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穿住行之三——住

安居樂業，說的是人安居後才能樂業，可見住的重要性。

人從類人猿進化成人的時候是從樹上下到地麵的，那時候的人住的是山洞。據考古學家考證，一萬一千年前的“山頂洞人”已經會挖山洞居住，這大概是人類最初的“房子”了。 隨著人類的進化和發展，人慢慢地會用樹枝和草搭建棚子。到了夏朝時代，人們已經會用樹枝和泥建房子了，房頂是草的，這大概就是最早的茅草房。土坯牆和土燒瓦片的發明是人類房屋建築的一大進程，土坯不僅可以防火還可以起到冬暖夏涼的隔熱作用。土坯牆草頂房在人類曆史上經曆了漫長的過程，其原因主要是工藝簡單，成本低。

“寒窯雖破能避風雨，夫妻恩愛苦也甜。”是著名黃梅戲《天仙配》裏的唱詞。從上世紀70年代到90年代，我家經曆了這麽幾種住房：70年代初住的是土坯牆草頂房子，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住的是土坯牆黑瓦房子，90年代初改成紅磚牆紅瓦房子，90年代末建成磚混的樓房。這也代表了當時中國經濟的發展和農村居住條件的不斷改善。

“安得廣夏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詩聖杜甫這首《茅屋為秋風所破歌》到現在已經流傳了1200多年了，可惜，這種願望依然難以實現。

90年代初，我們剛參加工作的年輕人沒有奢求在城市買一套房子，大都是先租一間房子住，條件好的單位分一間，再好的分得一個小套間。我參加工作那會，開始是四個人合住一間房子，到結婚的時候強行“霸占”了單位的一間房子，廚房、臥室、餐廳全都是在那20來平方的房子裏解決的。有了這麽一間房子已經是心滿意足了，不過，人不僅要吃喝，還要洗澡和拉撒。洗澡相對好解決一些，拉上窗簾，在屋裏用大澡盆洗。廁所離得不是很遠，卻是那種蹲坑式公共廁所，冬天夜裏起來下廁所凍得要死，夏天糞坑裏散發出的臭味把人熏得要死。就那樣的居住條件，年輕的我卻很滿足，工作熱情極高，時常加班到半夜。

社會的發展帶來了物質的極大豐富，同時也讓人們對物質和金錢追求的欲望無限膨脹。人們早已不滿足於一間住房了，城市都是住那種公寓套房或者“別墅”，農村人都住兩層“別墅”。這當然是好事，問題是有多少人為了一套房子曆盡千辛萬苦，甚至一輩子也賺不來一套房子的錢，卻非要去借貸買所謂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21世界第一個十年是中國經濟騰飛的十年，城市房子價格暴漲，房地產一度刺激了中國的GDP，同時也成就了很多中國房地產富豪。一個很熱門的詞叫“炒”，不僅是股票，世間萬物皆可炒，最熱莫過炒房子了。中國的富豪幾乎與房地產都有幹係，因為“哪行賺錢幹哪行”是人們的共性。不到十年，中國大城市房子單價從90年代不足千元逐步攀升到數萬元。世界上幾乎沒有第二個國家可以把房子炒得如此火爆，也鮮有國家把房地產作為GDP提升的一大因素,我們卻可以。我們有世界上最多的人口，農村大量人口不斷湧進城市，人們對住房的需求激增；我們地大物博，除了一線城市北上廣深杭，我們還有很多二線城市、三線城市，每個城市有大量寶貴資源——土地；我們現在還有很多Money可以做偉大的事業——“房地產開發”。

“天要讓人瘋狂，先讓人炒房”是一些沒有錢炒房人的阿Q精神自我表現，我也在其列。

中國的房價增長如此迅速，房價如此之高，原因莫過於三。其一，政府的宣傳和高額房地產稅收。中國各級政府曾一度大力提倡和宣傳搞城鎮開發，從大城市到市縣，一直到各個鄉鎮，甚至到村。政府掌握了大量土地資源，然後拍賣土地。大家為了炒房，謀取高額利潤，都爭先恐後去搶購土地，這樣一來，土地價格不斷飛漲。“強拆”在中國司空見慣，隻要政府或者房地產開發商征去的地方，不管你房東願意不願意，都必須要拆掉。為此，有多少人被迫離開自己的住處，強拆鬧出人命的事也不算稀罕。非洲很落後，但非洲政府修路或者搞開發，如果有老百姓不願意遷走，政府是沒有任何辦法的。稅收是國家為滿足社會公共需要，憑借公共權力，按照法律所規定的標準和程序，強製地、無償地取得財政收入的一種方式。拍賣土地賺錢，征收房地產稅也賺錢，這當然可以提升我們的GDP了。其二，人們對城市的無限渴望。城市人口集中，基礎設施完善，醫療和教育條件好，就業和發展機會多，也是一個國家和地區發展的象征。人們認為城市越大越優越，固有大量人口“湧進”城市。 據統計，在改革開放剛剛開始的1979年，中國城鎮人口占有率為20%，到了2016年底，中國城鎮人口為66557萬，占總人口的49.68%，預計到2020年，這一比例將會變成60%。如今，中國逾千萬人口的城市已經超過十個了。 城市人口的不斷暴漲給房地產開發商帶來了巨大商機和利潤。其三，炒作。改革開放初期，人們喜歡炒股，凡是有膽量炒股的都發財了。到了20世紀末，大家開始炒房子，最開始的十年，凡是炒房的人都賺得盆滿缽滿。

房子本來是讓人住的，不是用來炒的，可是，巨大的利潤讓幾乎所有的人熱衷去炒房。如此一來，中國房價是芝麻開花——節節高。如今，中國北上廣深杭這樣的大城市，房子每平方米已經是數萬了。也就是說，你一個普通上班族辛辛苦苦工作一年，不吃不喝最多也隻能買來一個小衛生間（按三平方算）！最苦的是那些在大城市剛剛參加工作的普通家庭出生的大學生（他們可謂杜甫所謂的“寒士”），他們幾乎不敢想象買房，隻能租住，而且是合租。“蟻族”也是近些年出現的一個新詞，是指那些在大城市工作和生活的窮人，為了省錢，很多人合租一套房子住。家裏稍微有些錢但又不是很富裕的年輕人為了在城市買房，不得不去找父母幫忙，父母節衣縮食，甚至去借貸給孩子買房。絕大多數中國父母認為“一切為了孩子”是天經地義的，固有新詞“啃老族”和“坑爹”的誕生。“年紀大點沒關係，隻要有房有車才能嫁”是目前女孩子找對象的前提條件，如此一來，很多年輕人都不能結婚，被父母逼急了就“租”女朋友回去過年。沒錢的男人娶不到老婆，有點資本的女孩子總找不到合適自己的“高富帥”，“剩男剩女”也就逐步產生了。

一方麵是在城市工作和生活的窮人沒房子住，一方麵是一些有錢人和貪官同時有N多套房子，更有一些大富翁和明星在不同的城市有N多豪宅。和那些“蟻族”相反的是，那些富翁和明星買房要買最大最貴最好的房子。中國的貪官一旦被查出，大都是“三多”：票子多，女人多，房子多。錢和權往往是共生的，尤其在權力高度集中的國度。世上沒有絕對公平的，可是很多有錢人還要賺更多錢，他們就去買更多的房子炒，這樣中國的房價如此之高也就不難理解了。

一個叫“牛刀”（真名陳乾）的財經評論員，早在2007年就提出中國房地產的泡沫，此人膽大妄為，辭藻犀利，多次發表文章指出中國房地產的巨大泡沫。無論牛刀如何評論，事實總是改變不了的，隻是時間的問題。房地產的高度發展，同時也帶動了各種建築材料和日用品的發展，看似中國日新月異。人們肆無忌憚地過度開發，帶來了很多負麵影響。首先是環境嚴重惡化，這幾年最熱的詞莫過於“霧霾”了，20年前好像沒有人知道這個詞。不僅霧霾，我們耐以生存的土壤和地下水幾乎都被嚴重汙染和破壞了，隻是有些東西我們肉眼看不見而已。

生活在中國大城市裏的人真的幸福嗎？想一下他們的壓力和環境：身背房貸壓力，呼吸著霧霾，喝著被汙染的水，吃著不安全甚至有毒的食品，聽著噪音，穿行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住在過度裝修的鋼筋水泥鑄成的房子裏。

人生在世，草木一秋。房子夠住就行，關鍵在於居住環境和房子整潔。王小波在他的《居住環境與尊嚴》中指出居住環境的重要性，同時也批判了那個時代中國人居住環境的惡劣。其實，他說的是大家不大講究衛生，對環境不夠重視。中國目前無論是城市還是農村居住環境依然不好，究其原因，主要還是人們對衛生要求和環境保護認識不夠。剛才說了中國大城市空氣、水和土壤幾乎被汙染殆盡，不僅僅這些，城市垃圾處理也令人擔憂。據統計，中國的垃圾處理方式還是以掩埋和焚燒為主，真正被分類合理處理再利用的隻占不到20%。城市如此，農村就更差了。中國農村很多地方隨處可見垃圾，甚至不搜集掩埋，更別說分類處理了。我親眼看到一些農村把廁所下水道裏的人糞尿直接排到門前河裏和池塘裏。我國每年有10億噸垃圾產生，被分類處理再利用的極少，這樣我們逐漸會被垃圾所包圍。我去過歐洲和美國，仔細觀察了那裏的城市和農村，他們的建築不比我們好哪去，有些甚至還不如我們，可是人家的居住環境很好，好到我們甚至無法想象。歐美的城市沒有霧霾，空氣很清新，水也很清澈；農村也都是別墅，人家的別墅非常精致，沒有院牆，但家家戶戶房子四周種滿了花草，門口都有一個或者數個大的分類垃圾桶，有專人去搜集垃圾。農村幾乎見不到垃圾，不管是城市還是農村，公共衛生間裏都有手紙、洗手液和烘幹機，而且聞不到尿騷味，更是一塵不染。

我現在非洲工作和生活，雖然在這邊也是大城市，但環境幾乎沒有破壞，空氣很清新，吃的也很安全。我喜歡安靜，害怕髒，在非洲呆久了反而不適用中國的環境了。我這麽說大有賣國賊之嫌。

最後以劉禹錫的《陋室銘》作為結束語吧。“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談笑有鴻儒，來往無白丁。可以調素琴，閱金經。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南陽諸葛廬，西蜀子雲亭。孔子雲：何陋之有？”

 

 

 

 

 

 

2017年1月19日

Dar es Sala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