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堂哥堂姐

準確地說，他們是遠房的堂哥堂姐，因為他們的爸爸，已經算是我父親的遠房堂兄。

小時候，堂哥和堂姐兩姐弟，是我們眼中的英雄。

堂姐在他們家的孩子中最長，我從小就聽說她14歲就跳級上了大學，後來回國的時候又求證，似乎又說是15歲，反正是在別人讀初中的年齡，她已經上了大學，而且是在八十年代初期，也算個小小的傳奇。

堂哥過了幾年也上了外省的一個大學。專業，學校，及某些設施都符合自己的願望甚至業餘愛好。有一次去他們家，記得他們的母親說，唉，剛剛放假回家，就被老同學叫走，見不到幾麵！話間又心疼又驕傲。

堂姐結了婚，有了孩子，後來似乎夫妻感情不好，折騰了很長時間，最終還是離婚了，她一個人獨自帶孩子，事業上倒是很成功的，總之她的故事始終會零零星星傳到我耳中。

堂哥分配得不好，好像是碰上了中國血光之災的那一年，被發配到小地方工作，想回到大城市，各種折騰，各種不足為外人道的手段，最後終於，他們的家族在某城市全部聚齊了。

幾年前我回國的時候，和父母一起被他們全體請客招待。當然，這裏的全體是指堂哥堂姐和他們的父母，因為他們各自的家庭，都不完整，那個孩子忙於高考也沒來。

席間，有個服務員小姑娘不小心把茶水濺在堂姐的手上還是衣服上，本來不大的事情，竟然引來她勃然大怒：“你怎麽搞的？你要不要我把這個事情告訴你的經理？”服務員隻能唯唯諾諾，連聲道歉。

又聽說，堂姐獨自帶大了孩子，因為倔強加懷恨，把他的姓改了。而且，填報高考誌願不能出省，隻能留在身邊，搞得跟金鎖記似的。最後我們合影，照片上的她，說實話，看不出光彩和芳華，一臉的苦，完全想象不出是當年我們口中的傳奇。

晚上，我們集體遊覽某古文化一條街，氣氛倒是融洽，特別是上一代人之間多年的交情親情是很深的。不過我和堂哥之間也沒有多少話說，畢竟共同經曆不多。為了介紹這個什麽文化區，他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這個地方也是個充滿豔遇的地方。”但我感覺很突兀，也不知道怎麽回答，總不好說“祝你好運”吧，畢竟是親戚團聚，少長群集，我們都做出十分正經的樣子，也不是大學同宿舍的哥們。

但是，我對這對姐弟的童年印象，也算是徹底坍塌了。

到後來，我的表侄女，表妹，招待我的時候，我也會想，小時候我在她們眼裏似乎也是有點光環的，現在大家以成年人的方式聚會，應酬，會不會在她們心裏，也有同樣的失落：萬水千山地從國外就回來了這麽一個無聊的油胖子。地主之誼盡了，也就散了算了。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