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曉

生活是可以緩緩的,即便看上去是在浪費時間,我情願在慢慢裏被時光雕刻,而不是急急地消耗生命的元氣。
正文

消夏(5)寫給Coco 2(請勿置頂轉載)

(2024-07-14 16:24:08) 下一個

7月20日

(文字是一節一節加的,修改。另外,自己沒有留意,大門開著,但是,節約時間,不回複了。謝謝有真實的感想評論。)

小C也喜歡太陽房添了折疊床,覺得很舒服。又以為窗簾布是新的。告訴她都是舊的,掛窗簾都有機關,Coco外公最煩了,學不會。冷凍餛飩隻能分她一半,小E下周來也要吃的。難怪孩子都喜歡來我家,有食物有Coco,不受拘束。小孩子才是“小王子”,懂得欣賞生活裏的“玫瑰”。(與《玫瑰的故事》無關,與《小王子》有關。)

我家的日子,是英文詞“Shoestring”的過日子方式--節儉而不錯。

四點二十分小C離開我家,給她帶蝦肉餛飩、一根黃瓜回去。之前帶她去看那棵李子樹、摘了三個、她嚐一個說甜。小C不多摘,地上掉了很多、我說明早來撿一點。關門時,說昨晚去的公園也有很多年輕人。忽然想到昨晚臨睡前想到描寫的句子是,晚霞映照下,綠色草坪上盛開一朵朵蘑菇,是人們鋪著各式的毯子,單獨的,兩人世界的,三五成群的。可是早上碼字時,全然忘卻。文思是稍縱即逝的,隻有即時把它收藏在抽屜裏。

11:00am,在小公園,幾家老鄰居聚餐。我家當之無愧的是五香牛肉,還有花生與醬蛋香菇。帶上小C,姑娘做了椰絲糕,涼涼軟軟,更不甜膩。不甜是甜品的最高評價。姑娘說的。有一款自製的香椿醬,好吃的很。中午熱,我想回家上衛生間,宅家了。反正男人們就是聊政治了,和文學城熱門話題一樣。我躺平睡不著,翻書。Coco來陪伴。

我家帶去的藍格子桌布與去年一款,撿的。山東老鄰居炒飯旁邊是香椿醬,極受歡迎。五香牛肉也受歡迎,一種實打實的對待聚餐態度。

今早去撿了十來隻小蘋果,扔進前院下雨天後挖的坑。看見了Coco的惟一朋友,我們鄰居家的Luma,街上的霸主。其它幾隻貓都會去請安,那隻香港女人的貓也在。香港女人很瘦,沒有孩子,退休了,娘家在渥太華。她沒有結婚,是同居。她住的複式新公寓是我們後院對著的舊廠房改建,原來不到八十萬,前幾年有掛牌兩百萬的。

給Coco梳毛時,拍了一張合影。她蹭我的大腿。看見外婆忙碌時,她不叫,但是隻要我有一點空閑,她趕緊叫,早上的吃“維補”(造的詞),然後梳毛。她不會忘記。而且,她知道午後一點半左右,我會給她安慰的零食,等待著。想到她在醫院那樣委屈,一副堅貞不屈的烈女形象,補償一下。

小E告訴父母,很喜歡在老師家裏玩。其實根本沒有什麽玩具了,她把我床頭櫃上的護手霜都試過了,除了眼霜抗皺不能用。。她還想來看Coco。小孩子將來長大,想到有過的開心時刻,便自動浸入治愈係。

Dear Co,

估計你有“粉絲”了,將來你可以考慮募捐,在必須的時候。當然外婆外公不會那麽無賴,要你自力更生。女人嘛,如果小時候沒有被寵過,成年後給情人寵,或者如你,給外公外婆寵。你媽說就寵你。

昨晚外公外婆散步去了韓國城那邊的C Pits公園,那個路口有冰淇淋店。外婆問外公要不要吃一個,外公不要。外公說還是吃家裏的“光明”牌。哪裏是“光明”,隻是超市買的一個普通品牌,外公覺得味道像,冠名。像你媽給你的C打頭名字,為了和她一致,你的姓是外公的。昨天中午外婆去街上圖書館對麵的診所給你買“維補”營養劑,被問你的名字,感覺學校注冊時報名字一樣。

外婆帶著最後半瓶日本米酒,烤花生米,薄薄書,幾粒水果,一塊撿來的尼龍窗簾布。自然還有你外公嚷嚷要的話梅。日本話梅袋子上印“賞味期限”,是保質期了,可是,“賞味”兩字的韻味就像夕陽下草坪展現的,得自己去體會了。

離開斜坡,剛上來到人行道,一對中年男女,一人拿著一隻冰淇淋,兩個球的,走向公園。外婆再問外公一遍,仍然堅決選家裏的“光明”。外婆心裏微笑,這個男人顧家的。兩個人要婚後磨合二十年,才漸入佳境。所謂的佳境是平和。

你外公在上海,外婆的老友請客,帶上自己的閨蜜,外婆見過的。外公回來告知,那個閨蜜頭發白了,倒是不染。她的前夫,據說回上海了。那個故事外婆知道,本來挺平常的一家人,因為男人參加的一次同學會,“搞七奈三”,離婚,結婚,團聚到溫哥華,根本沒有工作。

有一部分中老年的男女大概愛作,內心不肯向歲月就範,要顯示自己的魅力?其實,能夠經營長久的婚姻才是有魅力啊。

外婆胡思亂想到家,給你幾粒宵夜,然後你躲著外婆,你不想刷牙。怎麽可能呢?你不肯刷牙,不是給你媽丟臉。外公是不會給你刷牙,他見了還要敲邊鼓,“輕一點”,好像外婆虐待你。

外公刷牙時,最喜歡逗你要不要刷牙,因為你喜歡來衛生間陪伴,卻早眯起眼睛。外公把有牙膏的牙刷給你聞,你眯成一條線。

你進房間,站在床邊喵兩聲。外婆說,No More。改了你之前被外公養成的臨睡前吃的習慣。

你不高興,在門口生氣。外婆笑你了。你更生氣。外婆隻有低下了給你賠禮道歉,說晚上多吃不好。女人嘛,要注意身材。

7月19日

想到昨天去接小E的地鐵上,看見一個穿牛仔短褲耐克跑鞋白T的女孩子。那件白T一點也不白,帶著黑黑的炭筆線條的味道。然後才注意到右胸上印著梵高的黑頭像,比拳頭小。在左胸才印著他的全名,三個字。看著好感動,喜歡。想那個生前不被人理解的畫家,作品的生命力卻無限。很想上前搭訕問出自哪家美術館。忍住了。於是想一定要記住,找張紙寫下來。可是到站了。也就忘記了。今天中午去圖書館看中文書架,選了幾本書,有蔡瀾的《人生真的很好玩》,有一篇結尾提到了梵高。港台譯名是“梵穀”。

借它的理由,是讀到有寫給亦舒的舊信了。從知道蔡瀾到現在,三十年。

這個可以自由寫文的年代,真好。所有的所見可以所錄。隻是再也不能複製一樣的《星空》。

看蝴蝶都像第一次認知那樣驚喜,
吃一次車厘子要學孩子那樣雀躍,
兩歲的小姑娘贈我她在跳蚤市場選的古董貓咪調味瓶,心細觀察的結果。
舊手套搭舊木梯無意帶出日式的侘寂風(WABI-SABI)。

一個老讀者告知,舊木梯上的是“愛之蔓”。那是五六年前了,弗朗西斯家二樓租客吃了我的一隻番茄回贈的。那副手套是二十四年前的移民之物,破了,以為扔了。這裏秋冬幹燥,絨線手套摩擦靜電,不適合。在放花盆的塑料箱裏又出現了,就像買它的陝西南路的小店,常常以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在我走在“卷心菜城”裏自然浮現。小E家靠著的短短寬寬的弄堂,紅色磚牆,像極了上海的某些弄堂。乃至我等車時,看著對麵的樹與房子,編排一段小回憶。

舊梯與鄰家車庫牆,我想染一點侘寂(WABI-SABI)。

曾經有讀者,想買我家附近,大約受我博客影響,更因為住的不是城裏,而在上海,住市區的。

我從小住過郊區的,小小的人會對著夕陽惆悵。回到不能再小的阿娘家,弄堂裏抬頭都不見月亮,卻覺得城市的方便。一輛電車便到了外地人來上海必去的南京路與外灘了。

我昨天下午二點半見到她,對麵走過來,好像很慢,是看見我的緣故?她兩個月前說起要請我喝咖啡,沒有下文。打招呼,問她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她家住北約克。她說在前麵逛。那一段沒有什麽時尚的店鋪的,後來想或許她約了朋友小聚後剛分開,那個朋友我認識,斜對麵是星巴克店。或許又是福斯特說的東方人的惡習了,猜疑。

八年前在北約克地鐵站前問路偶遇了他們夫婦。算得上是朋友又保持距離。去年聖誕節因一句話引出她說出心裏話,問為什麽我不像另一個朋友低調,人家女兒也很優秀,人家不秀。最後說我見識少。她說的都沒有錯。包括我寫博客的一個目的是秀我女兒的成長了。她的成年孩子也很優秀。

然而人與人是不同的。如果大家都沉默,她在網絡裏看到什麽呢?

我的見識是很少,沒有參加過什麽宴會,沒有認識一些精致人物,沒有像她那個朋友去過很多國家。可是我從書本裏彌補。就像那晚散步回家經過Bloor大街,看著對麵的教堂台階,幾個年輕人坐著或站著靠著欄杆。我想到畫冊裏羅馬的西班牙台階,電影裏奧黛麗赫本拿著冰淇淋,圓擺裙展開。

我現在覺得一個人喝咖啡,帶著一本書交流,寫點什麽,更有意思了。在離開咖啡館時候,感到有所值。

她讚的那個朋友是去過很多國家,還做過電台嘉賓分享。但是,每次旅遊都是跟著丈夫,是丈夫選擇的,有時訂好了才通知她。本地中文電台的采訪也是掛著她丈夫的名字在前的橫幅,某博士。

我僅去過一個歐洲城市,卻是說辭職就辭職,說去就去。我做出決定,一個人思考結果。

女人與女人是不同的。就像Coco與鄰居家的貓都不同。我不與之爭辯。

值得記錄的是,八年裏與她的兩次偶遇,如果去掉交往,仍然是陌生人。昨天遇見時,怎麽會想到是八年前遇到的同一個陌生人。上帝細數頭發。

Dear Co,

昨晚外婆睡得極好,半夜一隻左腳好像踢到床尾的你,說聲對不起繼續睡了。今早六點前被你叫醒,喂你半餐後又睡回籠覺。七點半才起來。你的吃相不夠文雅,所以要一餐兩吃,慢慢來。

昨天下午是臨時決定帶小E回家,她暑期換了一個臨時校址,離我家近些。我在等車時,總要交流一下,免得小孩子煩。說起Coco去過醫院。小姑娘說要去看Coco。但現在TTC真的不給力,以為暑假學生不必通勤,不料街車與地鐵仍然滿坑滿穀的。“外地人”不少啊。外婆假裝帶著“歧視”的眼光。一種“外地人”過度到本地人的“戳氣”。

街車進地鐵站時,又因前麵的有軌電車停住,等了七八分鍾。進地鐵站電梯也要等,決定走樓梯,請一個或許是“外地人”的小夥子幫忙抬小E的“轎子”。我抱她。

Coco你是到門口來迎接的,因為你大概知道外婆回家。你有沒有想到三年前夏天小D第一次來?那時太陽房還有一輛你媽騎的自行車停著。

小E家裏有路易狗,所以比小D成熟多了,對你Coco。她給你零食手腕嫻熟。不過,對於她想擼你,你還是本能的抗拒。一張“千萬不要忘記階級鬥爭”的小臉。

她到二樓房間,躺我的大床,開心得很,說老師也睡。我們兩個傻傻地躺下。真是有意思,每個小孩子都喜歡躺平我的床。在太陽房的折疊床上,她叫Coco你一起睡。

送她回去的地鐵,要換公車65路。她被一個黑皮膚女人幫著我抬“轎子”上最後一段樓梯上來,很興奮很享受,嘴裏輕聲“哦”。有點像老電影裏坐轎子的地主婆了。

我們快到“卷心菜”她家,她指著紅牆說,這是我家,我要叫爸爸媽媽都去老師家。瞧,這不是做預告片嘛?

小E爸爸說周二暴雨那天從學校接小姑娘,開車兩小時。暴雨也令一些地下室進水了。

我說今天小E算是去了第一個上海人家了。Coco外公給她巧克力,帶了三個回家。還有裝了一盒用芥藍代替馬蘭頭拌豆腐幹。地鐵上給她複習數學,一共幾個巧克力,三個,怎麽分配?數學是在生活裏活用的。

7月18日

下午接小E,在車站等車時,她說想去看Coco。於是回我家,在小桌上吃了Cherry。Coco有沒有吃醋呢,外婆帶小朋友回家。

小E上周去小鎮的跳蚤市場給我挑了禮物。真是可以啊,品味要從小培養,兩隻古董撒鹽和胡椒粉的木製器--都不知道中文表達的詞了。調味瓶也。

我們散步回家時,路燈與月色織成朦朧的網,偶爾地用雙眼打撈,一幢新裝修的房子會在暗色裏脫穎而出,像海邊一顆與眾不同的貝殼在潮汐後露出。情不自禁地讚歎主人,需要錢需要精力需要品味。於是那些極普通的房子被比下去了,沒有行人從房子前麵看得見在一條後巷東麵,會有我的太陽房。當然可以說像這樣簡陋的太陽房也是海邊的小石子,總會被撿到的主人珍愛。它日日有音樂輕拂,彈奏人間煙火。

太陽房的午餐,外公買了一隻溫哥華大蟹$20。估計外公想穿了,不再抖抖索索,趕緊地學習Coco的花錢方式,該出手時叫你大出血。

昨晚小公園椅子上蝴蝶,今早紗窗外的白蝴蝶。

Dear Co,

日子又翻過一頁,像巴黎奧運會足球場裁判舉起了警告牌。昨天你白天沒有“噗噗”,晚飯後,躺丹麥椅子,外婆我給你揉肚子,再陪你玩。你想一想,不運動怎麽能拿獎牌,不要你拿金牌,拿個紙牌,上麵隻有四個字“健康快樂”。

人界裏有的人不作到黃河不死心,然後說,我不看中錢了,因為病了。但是為什麽要攀比呢?裝修房子,好與超級富豪鄰居看齊?客廳裏除了皮沙發,是一隻冰箱大小的保險箱,不看照片難以相信。保險箱裏是房產證等,這才是鐵棺材,鎖住不快樂的會焦慮的心。

外婆再也不勸人,不講什麽道理,不說何為理解。

等晚上散步回家,外婆先察看,有你的一條令人滿意的成績,趕緊匯報給你媽。你媽下周要去班弗,第三次去了。外婆沒有去過,卻記得兩年前AGO五樓展,有個展廳放黑白的家庭錄像帶剪輯,有一段是經過班弗公路,熊一家跑來。外婆與小D躺在寬大的皮沙發看了一遍又一遍,

也在昨天坐小公園,趁著“夜色溫柔”,“了不起的”外公外婆去摘李子了。小公園附近有一家,今年李子很密,伸展在院外,開始掉落,雖然青,也有轉黃,清香。幾年前,我們摘過,又兩年忘記去了,或經過時,已經過季了。聖經裏,去鄰居家果園可盡情吃,不能放人口袋帶出去。我們沒有進院子,摘了幾個,沒有吃完,扔在籃子裏,回家,放果盤裏欣賞。

盤中的李子對映我們的“亭子間”折疊床上貼著的奧塞免費塞尚的橘子。外婆戴二手舊草帽,穿三十年前藍布背帶褲,有沒有梵高畫筆下穿藍衣的荷蘭農民腔調?

太陽房的一半,是客廳的意思,化纖地毯上給你鋪了你媽小時候買的二手棉毯,上麵有洞,外婆馬馬虎虎用一塊牛仔布打了補丁。你喜歡躺各種包袋、箱子。但你媽整理箱子時,你知道她要出門,總是躺裏麵不出來。舊木箱是茶幾。藍印花布遮掩一角,是怕Coco你的爪子再去抓木箱子,已經很舊了,經不起。

此時8:10am,電台播四重奏,外婆不記得名字,但很熟悉它的旋律。你媽拉過它,是四重奏裏第二把小提琴,參加教育局音樂比賽,得過第一或第二名。你媽拉二胡的福利,小提琴不難。

昨晚讀到這一行,先是以為是太平洋戰爭中的一個島名,眼皮搭下來,然後笑了,是“玻璃落滴眼淚水”啊。

7月17日

昨晚散步回家路上,經過那棵蘋果樹,發現今年的蘋果很少。那家住著幾個人,大約是租客。一樓的女人六十上下,會吉他彈唱。每個夏天,在蘋果樹下的後院水泥空地,他們街坊音樂會,她是主唱之一。唱的英文流行歌是我們沒有聽到過的。她正巧出來,走在前麵,往Bloor大街,穿白色短袖襯衫,牛仔褲,涼鞋,一隻布袋。經過一家前院有薰衣草,她伸手擼一下,擦自己的脖子。等我們走到薰衣草時,與我家不一樣的品種,Coco外公低下頭聞,說真香。叫外婆聞,回答,沒有我家香啊。我收的薰衣草在太陽房太香了,四年前的想扔了,還有香味。

別人家的花為什麽比自家香,是你沒有用心聞,甚至忽略不聞。那個女人,是隨手當薰衣草香水擦。

終於開不下去了,那家Caramel Cafe的桌椅與廚房設備搬掉了,開了兩年左右。原來是泰國餐,後來改成什麽?總之,換成咖啡甜品店,就沒有看好它。全部新裝修,桌椅很少,開的又晚,上午11點到晚上一點。咖啡館不做早上的生意,難有固定客人群。店員流動性太快,都是新麵孔,怎麽留得住熟客。沒有熟客沒有生意,我們不是市中心的旅遊區。我一次也沒有去支持,店鋪看著很想走時尚路線。雖然它與Paradise都算是新開的。

法國小說《青春咖啡館》裏的孔岱咖啡館?好像這個名字,是開的很晚。現在咖啡館都要早咖啡晚酒吧才經營得下去。單純的咖啡館一定要跑量,The Common 是跑量,真不容易。每次經過它家借在W酒吧門麵,我心中致意。The Common 和Paradise下午六點關門了,早上七點和八點開門。真正喝咖啡的是愛早的。

The Common原先的店鋪,簡單節約,舊木桌,老教堂的長椅子Pew,Munro小說裏也有這個詞。The Common的店員,叫得出老主顧的名字,他們也被叫得出,小小的默契,滋生出生意經。

時尚潮流不一定長久。又證實了一次。煙紙店的老板說,買過兩次咖啡,價格貴。煙紙店老板隻能外賣沒有時間堂坐。

請圖書館的金先生替我借安妮•埃爾塔的《一個女人的故事》。他提及九月讀書會討論的《雲遊》,難讀。我回複,“我覺得有意思,因為很多內容,本來是我不會去讀的,可是借著小說,讀得下去。讀書先要有靜心,又是中文,沒有讀不下去的。”

其實讀書先要靜心嗎?我以前好像寫過,讀著讀著會靜心。是不是自相矛盾?其實何來矛盾,“讀書便佳”。:)董橋書名例證也。

我有讀書的聖地,靜得了心,在太陽房。它如《雲遊》第一頁所寫,“所有的喧囂漸息,歸於靜默,就像熱牛奶冷掉後凝成的那層厚厚的膜。”這句文字本身,有氣息的。

下午一點,我再翻一遍,找到壓箱底的中文版《瓦爾登湖》,我想對照著英文版,隨喜讀。那些句子劃線的是重點了。《閱讀》篇裏,第二段,梭羅開首寫(按照徐遲翻譯),“我的木屋,比起一個大學來,不僅更宜於思想,還更宜於嚴肅地閱讀。”英文原句裏,有favourable 突出對這居住木屋的價值肯定。

外婆上次去友鄰上海人家,一樣廚房後搭建的太陽房,有壁爐,通了暖氣,兩張單人皮沙發,茶幾。沒有外婆請弗朗西斯搭的書架,也沒有幹花瓶瓶罐罐。外婆還是滿意自己的太陽房,適合讀書思考。

上午Coco你睡覺時,外婆去了Value Village,給你媽捐了一袋衣服,含兩條基本僅穿一二回的破洞牛仔褲。上次外婆也捐了一條補過的破洞牛仔褲,也是你媽給的。如果你能夠穿,留給你。外婆捐了自己一條半舊的牛仔褲,一盒拚圖遊戲。

順便逛一圈,夏天的顧客不多,好像飛去度假了。一排排花花綠綠的裙子,不知道原來主人穿上去什麽樣子。舊書架上,一本帶書衣的勞倫斯五十年代印Everyman 版的Women in Love,開價$7.99,稅後快$9。外婆有企鵝版讀過了。七月,已過一半,外婆竟然沒有花過$5零花錢,不算AGO的年費的話。宅家的結果,不會網購的好處。如果以外婆寫博的速度網購,外公要暈倒了。

外公網購的一件防雨夾克昨天到了,MEC,縮寫,加拿大人懂的戶外品牌,旗艦店在Queen西街。外公網購,先選美式的幾輪幾周,最後下單要外婆旁邊盯著。外婆煩了,說,你要自信。外公說,上次回上海就少了這樣一件。外公原來有的一件歐洲品牌的被他去年秋天丟在公共汽車上。

早上出門前,翻了箱子裏的書,中文版的《瓦爾登湖》躲起來了,竟沒有找到。隨手拿出給外公讀的書,昨天他在公園打電話,說,給我帶一本書和話梅。書上升和零食一樣重要了。

村上春樹的散文集《無比蕪雜的心緒》裏幾篇得獎感言,《高牆與雞蛋》裏第一節第二句是“如果換個說法,我的職業就是編織巧妙的謊言。”我的箱子裏有三本Munro小說集,不是兩本。用村上春樹的這句安撫我一周前蕪雜的心緒。

連帶瀏覽了幾篇,雖然都讀過,不代表記得。村上春樹對《夜色溫柔》的肯定,或許是我去年讀它的動力之一。讀的時候,我怎麽會想到村上春樹的評論呢?但閱讀的潛進式的結果,不是能夠預料到的。

我有微信後才與國內多一點聯係,一個親人說不理解我的節儉方式,我都不知道怎麽回複她。最後說,你連《瓦爾登湖》都不知道,怎麽會理解我。去過第五大道買東西,不等於你了解美國文化。我心裏暗想。

她過的並不好,不快樂是常態,在自認為不幸的婚姻裏糾結。談及出國旅遊,她是快樂的。追憶到2010年夏天七月,我說不能幫你買LV包,我們這邊加稅不便宜,不如你去巴黎買。她極為生氣,背後議論我的不好,說,買一個包去巴黎?

那一年,她還不舍得出國遊,雖然有錢,想加入上海大行其道的奢侈品消費。到了2017年夏天,她可以向客人展示自己收集的幾個奢侈品包包了。然而她仍然不快樂,失眠是常態。疫情結束後,她得了一場大病。

奢侈品怎麽能夠拯救靈魂呢?連一片安眠藥都比不上,對一個常年失眠的人而言。

她現在說老公因她生病照顧她的辛苦。當初對她說過,不想離婚就好好過日子,老了互相依靠。

Coco說,我不挑剔,哪裏都可以睡安穩,因為這是我的家。人為什麽要焦慮失眠呢?如我,在一張二手椅子上,都很知足了。

Coco你身體好,又恢複戰前歌舞升平的夜上海日子了。於是,你一早精神抖擻歡送外公上班,聽見外公給你拿貓糧聲音。然後你去你媽房門口叫喊,沒媽的孩子像根草。然後,當然催外婆起床,五點半。你想把上周吐掉的補回來,可是你不懂覆水難收。外婆還是給了你一點補償。

外公有時看推特或Ins上或小紅書上的貓圖,有個男的親手掌大的小貓咪。外婆遺憾不知道你小的時候怎樣的,錯過了嬰幼兒期,惟有想象,或仍然當你寶寶,說,阿拉Coco,阿拉寶寶呀。你媽抱你,是把你豎立身子像抱六七個月大的嬰兒,還抖著,說你喜歡。我說外公小時候也是這樣抱儂的。我說,不要抖小孩子呀。

外婆洗衣,下了三天雨,今天晴了。晾衣服時,看見紗窗裏的你抬頭看著我。這扇窗後,原來是放小桌子的,現在移走了,移近一把椅子,$1,二手,十五年前了。椅子上那隻小枕頭是你媽買的二手。本來還在折疊床上,前天傍晚外公先到小公園,電話叫外婆帶個枕頭要躺平,拿上了。回來隨手放在廚房椅子上,你趕緊跳上去,好像是你的,很看家的樣子。

此刻7:58am,你就睡在小枕頭上麵了。我剛翻讀了艾略特寫的兩首貓詩,來自倫敦出版的大詩人的自選集之一,專門給貓。

昨晚坐在小公園,翻到梭羅的句子,寫他在林中的小屋是接近鳥,像他自己在籠子裏。我想,Coco與外婆在太陽房,也像是在籠子裏,外麵是知更鳥、北美紅雀與麻雀的世界。

7月16日

Dear Co,

你晚飯前還與我和平共處小桌子。等晚飯後,你霸占我的丹麥柚木椅子。你真是會物盡其用地享受,太像你外婆了。外婆也喜歡這把丹麥椅子,配小桌恰好高度。以後搬家,這兩樣不扔,外婆撿來的精華物品。

6:24pm 外婆讀書怎麽辦?

有讀者喜歡Coco照片。可是外婆絕不會放你在醫院的照片。外婆不理解為什麽有的男人寫自己的女人,放病容照片。Coco都愛打理她的毛發,幹幹淨淨漂漂亮亮才滿意。

你媽定了你愛吃的零食。外婆在太陽房用上海話說,“切儂歡喜的麽事”(吃你喜歡的食物),剛走到廚房,你竟立刻跟過來。靈伐?比外公領悟能力強。

11:30am, 太陽房門後天花板有漏水,終於漏了。滴在倒掛金鍾葉上,放了搪瓷盆。幸好雨沒有再轉大。這漏的,像阿根廷首都名字,玻璃落滴眼淚水。小學暑假,在控江新村的姑媽家,表姐說地理老師教的。那個夏天,午餐吃了很多泰晤士餐館的花生醬冷麵。都寫過,重複。記憶練習,而已。

就像想到阿娘,總是有走在弄堂裏去買腐乳的緩慢鏡頭。不是站在她身邊,而是在背後推著鏡頭靠近。

11:06am,電台是《天堂電影院》的插曲。電影裏也有一場年輕戀人分別前的暴雨,西西裏島上。

10:10am,又是大雨。搬進了種在搪瓷桶的倒掛金鍾。去年在室內過冬,凋零最後一片葉,撐到春天,葉子冒出,掛上金鍾。

坐在小桌前,像是在船艙,外麵是風雨飄渺的海麵。拿下窗簾銀帳鉤,掛在拉燈的棉繩下。躺平,用腳,關燈。阿娘看見,會多歡喜。

從來沒有回去給阿娘上墳過。從小聽她反複說不用墳墓,活活得健些,死死得快些。阿娘是我的哲學啟蒙老師。阿娘比爆發富親戚精神富有。不去拜祭,她鮮活在心裏。阿娘的銀帳鉤像一枚可戴上的銀戒指。

早上九點的雷聲像禮炮齊鳴。天暗的必須開燈。

Coco開始玩小老鼠了。上上下下找不到你,窗外暴雨。原來你躲在折疊床底下怕雷聲。

我準備讀聖經啟示錄一章,然後《雲遊》,下午是《理查二世》,臨睡是英國婦人的二戰日記,已經到一九四四年元月了。我在等諾曼底登陸。可是臨睡前讀兩頁眼皮重,隻能慢慢等待加拿大登陸登陸的朱諾海灘。

不追什麽劇,國產劇,更對不起。為什麽要去追你想離開的生活呢?除了偶爾的,像聞到蠟梅花馨香,這邊沒有的。但那是極少,極少到,於是,其它近乎浪費時間。

Coco你知道為什麽外婆愛拍照片順手給了Swatch手表露臉機會,不是顯擺你媽媽東京買的,是致敬現代文學的先驅波德萊爾的《時鍾》,收在《巴黎的憂鬱》。此時此刻,電台又給我們一個福利,貝大師的第七中的第二,七點二十三分,記住。你已經麵向太陽房內,從望後院轉身,蹲下,眯起眼睛。多倫多昨天下午豪雨,今天又是黃梅天的樂章,是上海的冷黃梅的一九九九年七月模樣。在威海路通向南京西路的靜安別墅弄堂裏,傍晚雨停,一輛車推出來,賣“深井烤鴨”。“深井”兩個字是地名嗎?外婆記住它,因為兩個字的文學意蘊。文字可以戳到心底最深處的。喜歡一個作家,真正的是被文字戳到底。

《時鍾》裏提及中國的貓眼。Coco你跳上小桌前,抬頭在門後看我,我說,你跳上來呀,用的是英文。你外公逗你時,簡直像用日語了。外婆昨天才“如琢如磨”出來,四字出自論語,外婆顯擺一下難得記住的古文。外公對你說,“格奇格奇”,撓癢癢逗樂。這不是從八十年代的日本動畫片一休小和尚那裏來的?

你媽昨天發來一張照片,她去遊樂場玩很難的遊戲,得了一隻大猴子,比她高大,像你外公的尺寸了。你媽問,Coco想我嗎?外婆回複,Coco沒有說。你媽要和你的兩個“弟弟”玩兩周,我瞞著你,怕你吃醋。你媽說過,她愛你更多。如果你媽將來組成bend 家庭,我說不要帶上Coco,Coco被寵慣了,不能和野蠻男小孩在一起。

這兩天黃昏,外公外婆一起散步去小公園。外公上班累,座椅上休息。外婆去走一圈,回到小公園的中央大道。外公說,看那一對手拉手的男女,年輕時,肯定很漂亮,現在也潮。男的個子不高,短袖襯衫,百慕大短褲,頭上反戴鴨舌帽。女的短發,穿一條洋紅番茄顏色的亞麻裙,上麵是貼身的,露後背寬肩帶。裙長至膝下,但左側開衩至膝上,便於走路。他們走一圈後,坐一棵大樹下的picnic 綠色木桌的桌麵,腳擱在凳上,麵向草坪。草坪左麵的棒球區,一群人玩棒球。

外公上班沒有戴表,前天我叫他戴上,你媽說在東京走了40分鍾到店裏。珍惜時間,是珍惜相處的時間,珍惜眼前所有的一切。你外公吃了一塊日本話梅,袋子扁扁了,外婆想到它要被扔了,從羽田機場飛到皮爾遜機場,這也是二十四年我們來的飛行路線。

這是前天黃昏,夕陽下,那對中年男女走在小公園的中央大道,像走在蒙馬特高地。

另有一個年輕姑娘坐在一棵百年樹齡的楓樹下,黑卷發馬尾辮,黑色吊帶背心,彩色綿綢褲,鋪著彩色的棉毯,背向著樹杆,右側麵對著落日,前麵有架著手機在鉤絨線,直播視頻。等我們離開,手中是橘色的一隻金魚。

昨天黃昏,中年男女沒有來,姑娘還在,同樣的。隻是棉毯會濕,草地是積滿了雨水。

我走到小公園北麵東西向的馬路對麵,撿了兩隻老英國水果盤,主人是女士,剛到家,在前院察看。我說,家裏有一隻一樣的大果盤,圓形,這款是小的。與她聊天,單身,沒有出租,是房主。現在一個住這幢獨立屋很幸運。她說二十年前買的。我心裏想,不超過三十萬,這個路段。她說喜歡園藝,所以沒有買公寓。極好的投資了,對比當年買同價位的公寓。離開兩步,忽然聽見傳來貓叫聲,轉頭說,你有貓啊。她答,兩隻狗兩隻貓。這房子有三樓,看著挺高。客廳窗下,有疊起的書,一眼看出是老版的。我說,下次你扔書,我來撿。她說,有很多書,還在三樓。記住了門牌號,不為打劫,是下次路過的目標。

一個幸福的女人,戴眼鏡,卷發,布衣,布袋。有自己的房子,不是弗吉尼亞說的房間!

今早吃奶黃包,Coco食欲有了,湊過來聞聞。昨晚某段時間睡外婆腰的左側。Coco是隨便睡睡。波德萊爾說,世界之大,隨便走走。

14日黃昏與今早。Coco毛柔順,因為Coco愛美。:)

外婆抱著毛巾毯下來,發現小床上,Mimi送你媽的兔子在玩倒立。Mimi做的,你媽小學高中同學。現在她在日本。

7月15日

中午吸塵,扔走幾樣你不會玩的小玩具,在小床底下,徒增灰塵。亞麻長袖襯衫換下了,還有深咖啡色花圖案的綿綢褲,2010年夏上海小店鋪買的,35元人民幣。那個時候,回上海,也不敢花人民幣。穿無袖的直通式家常的人造棉裙,你太婆三十年前做的。之前問你外公,像不像老太婆裙,他答,像燒香婆穿的。普陀山上下來的?涼快。走道上的調節器,27度。外麵雨仍然下著。吃完了兩片麵包、奶酪與雞蛋。我們一起午睡了。音樂催眠。醒來之後,去關了。沒有開空調,廚房那台扇,是歸在24年多城記撿之篇。早上從衛生間拿來$15左右的黑色小電扇,擦了灰,放在太陽房地毯上吹吹雨天的濕氣。開小檔,聲音輕。

散記,不是手指要寫,大腦指揮。而是,夏日的自然推動,到了冬季,眼前一切消散。連看雨水滴落在花瓣,再帶有弧度滑落的過程被凍結在回憶裏了,像琥珀。

你媽上午視頻裏說,飛行途中,那兩隻貓,一隻一路叫到目的地,淒慘;另一隻,嚇得沒有聲音,到了新家,躲起來。Coco你不能再做長途旅行了,參照此列。

寫出文字的過程,要像Coco有時不想讓我們發現,悄悄地上樓梯。偶爾我們看見了,覺得靜靜行動的美。

不知為什麽,昨晚覺得太陽房的小床床墊熱,半夜一個人去房間睡,留Coco獨自。Coco也沒有睡小床尾,她是睡了椅子。不過我在小床枕頭上看得見她,她也看得見我。後院外右側那盞路燈是樹木柱上的,比水泥柱配我們的街區。熄燈後,它代替了月色潛入。太陽房的每一樣物都有了輪廓。小床這邊“亭子間”沒有插泊(插座也),本來夜讀開的落地燈在收錄機那邊插座。但小床上方有一裸燈泡,白棉線吊在空中。得坐起來關燈,躺下。《完美的日子》裏大叔讀過福克納的書,也是要起來這般關燈。大概很少有人會注意這個細節。我是因為發現與弗朗西斯給我裝的燈一樣。

昨日北京留學生小C發來照片,與朋友去湖邊,背著我送的牛仔布包,那是我$3淘來,又用蘇格蘭羊毛圍巾DIY過的。給她有兩年了。

清早,外公上班了。她Coco房間床邊“喵”了一聲,坐窗邊的茶幾上等候,洗臉。Coco眼睛沒有流淚,噴嚏僅有一個。比起昨天與前天,大大好轉。外婆鏟到你有“噗噗”,很自足。

然後外婆巡視一下後院,跨欄去搬弄花盆。好讓坐在小桌上看到與昨日不一樣的畫麵。咖啡杯下麵的藤墊是你媽去朋友婚禮的回贈品,兩個。從冷凍櫃拿出最後的月初的你媽生日蛋糕,基本都是外婆我吃的,除了分送給友鄰家一塊。你媽生日那天感冒戴口罩。

Coco向外公學習,揉麵,這塊你媽某年得到的禮物毯子,很合你揉麵。揉好了,你安睡。

外婆本來不知道你算是“三花”。是小C第一次來說你,“三花呀”。北京話發音自帶兒音。Coco你也可以穿裙子美美的,你是三花。

7月14

Coco謝謝你給外婆我寫下去的一種流暢感,還有一個讀者悄悄話的鼓勵。外婆在消夏的同時擦出文字的螢火蟲般微亮。前麵太長了,這樣繼續。

外公司務長吹號喊吃飯,外婆離開太陽房小桌,戀戀不舍。像個小囡在後門對著的弄堂玩辦家家用塑料的手指長刀切菜,小囡的阿娘從灶披間出來叫吃夜飯了。

為什麽小桌移到小床邊有種遊離於當下與懷舊之間的氛圍?是緊挨著折疊床的小桌造成的逼仄感浮現出亭子間的若即若離了。

亭子間,不就是上海光鮮外灘之外的一個內核縮影?盡顯《萬家燈火》裏藍馬與上官雲珠在夾縫中求生的窘迫。也是海派作家俯首可及的空間,不單是立身的起點,也是筆墨淋漓出的退路。連張愛玲《半生緣》裏曼楨逃出醫院落腳金芳家的是亭子間,拿到半個月工錢租下金芳家上麵三層樓的也是亭子間。窮人家,金芳最大的女孩子出去買搶餅當飯吃。亭子間局促的不能放下煤球爐。但是,就是看得到人間煙火氣。

泡一樣啊。

於是,我的視線自動把太陽房分割成兩間了,沿著門為中軸,右麵是我的亭子間,僅有小小折疊床、小桌,兩把椅子,一把是小桌前座椅,一把是床後部左麵的,Coco的座椅。兩張椅子間走動自如,到床上。小床枕頭靠另一扇窗,另一頭後麵空間有上下二根不鏽鋼的晾衣架,需要時放到後院,晚上總是收回來。如果是小說裏的亭子間,放一個五鬥櫥了,上麵有竹殼熱水瓶或蔣勳寫過他媽媽離開大陸時,帶著的鐵皮殼蝴蝶牌熱水瓶。我的小桌下有兩把小椅子,原來是給Coco站立上去看後院的專用。一把是木頭的,座位是鏤空藤麵;一把是鐵腳的,座位是白漆木皮。現在它們上麵除了放遮陽的布簾,還有桌肚的功能:攤開厚厚的莎士比亞全集時,日記本就很方便放下去了。省得我站立走到相比像書房的另半間了。

多麽有意思,如果能夠想象,我還可以自動搭空中閣樓。

在我們吃晚飯時,Coco沒有打擾,在爐灶前的白色小棉毯上蹲著等候。我給廚師長看新找到的法國電影《法式火鍋》,法式廚房裏Still Life一般的畫麵感。竟然還應景應節日。

矽穀朋友昨晚招待朋友的菜,我看中那隻法國紅鍋,以為是羅宋湯。她說是牛尾湯。她說照片急匆匆拍的不好。我說就喜歡這樣家常味道。看多了,對於家常飯都擺出米其林效果的照片有了疲勞感。再說了美術館靜物畫的桌麵,沒有一本正經的宴會菜。腦海裏晃過了記得的AGO幾幅畫,荷蘭廚房的桌麵上生猛,法國桌麵上的瓶瓶罐罐,紙包上係細麻繩。

外公看照片要說外婆不會做了。外婆輕輕點題,阿姐請的是姐夫的交大同學,你是交大嗎?外公哈哈笑不是。於是外婆喝番茄蛋湯,問外公電影裏的法國菜。

(毛豆子燒蟹,外婆發現照片裏的菜,指出。)

外婆去後院剪回一根黃瓜問外公,有何意義。像母雞下蛋,每天得一個蛋。

哦,生活是母雞,日子是它每天給我們下的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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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貓姐妹 回複 悄悄話 Coco可愛,百看不厭。博主文采飛揚,舉重若輕,生活中處處一花一天國,一砂一世界。
宗華 回複 悄悄話 你總是能把物件描繪的很是美麗 把生活的點滴寫得很生動有趣 長文也吸引人 dear 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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