是她自己。記得她拍著胸脯說,“阿姨放心吧,我用軟刀子收拾他”。
喜歡兒子的女友小荷另一個原因,是兒子認識她以後,好像改了很多“壞毛病”,
比如,我是北方人,做餃子,餡餅,千層餅是最拿手的了,客人們都讚不絕口,搶著吃的。兒子也不明著說不喜歡吃,可就是長這麽大絕不吃一口。除麵條外不動麵食曾讓我倍感失望。
上次回來,小荷和我聊天說一個饅頭多少錢,她自己做多少錢,省了多少錢。兒子在旁點頭應著“是呀,小荷做的饅頭可香了,嚼起來有麵香。”看,媽做的不好吃,女朋友做的才叫好吃。
這次回來,兒子說餓了的時候,竟然點名要吃“酸菜餃子”,這一切一切,都是因為有了北方女友,有了“愛情”的特效藥。
兒子有了女友後,我們還有一個大收獲,很容易就可以知道他在紐約的“行動情報”。小荷會發些他們的小視頻給我們。
很高興她成了我“潛伏在兒子身邊的自己人”,以前兒子在紐約,我們在費城,他回一次家要花往返十個小時,所以,一年回家的次數也是有數的,我們也不常去看他。
每個周末,我會給他打電話,他總是有各種借口“我在外邊吃飯不多說了”,“地鐵進站了。。。”,像其他男孩子一樣,懶得和父母多說,偶爾還不接我們的電話,問他的答複是手機沒電了。用他自己的話說,我們還沒老,沒病沒災的,應該各忙各的,到了八十歲他會照顧我們的。
小荷的出現,成了我們和兒子聯係的“交通員”,隻要我問,她便會私信給我們,不會像兒子一樣不接我們的微信語音聊天或電話(除非不方便),因為她很聰明,現在我是她的“上級組織”。
我教育孩子的方法是放養,隻有孩子的“學習”和“做人”我是認真管的,其它什麽的就忽略了,什麽懶一點兒,髒一點兒的,我都像沒看見一樣,我也沒法看見,因為孩子成長過程中,我有十幾年在外地學習和工作。
兒子在家的二十多年從來沒有自己動手做家務,這點是我的教育失誤。上了大學後他才嚐試著自己做最簡單的飯菜,因為想省錢。
但是,自從有了女友後,這一切都變了,兒子建了一個家庭“揍飯”群,他們倆經常在群裏向我討要菜譜,偶爾會嘚瑟一下他倆(照片上看到他們常常一起擠在公寓小廚房)當天晚上做的打鹵麵,海鮮煲。。。等著我的點評。看來“愛情的力量”勝過家長的“言傳身教”。
最讓我高興的事情是,今年春節回家,兒子和小荷竟然在廚房聯手做了幾個“大菜”。這讓我們做長輩的笑得合不攏嘴。兒子曾在幾次母親節要試著給我做道菜,被我拒絕了,今天,我們的第一次吃到了孩子們做的飯菜。
因為小荷是一個簡單活潑的女孩兒,我和她在一起,有時有母女的感覺,有時也會有閨蜜的親密。每次她和兒子回來,我倆都有聊不完的話題,有時我開車送他們去火車站回紐約,我會和小荷坐車後座邊聊邊比劃,把兒子趕到前邊去,餐館吃飯,我倆也是挨著坐說個沒完,聊時裝,聊旅遊,聊美容護膚,聊做菜。。。
經常是兒子在旁邊邊搖頭無奈地笑著,發著牢騷,“哎呀,這是誰的女朋友呢?,說個沒完沒了”。眼神裏看得出來,他是非常高興的,因為我和他女友相處的融洽。
印象最深的是這次他們回來過年,離開家時,我們開車送他們去家附近的小火車站,在那裏等待開往費城的小火車。到了車站下車後,我們分別用擁抱告別了彼此。
我和先生坐在車裏,遠遠地看著站在站台上,寒風中亂晃的一對兒背影,兒子一次也沒回頭,短短的十多分鍾的等候,小荷回過身來向我們揮了四次手,揮的我心裏暖暖的,還是閨女好。
我想,以後我們也會相處很好的,因為他們的家將安在紐約,我們的家將安在加州。這麽遠的距離會少了很多產生摩擦的機會,他們會在寒暑假把孩子(盡管不知猴年馬月有孫輩)送過來。況且,我和先生已經說好了,絕不在兒子麵前抱怨兒媳的不對,也不會參與他們的生活。
我還想,如果兒子的女友(兒媳)有毛病缺點,我們會當成自己的孩子,視而不見的,因為你自己的孩子還有那麽多毛病呢,人無完人,我們將把她當女兒一樣疼愛,當朋友一樣尊重,估計會處好的,因為我和自己的朋友實實在在,客客氣氣的,一處就處了一輩子,從不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