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記憶
(2006-01-25 01:25:24)
下一個
一 笑靨
晨起,便看到窗外雪落如櫻。一棵棵冬樹,矮屋被勾了輪廓,描在一幅水墨畫裏。
持一杯香茗,靠在沙發上,透過落地玻璃窗,賞這幅雪景。屋內爐火正嗞嗞地燒著,我還是聞到了雪的味道,一種幹淨的味道。
曾記否,一群少男少女在雪地裏嬉笑,雪團亂飛,梅紅雪白,眉目如畫。你的笑靨如花,今卻是了無了音訊。
誰曾想純淨如雪的你,終將是碾作了化雪的冰。是你的錯,你父母的錯,還是這雪天的錯。
“阿紋,你老了會很好的。”你曾經如是說。
“你老了會很好的。”我在心裏說。
如今有了這繁華的網絡,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們在網上擦肩而過,我想側過頭來輕輕地說,願你快樂!
二 忘記
推門,沿石階而下,積雪沒過了腳背,一步步帶著咯吱咯吱的溫柔。
這溫柔的雪竟差點帶走了你麽?記得那年雙手提滿年貨跨入家門,你如箭一般借機衝了出去。
不擔心,膽小如你最多出去半個時辰。那夜風刮得異樣,紛紛揚揚下來了一場初雪。
雪下得安靜,靜得我空空的心恐懼起來,你還是沒有見過雪的小東西。
終於你不回來,一日,兩日,。。。。。。
我尋你一日,兩日,。。。。。。
不過是一隻貓,我於是安慰自己,卻始終無法抗拒對一隻貓的溫柔記憶。
第11日找到了神誌不清,又餓又驚的你。用我十天的年假,終於換來了你的歸家。
從雪地轉身回屋,你正暖暖地趴在絨毯上,胡須偶爾抖動著,安靜地打盹。
書裏說,你對主人味道的記憶隻有一個月,那年雪的味道的記憶也早已消失了吧。
是你告訴了我,忘記有時也是一種幸福。
三 凍傷
鏟起露台上的雪,打算把它塑成一個雪人,手指被雪沁得生疼,一時猶豫。
“用更冷來對付冷,你會覺得暖和的。”你說過。
我抓起更大的一團雪,又一團,向雪人身上堆去,果然手指開始發熱,雖然空氣中凝著一股冷。
“今年的雪是我一生從未經曆過的。”電視裏對著記者的話筒,一位主婦說。
今年的雪很大,今年的雪很冷,記憶卻回到去年的雪。
“紋紋,怎麽你一下飛機就天氣就開始雨夾雪。”媽媽嘮嘮叨叨地說。“行李放著,先去醫院看看你爸爸。”
“我回來了,爸。”我看著麵前的你,一向白潤的皮膚竟變得焦黃,幹澀,如幹枯的樹皮,一陣窒息。
“我的紋妹子回來了。”你坐在病床上仔仔細細地看著我。
“爸爸不要皺眉,留下皺紋不好看。”我伸手努力去撫平你眉間的川字,沒心沒肺地笑著。
接下來的日子。“爸,不許抽煙。”“爸,你居然還吃辣椒和紅燒肉。”我還是沒心沒肺地管你。
“你這個妹子,不懂事。”你生氣了。我卻是從來不怕你生氣。
“爸,你要努力。養好病了,才能回家啊。”
“我是得了CA 吧。”你拿著我帶回來的藥丸,鎖定我的眼問。
“不許亂說。”我迎著你的目光。“醫生不都說了是肺炎麽?”
其實我泡在各種書店裏買了好些如何克服CA的書,醫生的,病人的,卻怕你看見一本都沒帶回來。其實我想告訴你真相,和你一起努力打這場戰爭,卻不能下決心。
“爸,我走了。”我沒心沒肺地笑著。“5月份有假,到時候回來看你。”
你擺了擺手跟我告別。
但是你爽約了。
沒有更冷來對付這冷,於是我得了凍傷,在2005年的雨夾雪的天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