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長時間在外漂泊，好似一個沒家的人，家的概念隻存在於心中。

   又是一個春暖花開的大好季節，好不容易有一次回家的機會，心中無比歡喜。現代化的交通工具把距離拉近了，隻一天功夫，便從地球的一端回到了在另一端的家。     

    家是港灣。在家裏可以放鬆，不用操心工作上的事，可以放心睡懶覺，可以吃自己喜愛吃的飯菜。。。。。。回家真好！

    一年不見，女兒像雨後春筍，一下竄得老高。歲月匆匆太匆匆，不經意，這半輩子光陰已付之東流。為了彌補長期在外不能陪家人的遺憾，決定先在家呆上一周，不與任何人聯係。沒想到，下午媽媽就從老家趕來看我了，媽進門就說：“又瘦了！在外太辛苦就別出去了，又不是吃不上飯！”我無言以對。歲月的滄桑已明顯地寫在媽的臉上，媽老了，白發悄悄爬上她的額頭，身體也逐漸發福，特別是前年做了椎間盤突出手術之後，腰板一直都不那麽硬朗了。我不是個好兒子，沒盡到孝心，本應該多關心媽媽，可是一直在外漂泊，反倒讓媽一直為我牽掛，一種難以名狀的負疚感湧上心頭。

   星期天，我們一小家回到老家。老家才是我的家，是我永遠的牽掛！那裏有我親愛的媽媽，兒時的夢，純樸的父老鄉親，四季流淌的小河，還有埋葬著我那苦命的父親的青山。。。。。。我的思緒隨著回家的腳步早已飛向家鄉的山山水水，溝溝壑壑。我回來啦，我要擁抱你，親吻你，我可愛的家鄉！

   媽媽忙於殺雞宰鴨，慰勞遠方歸來的遊子。喜愛山水田園的我在屋裏呆不住，就牽著女兒出去溜達。

   初春的陽光是溫柔的手，所及之處無不煥發生機。河邊的垂柳早早披上了綠紗，清澈的河水唱著歡樂的歌，魚兒在水裏歡快地遊戲，岸邊的小草也開始泛綠。我重遊兒時的樂土，漫步在河灘，久久不願離去。往事曆曆在目：這小河是我兒時天然的遊泳池，河灘是最好的牧場，岸邊樹林是我晨讀的最好地方。。。。。。這裏留下我多少童年的足跡和夢想啊！鬥轉星移，物是人非。再次擁抱家鄉的小河，心中有種說不出的親切。這潺潺流淌的河水分明是我心中永不停息的動力。

   夕陽西斜，餘暉灑滿河灘，晚風徐徐吹來，有些涼意。女兒催我回去吃晚飯。是啊，一到這裏來就留連忘返。

   媽媽為我們張羅了一大桌可口的飯菜，有自己養的雞子，種的蔬菜。。。。。。，一邊給我夾菜一邊勸我多吃些，說：“這麽瘦，要多吃啊。”可她怎能知道：山珍海味全吃過，怎能比以往的粗茶淡飯！

   每次回家，祭祖是必不可少的。雖然我不迷信，但祭祖對我來說卻有另一番意義。

   爸的墳地距老家不遠，隻2公裏，坐落在小河上遊的一座青山的半山腰。這條彎曲的小路我走過多次，這次我不顧女兒的反對，依然堅持步行。

   我來到看爸爸了。爸的墳地野草叢生，一片荒涼。按老家的風俗，給爸燒紙，叩頭。我沉默，我流淚，淚往心裏流。“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時。”

   十四年了，這些年來，你的音容笑貌無時無刻不在我的腦海中浮現。爸，你走得是那樣地匆匆，沒來得及留下隻言片語，撒手我們來到這淒涼的地方。記得你在世時，帶我們來這裏給祖上掃墓，曾說過這樣的話：“將來我要是死了就葬在這裏，這裏站得高看得遠，下麵是一條長河，還可以看到家，環境不錯。”沒想到那樣快就兌現了你的諾言，我寧願永遠都不要讓你的諾言實現啊。爸，我們兄妹幾人現在各分西東，而我更是遠在天邊，不能隨時來看你，你寂寞嗎？不過，你永遠都活在我們的心中，夢裏我們常常遇到你呢。爸，這些年來，我遇到過那麽多坎坷，從未低過頭，這次我真想在你麵前長跪不起！不是不用心，也不是無能，命運在一次次拿我開玩笑。我縱使被命運的拳頭打得頭破血流，仍然是執迷不悟！我不信命，我堅信執著。於是，我繼續要沿著這條坎坷之路，披荊斬棘，奮力前進。

   離開爸的墳地，回去的路依然是那條路，我的步子卻很沉。

   又是一個晴朗的周日，女兒約我去爬山。遺傳就是很奇妙，女兒不僅外貌和性格像我，就連愛好也是。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劉禹錫他老人家好像是為我的家鄉而作下這千古佳句的。

   我帶女兒來爬小時候打柴的山。家鄉的變化就是大，原來的羊腸小道都修成了平坦的水泥路麵；路邊金黃的油菜花，火紅的映山紅，粉紅的桃花，雪白的梨花。。。。。。都在這春天裏競相鬥豔；鄉親們以往的土坯瓦房換成了樓房，一家一院，好一派山村別墅！

   山路依然是那樣曲折陡峭。女兒的興致很高，在前麵走得很快，生怕我說她沒力氣。我說：“爬山重在賞景，別走那快嘛。”於是，我們一起放慢腳步，留意四周的天光山色。小時候來山上打柴，也許沒心思欣賞這山上風景，現在細細看來，真是不錯。山路是沿著溪流蜿蜒而上的，溪水清澈冰涼，碰撞在石頭上發出叮咚叮咚的響聲，溪裏的卵石被山泉洗涮得溜光圓滑。我不及這卵石，打磨了半輩子依然還沒圓滑！掬一捧山泉撫在臉上，清爽、甘甜！溪邊長滿嫩綠的小草，草叢中灑滿了各色的小花。山上長滿了各種樹木和花草，有高大青翠的馬尾鬆，挺拔的杉，正在發芽的板栗樹，茂密的灌木叢，還有四季常青的山茶樹；綠的、紅的、黃的、白的、粉的，一點點、一片片、一簇簇，相互映輝，散發著沁人心脾的芬芳。最豔的要算映山紅（杜鵑花）了，紅得像火；最香的是蘭花，那種綿長的幽香，是成年的老酒，可以醉人。初生的知了奏著歡快的曲子，各種鳥兒穿梭於林間、花叢，唱著委婉動聽的歌。山上沒有其他人，我們陶醉在這美好的大自然中。“蟬噪林愈靜，鳥鳴山更幽。”

   “將來我老了就搬到這山上住，這兒風景多美啊。”我幽幽地說。

   “我才不信呢！”女兒不以為然回道。

   是啊，她哪兒能知道我的心思啊。“我本布衣愛田園，塵心未盡思鄉縣。”

   看到滿山遍野的山花，我由衷地感慨道：“年年歲歲花相似。。。。。。”

   女兒馬上賀道：“歲歲年年人不同。”小家夥能理解其中的含義嗎？

   家鄉的水永遠是那麽甜，家鄉的景永遠是那麽美，家鄉的人永遠是那麽親。萬水千山走遍，家鄉永遠讓我留戀！

   短短一個月的假期到了，我又要去遠方。謝絕親朋好友的送別，惟有女兒例外。

   女兒說：“抱抱我。”

   我擁抱著女兒。是啊，我是個不稱職的父親，給予她的父愛太少。

   “老爸，啥時候再回來？”女兒不舍地問。“家在我心中，我永遠都在家裏。”
 

                                                                                                 
                                                                                                               Apr 29，07 於D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