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從輕井澤回來後,黑皮的周末就到莉莉這裏來過了,因黑皮住的是公司宿舍,不能帶莉莉回去的。黑皮特意留了一套睡衣,幾件內衣在莉莉那兒,星期天早上起來後大模大樣地站在走廊裏放進洗衣機裏洗了在窗口晾出來,看著自己的內衣和莉莉的晾在一處,得意地笑了,這就像宣布領地一樣,這個女人是我的了。黑皮還對莉莉說,有那種變態愛偷女人內衣的,有男人的衣服一起晾的,他們就不敢動手了。似乎是全為了莉莉好的樣子。黑皮洗衣服,莉莉會把被子拿出去曬一下,也掃掃屋子。中午兩個人隨便吃一點,下午會出去溜達溜達,或著膩在一起看看電視,膩著膩著就會擦槍走火,莉莉最近也對性事食髓知味,看電視時靠在一起,莉莉就愛摸摸黑皮的毽子肉,胸肌,再聞聞黑皮的氣息,覺得怎麽也聞不夠。黑皮總是一開始故作正經地讓莉莉摸,還要擺幾個健美比賽的姿勢。亮亮肌肉,到莉莉閉著眼,嗅他的氣味時,就忍不住,一翻身把莉莉壓在身下,莉莉很喜歡黑皮的禁不住撩撥,莉莉跟黑皮在一起的時候像兩隻小動物,他們都不愛動腦筋,算得失,隻是憑本能尋到跟自己氣味投合的對手,餓了吃,情動了就交合,想呻吟就呻吟,想登頂就登頂。小小的鬥室裏動靜大了,會惹得隔壁的單身漢,敲敲牆壁,抗議一下。事後,黑皮和莉莉會擁抱著再睡一下,莉莉從來沒睡過這麽短,這麽深這麽美的午覺。
晚上,兩個人神清氣爽地來到跟師兄約好的居酒屋,師兄也帶了女朋友來。談下來,黑皮驚訝地得知,師兄的女朋友居然也是他們建築業的同行,據她自己介紹說是畫圖紙的,不過不是坐在繪圖板前畫的,是用電腦畫的,叫啥cad的,她圓圓的臉,個子不高,一雙不大的眼睛裏一直有淡淡的笑意,很隨和很柔軟的感覺,隻是偶然眼裏有精光一閃,這時整個人瞬時有了精明犀利的神采。她一看到莉莉就跟師兄一起由衷地驚歎莉莉的美貌,莉莉的純真可愛,一點也沒有女人對漂亮的同性的戒備,更沒有一個職業女性對莉莉這種歡場女子的反感輕蔑。莉莉一下子喜歡上了這個磊落的女子。師兄那對很能喝,黑皮跟莉莉這對差一點,但也從黃昏喝到半夜,莉莉對他們說的工地上的事也好,職業棒球賽也好都一點都懂,因此插不上嘴,師兄,師姐(莉莉決定叫她師姐,她很開心地認了)隔一會兒會停下來,用最標準的句型,最易懂的單詞跟莉莉解釋下剛才說的,莉莉覺得自己的日語水平突飛猛進,幾次以後莉莉的日語在曼陀羅裏可以嚇唬下別人了,雖然莉莉學得慢,會的不多,但會的那幾句,講得很溜,讓人誤以為她的日語相當好。
盂蘭盆節公司放了幾天假,莉莉跟黑皮回了趟茨城的老家,莉莉覺得黑皮當時有些言過其實了,鄉下並沒有黑皮講的那麽荒涼,也許是他們沒去坐那趟一小時一班的支線的原因吧,黑皮的大哥開著車到水戶來接弟弟。莉莉看看水戶,也一樣是車水馬龍,高樓林立,跟其他大城市沒啥不一樣,隻是周圍的人膚色黑紅,口音也跟東京有點區別。他們坐著大哥的豐田車回家,車子在縣道上飛馳,掠過城鎮掠過大片大片的田野,進了一個村落,村口有JA(農協)的標誌,有一家佐藤商店,一個背著背簍的中年農婦,穿著膠靴,羅圈著腿,摳摟著背,走出商店後停了下來,看著他們的車,嘴裏咕噥著什麽。村裏是一條窄窄的水泥路,隻容一輛車開過,對麵來了車會相互讓一下,大多是熟人,還會搖下車窗寒暄幾句,看到這裏,莉莉明白了黑皮說的,所有的人都是認識的人,莉莉想周浦鎮上也一樣啊。到了家,院子裏很寬敞,種著鬆樹柏樹,一棵棵都修的很有模樣,空地裏還停著兩輛車,一輛是小卡車,看來是幹活用的,還有一輛紅色的輕自動車大概是女主人買菜用的。房子很新,看來翻修過。晚飯時,一家人團團坐在長桌邊,是榻榻米的房間,莉莉沒多久就覺得腳跪麻了,現在她知道日本中年女人的羅圈腿是怎麽來的了,莉莉看黑皮媽媽忙得沒坐下來的辰光,一道道菜往桌上擺,莉莉不知道這時候該怎麽辦,猶豫著要不要去幫忙,黑皮搖搖頭,你就坐這兒不用幫忙,也別跪著了,腿麻,怎麽自在怎麽坐。鄉下人沒這麽多講究。好不容易菜上齊了,黑皮媽總算坐下來,黑皮爹和大哥已經喝掉幾瓶啤酒了,嚷著上清酒,黑皮按住了他媽,自己跑去廚房拿酒了。黑皮媽滿意地坐下來,開始好好打量這個準兒媳,真是漂亮得讓人不放心啊,還是個外國人。誒,真不該放他去東京的,可是,鄉下沒工作啊,這點地也不夠兩個人種的,何況種地的娶不上老婆的更多,罷了,自己的小兒子,從小長得帥,從幼兒園起就有女孩子喜歡他的,兒大不由娘啊,何況現在人在東京,不順著他,強小子一翻臉不回來看父母了,更糟。隨他喜歡吧。莉莉隻看見黑皮娘的麵色變幻,陰晴不定也不敢多說什麽,大嫂出來打圓場,於是她問一句,莉莉答一句,幾句下來,大家放了一大半心,聽說是個外國人,正擔心語言不通,習慣不一樣,現在看來沒問題啊,就是一個東京姑娘麽,老二有本事的啊,這麽漂亮的女孩子這村裏就沒有見過。第二天,黑皮帶莉莉去看了他的母校,他打球的球場,還指給她看自己小時候暗戀過的女孩的家,臨走,黑皮爸爸把黑皮叫到一邊,給了他一本存折,一個圖章,裏麵的數字是從黑皮高中畢業去東京開始每月存進五千日元,到今天,也是小小的一筆錢了。爸爸對黑皮說,你要結婚了,這個拿去吧,沒多少,你爸也就這點能力了,對不住你,你們倆好好在東京過日子吧。黑皮看了,眼睛有點紅,回程電車上一直很傷感的樣子,拉著莉莉的手不肯放,莉莉看著這樣的黑皮,有點明白,但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來,隻好默默地握住黑皮的手,一路無語。回了房間就緊緊地抱住黑皮,黑皮把頭埋在莉莉豐滿的胸前,莉莉伸出手來一下一下地摸著黑皮短短的頭發,覺得現在的黑皮活像一個幼兒園的男孩,居然生出了心疼的感覺,對黑皮說,我們去登記吧。過年回上海。黑皮點點頭,眼眶又紅了,把莉莉抱得死緊,想要把自己嵌進莉莉的身體一樣。
去過黑皮的老家後,莉莉第一次明白一個又高又大的男人有時會這麽脆弱這麽幼小。
而元旦他們一起去的周浦,讓黑皮明白了女人在走進婚姻時可以這麽決絕,這麽勇敢,等黑皮一個人回來後跟師兄喝酒時,一直感慨萬千地講女人啊,狠起來是真狠。師兄了然地點點頭,加一句,“她是為你狠起來的,這樣的女人才值得娶”。說完又拿起杯子碰了下,以後這樣的難兄難弟的場景一直持續到今天,大概也會到永遠。
話說莉莉和黑皮準備去周浦了領證了,臨走前莉莉才想起來自己來時是留學簽證,後來讀了三個月就沒再去過學堂,簽證也就沒有去更新過,她老早就是黑戶口了,聽說黑戶口似乎要去入管自首的,趕緊打電話給阿蘭,阿蘭幫她找了個歸國二代的行政書士,莉莉出麵請了一頓飯,讓黑皮也跟著聽了,要辦的手續,黑皮完全不明白黑戶口意味著啥,隻覺得在不能在日本登記完就改簽證,必須回上海再辦一次簽證大概就像考試不及格要補考一樣吧,做行政書士的天津人也懶得多說,心想怎麽會有這樣傻的人,祝你好運氣吧,要等多久可沒人知道了。
不過話說回來,文字是很好,立意還沒看出來,好文字也要好立意,這個世界就是這麽俗。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