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行-三星堆之謎

飛機一落地成都，我和我先生就直奔機場大巴站等車。大慨是前一輛車剛出發，太陽餘暉下隻有我們二位候車人。車站上的一位中年工作人員走了過來，”來旅遊的？”，我聽到一口地道的四川普通話。我點頭，”是的。” 那男子補充道，”可以去看看三星堆。”

 

看來成都人以三星堆為傲，希望更多的人對它重視。而從我個人角度說，來成都我一定不能錯過三星堆。

 

自從上世紀二十年代，對安陽殷墟甲骨文的發掘拉開了中國考古學的帷幕以來，曆史與考古從來都聯係在一起。當年發掘安陽殷墟的先賢們均為史學高人。今年一月我曾有幸在台灣謁拜了甲骨文四堂之一的董作賓先生之墓(見我的台灣遊係列遊記)。

 

本人熱愛曆史，自然對考古業有濃厚的興趣。我雖旅美三十多載，卻一直很關注安陽殷墟、洛陽二裏頭、黃陂盤龍城等古代遺址的研究進展。目前，上述遺址均被斷定為商代遺存。但我更期待某日某地的新出土文物，可提供關於夏朝及更早華夏文明的考證。三星堆的發掘會否提供這個契機？答案似乎是否定，因為川西遠離華夏中原，但萬事皆有可能。

（三星堆博物館）

三星堆與我吸引力還在於它的不確定性。不確定預示著其他的可能性。早就聽說三星堆出土了許多造型怪異的物品。三星堆出土文物主要為青銅製品，大量的是造型相似的大小青銅麵具，其它有各式青銅人像、青銅神樹、青銅太陽崇拜圓輪和鳥身人麵像等。另外還有金杖、海貝和玉製品。

三星堆於1927年首次被發現，1986年開始大規模發掘。經現代斷代科學方法判斷，三星堆文化距今四千年左右，相當於中原夏商王朝時期。與典型的華夏文明出土文物相比，三星堆顯然是一個異類。三星堆出土物件中的人像麵容及麵具均為高鼻縱目，缺乏東方人的像貌特征。其它物件或是規模巨大，或是形態誇張。在它們麵前，人們很難將其歸屬於華夏文明的範疇。種種猜想都將三星堆文物指向境外文明或外星人。

（三星堆出土文物一瞥）

也許正是上麵這種不確定性，三星堆不僅吸引了我，還帶來了眾多的觀眾。參觀那日博物館擠滿了觀眾。與我們同時到達的除了旅遊團外，還有幾隊學生隊伍。

 

三星堆博物館分樓下和樓上二部分。樓下第一展館為綜合館，主要陳列金、銅、玉、石、陶等文物；樓上第二展館為青銅器專館。在參觀上二部分之間沒有順序要求。

 

為避開旅遊團和學生隊伍，我們先二樓後一樓，直奔爭議最多的青銅器專館。

 

在青銅器專館，人們都緊圍著通天神樹, 大立人和金杖等獨特大件展品。這倒讓我有機會細觀青銅人像的麵容和麵具的真容。據說，兩個祭祀坑共出土了青銅人頭像50多件。一眼望去，展廳中青銅麵具比比皆是。小者接近真人大小，巨者竟達1.38米之寬。它們造型均為突凸睛目，直鉤高鼻，碩長雙唇，表情似笑非笑。它們五官整體上特征分明，大同小異，極具異邦色調。主要的變化來自兩耳的形態。

 

（三星堆麵具和人物造型）

麵具的兩耳造型極具創意。有的如茶杯手柄，有的如蝴蝶展翼，還有似杜鵑鳥翅膀。更有趣的是，耳底多有小洞，似有帶耳環的功能。此外，麵具五官造型鮮見變化，唯有二尊縱目麵具。其眼球呈圓柱形向前伸出，形如裝上了兩隻望遠鏡。

（三星堆耳朵造型和縱目麵具）

如此眾多的相似麵具，絕非古人臆想的產物，更像是依據某一個中心參照物所作。而這個參照物可能是某人，或某個人種。有人認為是基於巴蜀古國傳說中的神；有人卻認為是以巴蜀古國的第一任蜀王蠶叢為模型，因為傳說中蠶叢是縱目，《華陽國誌》記載：“有蜀侯蠶叢，其目縱，始稱王。”；也有人認為是參照希臘人種，其推斷是希臘馬其頓國王亞曆山大在征服印度國遇阻回撤時，可能有部分殘兵流落到川西。

 

至今，沒有一種說法能完全解答所有的疑惑和駁倒另一種說法。人們期待三星堆能出土某些文字，幫助解開謎團。但至今為止，三星堆隻在一些陶器上發現少量圖型符號。由於它們為一器一符號，並不構成文字係統。

如果結合通天神樹來看三星堆麵具，人們更能接受青銅麵具是基於”巴蜀古國傳說之神靈造型”的說法。而且這已成為了當前博物館內導遊們的標準解釋。由此可見通天神樹的重要作用。

通天神樹是三星堆鎮館之寶之一，也是館中最引吸人之處。神樹高達396厘米，分為三層每層3枝頭。上中下九個枝頭上，各站立著一隻神鳥。這與古蜀先民對太陽、樹木及鳥的崇拜的傳說相吻合。

（三星堆通天神樹）

據說，三星堆共出土了八顆青銅神樹。目前展廳中陳列的是其中唯一一顆較完整修複(仍缺少樹頂部分)，且最大的神樹，命名為一號神樹。著稱，該神樹同東漢時期在四川和雲南、貴州以及甘肅和青海東部墓中隨葬的銅質搖錢樹形態結構上一脈相承。通天神樹設於一個木座的柱形玻璃展櫃中。其頂部直插高聳的展館天頂，令遊客仰望，甚至神視。

館內另一件鎮館之寶是氣勢恢宏的青銅大立人。青銅大立人高達1.8米、帶底座通高2.61米，是世界現存最高、最完整的青銅立人像，被譽為“世界銅像之王”。大立人實際上是按真人的高矮、比例、動作塑造，隻是對眼、耳及雙手作了較大誇張處理。隻見他頭戴高冠，麵形與青銅麵具相同，兩臂呈環狀抱於前胸，雙手環握中空。他身穿窄袖與半臂式三層長衫。衣著上紋飾繁複，主見龍紋，輔配鳥紋、蟲紋和目紋等。此外，他身上還佩方格紋帶狀裝飾。他腳戴足鐲，赤足站立於怪獸座台上，一眼望去很是威風。

（三星堆大立人）

 

大立人帶給大家的猜測首先是中空的手中握著什麽？幾年前，三星堆博物館曾在官微上讓網友一起猜想，引發萬人“狂歡”。有人說是玉璋，更多人據其兩手擺放的角度和手中口徑判斷為一枚整隻象牙。後一推斷似乎比前一說法更有支持度，因為三星堆已出土了大量的象牙。

 

三星堆出土的大量象牙，也曾引發了人們的疑問，四川古時有無大象？問題很快就有了肯定的答案。《華陽國誌·蜀誌》中對大象存在於蜀地有著記載。然而，又有人注意到大立人長衫的開襟是”左礽”，即衣襟由右向左遮蓋。這與華夏文化的”右礽”相異。通常，”右礽”為漢人服裝特征，”左礽”為胡人裝束。而古代，胡人是對外來民族的總稱，不排斥西方人種。

 

後來，有人解釋說，大立人衣著實為左袒，即左臂沒穿入最外層衣服裏，是農耕民族衣著打扮。

 

總之，人們對三星堆出土文物的認知並沒有達到統一。許多謎團尚無完美的解答。我帶著謎團去，幻想揭開謎底，卻無功而返。正是因為如此，三星堆更富有魄力，讓人期待著三星堆考古研究的新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