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衛的《布魯特斯》在巴黎沙龍(PARIS SALON)展出時法國大革命已經山雨欲來。大衛的曆史題材也深受各種啟蒙思潮的影響,特別是盧梭的集體主義思想。實際上,從《赫拉斯兄弟的誓言》,《蘇格拉底之死》,《布魯斯》等畫作都體現了盧梭《社會契約論》中所表達的斯巴達式集體主義和愛國主義。
與《赫拉斯兄弟》一樣,下麵畫作中的故事也緣自《希臘羅馬名人傳》。講述了呂庫古(Lycurgus)變法和斯巴達的寡頭共和的建立。《名人傳》和盧梭的《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及《社會契約論》中均對呂庫古變法和其建立的斯巴達鐵血製度頗為推崇。。。。然而,後來希特勒也。。。。。這裏還是按下不表了。
《呂庫古向斯巴達長老展示新生國王》(Lycurgus Showing the Ancients of Sparta Their King, 大衛1789-1892,現藏法國布格瓦美術博物館(Musee des Beaux-Arts, Blois, France))。呂庫古(Lycurgus)可以說是斯巴達的商鞅。或者商鞅應該被稱為戰國時的呂庫古,因為呂庫古畢竟比商鞅早300多年。呂庫古變法製定的法律比商鞅變法更徹底,更無情,堪稱古代軍事共產主義,也從而使斯巴達迅速崛起為古希臘地區最強大軍事城邦(從電影《溫泉關300勇士》能看出斯巴達勇士們的鐵血彪悍)。盧梭在《社會契約論》第二卷中特別描述了當呂庫古頒布完新法後,自己隨即辭掉王位。大衛這幅作品所刻畫的就是這個曆史片段。
人們現在看到的這幅畫《呂庫古》應該隻是一幅效果草圖,估計幾天甚至更短時間內繪製完成,而並不是最終需要幾個月甚至數年才能完成的新古典主義風格的那種細膩精致作品。首先,這幅畫線條粗糙,筆觸明顯,完全不是大衛畫派這個時期的風格和檔次。其次,這幅畫的畫幅也遠小於同時期大衛其他的類似曆史題材作品。估計因為法國大革命的動亂,大衛最終並沒有完成這幅作品,隻留下了這張效果草圖。然而,這張畫卻讓我們看到大衛和盧梭思想的聯係,也讓我們能夠理解大衛為什麽會積極地投入法國大革命的劇烈漩渦。。。。。
法國大革命紀念日現在是法國國慶,也叫巴士底日,紀念巴黎無產階級們暴力橫掃巴士底獄(狄更斯的《雙城記》裏有對事實真相的描述,這裏按下不表)。然而,在墮變成為一場被後來左派政黨們極力美化的血腥殺戮的暴力革命之前,法國大革命實際開始於6月17日成立國民議會和20日網球場宣誓等資產階級(bourgeoisie)和平修憲運動。大衛的下一張作品描繪了網球場宣誓的場景。6月20日,國民議會代表們在法爾塞宮不遠處的一個網球場聚會時倡議集體宣誓,絕不向貴族階級妥協,直至達成修憲目標。
《網球場宣誓》(Tennis Court Oath, 大衛1790-1794,現藏法爾塞宮)。這是一幅即將完成的作品。其素描精細程度已經可以讓人們歎而觀止,並已於1791年在巴黎沙龍(PARIS SALON)展出。與《荷拉斯兄弟的誓言》相似,這裏國民議會代表們宣誓也是全體一起行標誌性的羅馬軍禮。然而,實際上當時宣誓應該是排隊一個人一個人來,因為要在紙上簽字(見下圖)。
下麵是部分宣誓代表們的簽字。。。。
其中有一位名叫馬丁 迪奧赫(Martin d'Auch)的代表比較另類,堅決抵製這個宣誓。其他熱情高漲的代表們到也沒幹涉他的自由。可馬丁同學卻不這麽好對付,他不僅抵製,還非要莊重地在簽字名錄上寫下自己拒絕宣誓,有點故意打臉的味道。大衛畫中右下角坐在椅子上低著頭雙手抱肩的就是這位馬丁同學(局部圖見下)。這在後來羅伯斯比爾恐怖專政時期是足夠上100次斷頭台的死罪,不過他居然逃過一劫,因為馬丁同學幹完這件壯舉後就沒怎麽拋頭露麵,所以專政人員早把這個曆史反革命份子的名字忘了。。。。
其他還有好幾位法國大革命中的知名人物也在畫中,後來上了斷頭台也不少,這裏不一一囉嗦了。《網球場宣誓》這幅畫本來是國民大會向大衛同學訂製的。但後來資產階級運動變成長褲漢無產階級革命和恐怖專政、國民大會泥菩薩過河自顧不暇,沒能兌現訂單。然而,由於大衛畫作的高度寫實,這幅畫成為法國大革命最標誌性的紀實作品。
後來有人在在素描基礎上著色,雖然不是大衛新古典主義風格,沒有那種精致的線條和均勻無懈可擊的著色,但不妨礙拿來體會大致效果。
大衛在法國大革命期間積極加入了極左的雅各賓派(Jcobin Club),並成為其兩位領導者馬拉(Jean-Paul Marat)和羅伯斯比爾(Robespierre)的最親密朋友。因為這兩人臭名昭著地恐怖專政黨同閥異,與之從往過密的大衛也背地裏被人們稱為“恐怖大衛”。。。。
馬拉是位信奉極端暴力專政而又極富煽動能力的雅各賓派首腦。法國大革命中最慘無人寰的1792年9月大屠殺(《雙城記》裏也有描述)就是其煽動的直接結果。馬拉本人對此不但毫無避諱,甚至以此為榮。一位吉倫特派女子為了鏟除這個殺人惡魔,挺身而出刺殺了馬拉。。。。隨即,大衛創作了他最知名的作品之一,《馬拉之死》。。。。。
《馬拉之死》(Death of Marat,大衛1793,現藏於布魯塞爾比利時皇家藝術博物館)。箱子上有馬拉和大衛的名字。盧浮宮展出的是這幅畫的複製品(見下圖)。。。。
《馬拉之死》(Death of Marat)盧浮宮展出的複製品。。。。箱子上不是馬拉和大衛的名字,而是法文“N'ayant pu me corrompre ils m'ont assassine”(“無法收買我,他們殺害了我”)。儼然把這個惡魔美化成天使了。。。。多少年來,甚至直到現在,人們還在被這幅畫誤導,以為馬拉以及他所代表的專政是多麽的仁愛無私,多麽的神聖偉大 。。。。。
馬拉被隆重安葬於法國的八寶山革命烈士公墓(法國先賢祠)。。。。直到熱月政變雅克賓恐怖專政被推翻之後,這個惡貫滿盈惡魔的棺木終被移出先賢祠。
馬丁的遇刺為雅各賓派找到鎮壓和黨同伐異的借口,從而開始了法國大革命期間惡名昭著的恐怖專政,狄更斯的《雙城記》裏也有描述,但真實情況要遠遠更加血腥恐怖。
1793年熱月政變推翻了恐怖專政後,作為羅伯斯比爾重臣的大衛也差點一起被推上斷頭台。在獄中,大衛開始反思這場血腥的暴力革命。之前因為大衛投票讚成判處路易16死刑而與他反目離婚的前妻也原諒了大衛。大衛自己的反思以及前妻對他的寬容都反映在大衛後來《薩賓的女人》這幅作品中。。。。。
《薩賓女人阻止戰爭》(The Intervention of the Sabine Women,大衛1795-1799年,現藏盧浮宮)。講的是羅馬搶了薩賓女人為妻生子(普桑有一幅《搶劫薩賓女人》在羅浮宮大畫廊裏),後來薩賓女人的兄弟們來尋仇時,女人們阻止戰爭的事(後來羅馬帝國第二個皇帝就是薩賓後裔)。大衛在熱月政變後獄中開始構思這幅作品。大概是在他前妻來探視並原諒他之後,大衛頭腦中出現大家能夠寬恕和解,停止以暴易暴。。。。這張畫的背景城堡不是古羅馬時期的,而是火器年代的城堡,。。。。巴士底獄。。!!。。。
這幅畫中也可以看出大衛的風格有些轉變,與《赫拉斯兄弟的誓言》相比較,《薩賓的女人》一畫中,武士的肌肉開始圓滑(注意左右兩位主角於赫拉斯兄弟比較),更趨向於“希臘”的和諧,而不是那麽“羅馬”的彪悍了。。。。。畫中人物的仍然明顯帶有新古典主義的擺拍感覺,左右兩位主角武士看上去非常象雕塑,非常古希臘的美。比較一下巴洛克風格油畫,比如下麵這幅普桑的《綁架薩賓女人》。
最後,始於斯巴達,止於斯巴達,以大衛另一幅斯巴達勇士主題的作品,同時也是最後一幅英雄主義主題的作品,結束這篇對於大衛畫派英雄主義年代的回顧。。。。
《列奧尼達在溫泉關》(Leonidas at Thermopylae,大衛1799-1814,現藏盧浮宮)。這幅畫講的是第二次希臘和波斯戰爭時,斯巴達王列奧尼達率300斯巴達武士在溫泉關阻擊波斯大軍的故事 。。。。。大衛在完成《薩賓的女人》後立即開始這幅畫的構思,整個繪畫過程經曆拿破侖的都政府和第一帝國時期 。。。。。人物動作也是新古典主義雕像式的擺拍。比如最左麵那個武士的姿勢,看上去就是擺了個舞蹈POSE。。。。
--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