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準備接著舉例彰顯中醫之神奇,但是考慮到也有朋友對中醫投的是不信任票,那就平衡一下,先說說西醫的那些事兒吧。
說實話,雖說中醫與我有緣,我也有近三十年沒有接觸過像樣的中醫了。出國以後,我埋頭生存,緊張得連頭痛腦熱都不敢有。當然這是玩笑話了。我分析自己之所以十多年沒求過醫生,可能有兩個原因: 第一,人在極度焦慮的情形下,是調足了所有的免疫機能來苦撐,隻為度過當下的。這實際是一種傷害,有點類似寅吃卯糧,是對健康的預支。第二個原因比較positive。年輕的我在中國一直多病,多少年的免疫鍛煉,也有了屬於自己的萬裏長城。咋一來到一個純淨清潔的環境,所有不上台麵的病毒細菌都變成小菜一碟了。
十多年後我終於在加國看了醫生,進了醫院。兩次離開醫院時,我均滿懷喜悅,分別小心翼翼提回家一個茸茸安睡在小籃裏的可愛寶寶。那兩次經曆,足以讓我將西醫的文明誇到天上都不為過。真的,我覺得,女人能夠在這樣尊嚴體麵的情形下,在一個團隊的溫柔看護下,榮升成為母親,敢情全人類,都對得起自己了。
生活當然不會就此花好月圓。大寶小寶出生後的全麵檢查結果都是"從頭到腳地健康",這是來自台灣,在日本受訓成為兒科專家的S醫生的原話。我們中年得女,孩子完好,可能多少就有點兒"飄",就像Rachel看了孩子照片後說的:"Oh you must be walking over the moon! I would too."結果,生活的懲罰來了。這個懲罰來得有點重,以至於十年過去了,望著眼前婷婷如花的青春女兒,我才有勇氣用文字來回顧那些日子裏的點點滴滴。也是因為這個"懲罰",媽媽,婆婆和我痛定思痛: 從今以後,謙卑,唯有謙卑,才是正途! 大家共勉!
寫到一半,我才發現,母親寫孩子,哪裏還能stay on track, get to the point地理性探討中醫西醫? 記憶的閘門一開,全是情感的細節啊!得,給朋友們道個歉在先了,我隻好當回憶錄來寫,也麻煩朋友們就隻當作老故事來聽吧。
在小寶兩歲半的一天,我們發現她午睡醒來眼睛有點腫,到晚上似乎又好了。接著幾天都是如此,我有點起了疑心。周末的早晨,奶奶抱來小寶,我一看就不淡定了,這腫得越發厲害了!S醫生周末不上班,我等不下去,立刻帶上奶奶和小寶去社區的walk-in clinic就診。"Seasonal Allergy! " 值班醫生一口斷定。他建議我去 Shoppers Drug Mart這樣的超市買些非處方過敏藥,口服即可。我將信將疑,我家沒有過敏體質。"需要驗個尿嗎?我已經帶來了,用衛生小瓶裝的?"我提議。他不屑一顧。
小寶吃了抗過敏藥,沉沉睡去。按藥瓶的說明,幾個小時即有緩解。遺憾的是,我們立了杆卻沒有盼到影,第二天也沒有。周一我上班,先生帶著小寶去看S醫生了。據先生說,S醫生一看小寶,立刻要求驗尿。那天,先生為了兩歲孩子的取尿,費盡周折---孩子已經快尿不出了!
本來說好化驗需要兩天,沒想到第二天剛到辦公室,桌上的電話就追逐而來。是S醫生。他焦急地告訴我,化驗出來了,與腎有關,趕緊帶孩子去北約克綜合醫院,他已經約了腎科專家,務必十點之前到! 這時已經近九點,在市中心上班的我都沒有坐下就匆匆請假下了電梯,直接到辦公樓門口打出租。
出租司機是巴基斯坦先生。我告訴他,能趕則趕,我要回家帶孩子看急診。"放心吧,巴中是兄弟!"他一路飛速。到了北城的家裏,奶奶已經抱著孩子等在門口。出租接著載上我們來到綜合醫院。在這裏,我們見到了R醫生,一個好似小巧玲瓏版的Cindy Crawford的印度女醫生,連嘴邊的痣都一模一樣。一看她幹練自信的樣子,我知道,這是個學霸。
小寶被要求再次驗尿,外加驗血。都很艱難: 孩子努力了,也尿不出幾滴。驗血時小寶終於哭出聲來。她不明白自己這麽乖,為什麽會受如此懲罰。R醫生還查看了小寶全身,我們才痛心地看到,哪裏隻是眼睛,其實全身都腫了。我們在醫院一直呆到下午,多數結果都出來了: 尿中大量蛋白,還有少量血。在進一步確診之前,小寶必須住院。
這時精疲力盡的我突然很憤怒幾天前walk-in clinic裏那位醫生的無知傲慢。我把誤診的詳細經過跟眼前的醫生敘述了一番。有意思的是,無論是R醫生,還是後來通知我們住院的Fellow醫,均不予置評。他們既不擠兌同行,也不炒作自己。他們隻是傾聽,然後move on,專注於今後的方案。忘記過去,let's deal with it from now on。這一幕給我印象如此深刻,不知是西醫的行業訓練裏有這樣的要求,還是醫生本人的素養。今天,我遇到事兒,也學會了,讓過去成為過去,決不在負能量裏糾纏消耗。Solution,永遠在前麵。當下和前方,才是值得關望的方向。
小寶在病房住下了。已近傍晚,先生下了班趕過來。與小寶親密撫慰一番後我讓先生和奶奶回家,照顧好大寶,小寶由我留下陪床。不一會兒,晚間值班的醫生來了,通知我,所有化驗結果全部獲得,小寶得的是Childhood Nephrotic Syndrome,需要類固醇藥物治療。我沒聽明白,請她寫下病名藥名,我好自己科普查找,醫生照辦了。
給小寶喂藥也有一個小插曲。天使般的乖孩子,折騰了一整天,也有點崩了。小小的白色藥片,她怎麽也吞不下。她搖頭拒絕,隻是哭著:"回家,想奶奶,回家,想奶奶!" 我焦急上火:"不管了,隨你便!"說罷一頭倒在病床前的沙發上,我也要閉閉眼了!小寶見狀,一個咕嚕從床上爬下來,衝到我身邊,搖晃著我,哭著說:"媽媽,對不起,不這樣了,不這樣了!媽媽對不起!" 我抱過小寶,淚入雨下。我對小寶說:"寶貝,藥雖然苦,但是治好了病,咱就可以回家了。爺爺奶奶在等小寶,等得更焦急呢!病好了,小寶才不難受呀!"不會吞服的小寶點點頭,流著淚,一粒一粒地把八片prednisone給咬碎了苦咽下去。這一幕被房門口的護士全程目睹,她感慨地說:"天哪,兩歲的孩子就能夠這樣reason交流,在我家想都別想。我家兩個都 teenager了,還是除了吼,隻有吼!" 我苦著臉跟護士說:"孩子淘點渾點甚至笨點都不怕,就是千萬別得病,健康為王啊!"那話一點禮貌安慰的成分都沒有,絕對的肺腑之言。
小寶睡後,我來到住院部的休閑室,開始上網,穀歌百度起來。我先讀的,是美國National Kidney Foundation的科普。道得是清清楚楚,隻知道病症,病因卻是Unknown。隻知道用哪些藥可能管用,但是具體藥理也不明了。讀到據統計此病兒童中的95%會outgrow,鬆了口氣; 讀到此病反反複複可能耗上一兩年,我心又揪緊。
我沉重地走回病房。路過護士台,護士關切地問我需要什麽。我搖搖頭,隻道出一句"沒想到孩子得了這麽嚴重的病..."就已嗚咽。愛心的護士立刻從後台快步繞過來,一把抱住我。
就在這時,深夜安靜的病房走道突然一陣喧嘩。我抬頭看到有保安,有醫護,有警察,還有一兩個亞裔,是我熟悉的同胞形象,都呼啦湧進身旁的一間房。房門立刻關閉,但是房內淒厲的叫聲仍然清楚地傳出,是一個女孩子純正北京腔的普通話:"你們為什麽要救我?! 行行好吧,我說過多次我不要活,你們為什麽就不懂?! 你們這樣沒有用的,我還會去死,我一定能死成,我不要活!"門一下子撞開,一個媽媽樣的女性衝出來。我一眼又看見屋裏手足無措的爸爸。實在不忍旁觀,我心咚咚直跳,逃回自己的病房。
熟睡中的小寶呼吸均勻。我輕撫她的麵龐,撥弄她的頭發。她睡夢中回應地抱緊了我的腰,然後再放鬆,安適地把手放在我的胸口。我知道了,原來人間有著各樣的苦難和心碎。眼前的小寶雖然被疾病折磨,但是我們的心息息貼近,我們的靈絲絲相連。我們,還是比隔壁痛苦中的同胞輕鬆些的。我不由開始為他們禱告。
前麵等待我們的,又是怎樣的漫漫長路呢?一夜無眠。
西醫的診斷也會失誤的。而且我後來發現,"過敏"也是當代西醫一個挺popular的忽悠。
特別高興讀到"佚名未名"新朋友的留言,祝福你的女兒。我太理解了,我家小寶也是因為這場病,自小立誌學醫,哈哈哈!還有禾兒阿姨,放心啊,小寶除了乖,也是一個幽默的娃娃,會幽默的人,就有皮實勁兒。迪兒阿姨也放心,小寶是完全康複了,沒有任何後遺症。:) 玉涵原來在腎科啊,腎太重要了,所以我們當初確實嚇壞了。:)
謝謝菲兒,曉青,園姐,暖冬姐,群兄,五湖兄,清靜和鬆鬆,你們都是那麽溫暖的人,感恩有你們相伴文學城。疏影和王妃又是金句連連,那麽到位。Beaglegirl, 我今天還在想那女孩,會不會隻是青春噩夢一場,現在已經走出來了?精神健康太重要了!Portfolio,你說的也對呢,人的認知是不斷突破的,所謂的科學,隻是當下被認作valid,後來被推翻的,無計其數。小藍貓,我們一起探討健康,為健康加油好不好?
祝大家新周愉快!
說到腎病,其實“中草藥腎病“才是可怕。
西醫仍有解釋不了的治不了的病,但它才是真正的治本。所謂的西醫治標中醫治本的說法,實在是讓人無語。
小寶不能太乖了啊,要培養出一些刺兒出來。什麽時候寫寫“小寶不乖的故事”,我才好放心。:-)
西醫,借科學來糊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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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生病難受,大人也受煎熬啊。
思韻在這裏提到的西醫同行不相輕的職業操守是應該好好學習。對於不了解的人和事,不應該輕易judge 和commen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