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獸猶鬥還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第二次總統辯論前瞻

我本來想寫篇文字詳細探討一下這場辯論的town hall形式的特點和雙方的優劣，可惜寫了一半，出了Trump的錄像門，全方位地改變了對陣的局麵，於是我的草稿隻能扔字紙簍了。Trump被人曝光的這個錄像，是10年前Trump在錄製一期電視真人秀是留下的，當時Trump已經60歲高齡，正與懷孕3個月的第三任妻子新婚燕爾。在錄像中，Trump向節目製作人，當時小布什總統的表弟Billy Bush語言粗俗地吹噓自己如何霸王強上弓一個已婚女人，留下了“grab her by the pussy and you can do anything”這一句恐怕要在美國選舉曆上留名的名言。

這個打擊對Trump陣營來說是致命的。Trump的核心支持者是文化教育不高的白人藍領勞動者，這些人可能對Trump的流氓話不以為意，甚至可能更加喜歡他的“真性情”“接地氣”。但是白人作為Trump的大票倉，人口比重已經下降到70%。為了彌補他在少數民族裏的絕對劣勢，Trump必須拿到極高的白人選票。那麽他一直以來的弱項，受過高等教育的白人選票和婦女票，就必須是他在下麵一個月的時間內全力爭取的。但是這個錄像表現出Trump的粗俗，毫無道德底線和對婦女赤裸裸的蹂躪歧視，讓他團隊在這個方麵的努力幾乎付諸東流。另外，從初選以來，由於對民主黨政權極端自由化的社會政策的擔憂，美國福音派基督徒異乎尋常地團結在Trump這個個人私德有虧之人周圍。但是這個大曝光，把視修養節操貞節忠誠為生命的基督徒放在一個極為尷尬的位置，也許很多人大選日就呆在家裏不出來投票了，不是有一句名言嗎，If God wanted us to vote, he would give us a candidate。

目前Trump陣營已經方寸大亂，本來要在周日新聞訪談節目出麵為Trump打氣的共和黨黨部主席Priebius，Trump競選主席康蔚和Trump得力幹將胖州長都幹脆取消了節目，就剩下一個老朱裏亞尼在幾大電視台跑前跑後趕場子。在Wisconsin州聯合競選的眾議長Paul Ryan收回了對Trump的邀請。最保守的猶他州的三個最有影響的政客：州長，政壇新銳的參議員Mike Lee和希拉裏電郵門頭號殺手眾議員Jason Chaffetz，異口同聲地取消了對Trump的支持。和以前共和黨內的反對聲音集中於德高望重的退休政治人物不同，這一波的造反人物即包括政壇老將John McCain，16位共和黨聯邦參議員，少數民族移民後起之秀，一位來自海地的黑人女性Miya Love這樣的共和黨跨世紀新銳。由於擔心更勁爆的爆料還在後麵，保守派實力人物開始公開勸說Trump退出競選；暗地裏向副手鵬獅施壓要他和Trump決裂。在具體競選運作上，共和黨部主席Priebus開始指示掐斷黨經費向Trump團隊的流動，轉而重點資助地方的參眾議員的選舉；同時暫停了動用共和黨基層資源為Trump拉票和監選的活動。

這一切的危機，非但沒有讓今晚的辯論的重要性失色，反而更讓這場辯論成為了Trump在政壇甚至商場的生死之戰。如果慘敗或者出現了和提問觀眾拌嘴撕逼的不理智行為，則副手鵬獅有可能頂不住壓力而跳船，眾議長Paul Ryan和參院領袖mitch mcconnell有可能終於下定壯士斷腕的決心，代表全黨和Trump劃清界限。真要是到了這個田地，Trump不但會孤家寡人地輸掉大選，他賴以生存的“Trump”這個金字招牌，也會失去代表勝利和財富的光環，成為人人避之不及的負資產。Trump的商業帝國在未來也許會麵臨崩盤的危險。

但是，機遇與危機並存。進入山窮水盡局麵的Trump，未必就沒有甩開雜念放手一搏的轉機。我以前說過，Trump在第一場辯論中一心要裝出總統相反而被捆負了手腳，一步一步陷入了希拉裏設下的陷阱。如今傻子也知道他的“總統相”已然無法建立，他反而可以最大限度動員自己街頭混混惡鬥的本能，對準希拉裏郵件門，班加西大使遇難事件失職，克林頓基金會和國務卿任期內ISIS風聲水起幾個弱點掄圓了狠抽。兔子急了也要咬人，亂拳可以打死老師傅，更何況是鏡頭前橫衝直撞幾十年紅旗不倒的撕逼大王Trump。

但是分析一下辯論的形式，Trump也許要長歎“天亡我，非用兵之罪也”。 為什麽呢？因為本場辯論是town hall形式，也就是一圈普通選民提問題，坐著聽。這可能是難度最大的辯論形式了。第一，選民關心的議題雖然隻有那麽有限的幾種，但是老百姓可以從自身千差萬別的經曆和視角提出來 ，對辯手來說，這就是要應付來無影去無蹤的攻擊，如果沒有對政策議題的精通把握，很難把問題答好。這恰恰是Trump的弱項，希拉裏的強項。經曆了這兩天來地動山搖，Trump能抽出多少時間臨陣磨槍，還真是個問題。第二，觀眾候選人同場問答，除了答疑解惑之外，還講究一個推心置腹，促膝長談，情到濃處，抱頭痛哭的煽情感覺。候選人需要讓選民感受到自己是一個充滿人情味，對大眾的生活疾苦感同身受的鄰家姐姐，隔壁大叔。顯然，在這樣的場合，過於富有攻擊性不合時宜。如果真要把掏心窩子的話題迂回轉進成對敵人的攻擊，就需要極高的太極推手的功夫。回顧Trump這一年來的辯論表現，他還真的不具有這樣的駕馭複雜場麵的能力，盡管他是唱獨角戲對下屬指手畫腳的高手。更嚴重的是，如果有觀眾用錄像門的問題挑戰他，就憑Trump的嘴賤不吃虧的毛病，難保他不和選民鬥嘴謾罵，那就給全國觀眾留下笑柄，大事去矣。

總之，希拉裏隻需要以不變應萬變，Trump需要奇跡的發生。他取勝的唯一訣竅就是無條件彎腰屈膝地為侮辱女性道歉，絕對不牽扯男克林頓的風流韻事，不留餘地地轟炸希拉裏的政治錯誤。也許隻有大師級的辯論家才能象這樣兼顧幾頭。這兩天的變數，就象中國足球隊在主場輸給了敘利亞，Trump起死回生的希望，恐怕和國足殺出12強，進軍世界杯一樣渺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