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爵王先生

年齡一把,事業全無,頭發不多,毛病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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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齡留學生(5)-- 田園路州

(2016-04-10 08:48:10) 下一個

第五章   田園路州

   我這次要去留學的學校,位於路易斯安那州門羅市(Monroe),我留學時叫東北路易斯安那大學(Northeast Louisiana University – NLU), 現在改名叫路易斯安那大學門羅分校(University of Louisiana at Monroe – ULM),是門羅唯一的一所州立大學。

   門羅是路易斯安那州第四大城市,地處路州中部,緯度接近亞熱帶,冬天不冷,平均溫度約華氏53度左右(約合攝氏11.7度),夏天也不是太熱, 平均溫度約93度左右(約合攝氏33.9度)。城市人口當時隻有五萬人左右,黑人約占23%,人民友善,民風淳厚。ULM在當地普通人心目中享有很高的威望,是當地人引為自豪的最高學府。

   ULM的校園占地227英畝,20號州際公路從學校南麵經過,四周還有139、165和80號公路分布,交通十分快捷方便。校園中五十多座大大小小的建築群,星羅棋布地分布在大片大片的樹林和草坪中間,一年四季樹木蒼翠,綠草如茵,景色宜人。美麗如畫的校園中,最叫人難忘是那個波光粼粼的小型湖泊--Bayou DeSiard。它從東北方向進入學校地域,轉了一個差不多90度的灣後,再從西邊流出,為偌大的校園平添了幾多靈氣和秀美。

 

流經校園的 Bayou DeSiard 美景

所謂bayou,其實就是一種小型湖泊,麵積一般不會很大,但也有很大的,如路州北部的Bayou Bartholomew,橫跨了阿肯色和路易斯安那兩州,綿延五百多公裏。Bayou的湖水流動十分緩慢甚至完全靜止不動,全美僅見於路易斯安那等南部少數幾個州。湖水中布滿香蒲、水百合和燈芯草等草本植物,水中還生長一種令人稱奇的水鬆樹(bald cypress)和水紫樹(tupelo)。水鬆是美國東南部沼澤地帶常見的一種喬木植物,樹幹高大挺拔,有點像我國西北的白楊樹。水鬆的根部長有一個圓形樹包,有些水鬆樹的枝葉上會掛滿一種灰色的網狀苔蘚類植物,點綴在平滑如鏡的湖麵上,宛如童話世界裏的迷幻仙境,煞是好看。水紫樹葉春夏季呈綠色,到了秋天變成紅色,把一個湖麵染成一片緋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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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州的 bayou 景色

   路易斯安那(Louisiana)這個州很值得多說幾句。去美國之前,對美國的這個南方州,除了知道這是著名黑人爵士音楽家路易?阿姆斯特朗的故鄉外,其他一無所知。這次留學在路州一住三年後,對那裏優美恬靜的自然環境和淳樸的民風民情非常鍾情。它的土地廣袤,人口稀少,植被茂盛,河流與湖泊縱橫交錯。尤其是路州的濕地、沼澤和湖泊,就其數量、形態、麵積和涵養的動植物種類來說,在美國以至於整個北美都是少有的。這和經濟發達的美國北方諸州形成鮮明對比。在路州,無論你走到哪裏,那一片片碧色如黛的森林,像一幅幅油畫,讓久居喧鬧城市的人陶醉不已。路州的很多濕地和湖泊,都還處於未開發的原始狀態,‘野味’十足,是人們探奇索幽的好地方。在路州居住一段時間後,會讓你從輕漫浮躁變得安靜沉穩,有一種回歸到古樸本真,心靈受到蕩滌和靈魂得到升華的感覺。

    路易斯安那州位於美國中南部的密西西比河河口,南臨墨西哥灣,經濟和戰略地位十分重要,它的麵積和人口排名均居美國各州中遊。1682年法國探險家拉薩爾,以法王路易十四的名字命名為路易斯安那,意為‘路易的土地’。1803年,拿破倫打仗急需用錢,以一千五百萬美元,把東起密西西比河,西到落基山脈的整塊土地賣給美國,其中也包括了路易斯安那。這筆土地交易,史稱‘路易斯安那購地’(Louisiana Purchase),美國以每英畝土地不到三美分的超低價買進這片地後,使它的國土麵積陡然間擴大了一倍。

    路州全州總麵積約766,78.5平方英裏(約合198,596.4平方公裏),森林覆蓋率達到了百分之五十左右,在全美也是少有的。全州的水麵麵積就有518,6.9平方英裏(約合134,34平方公裏),占了總麵積的6.76 %,比例高得驚人。大片的森林,大片的湖泊,造就了路州獨特的鄉村風光。這也是上帝對路州的特別眷顧。路州曾經興盛的石油產業,已經成為了曆史。現在的路州,屬於經濟欠發達的州,它的環境因此而得到了很好的保護。看來,發展和環保的矛盾,真是個世界性難題。‘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兩者很難完全兼顧,這在經濟和科技十分發達的美國,也是如此。

   路易斯安那這個被美國北方人睥睨稱之為‘鄉下’的地方,經濟以農業為主,沒有多少全國性的大企業大工廠,居民也多以農業為生,就形成了‘三土’的鮮明地方特色--地土,人土,話土。所謂‘地土’,指沒有多少現代化的大型工礦企業,它連片的土地上種植著棉花、玉米或牧草等農作物。有的當地人在外地創業成功,在社會上享有了盛名,但是他們的大企業總部卻不設在路州。

  ‘人土’,當地人的習俗和觀念較為守成,見識欠缺豐度。我們所在的門羅,很多人一輩子沒有出過路易斯安那州,不知道州府在巴吞魯日的大有人在。1994年5月,我陪朋友開車去新奧爾良辦事。當車快到目的地時,我們去一家雜貨店購買食品,順便向那位年僅二十多歲的女售貨員打聽,要進新奧爾良走10號公路是否好走。她居然回答從未去過那裏,不知道該怎麽走。她的話,當時就讓我們驚訝得目瞪口呆。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足跡居然還沒有到達60多英裏外的那個世界名城。一般路州人閱曆貧乏、‘安土重遷’到什麽程度,由此可見一斑。

 ‘話土’,這裏的人講一種獨特的南方英語。根據《華盛頓郵報》專欄主編威爾遜( Reid Wilson)的劃分,路州英語除開新奧爾良地區以外,屬於南方海灣(Gulf Southern)英語,柔和了早年南部來的英國定居者英語和法語的諸多元素。這種英語有些音素的發音十分特別,講話時語速慢,尾音喜歡用拖音和升調,就像我國廣東人講話一樣。這種南方口語頗具特色,聽起來溫潤柔和,富於音樂感。這種英語以及講話帶這種口音的人,往往是講標準英語的北方人取笑的對象。

   不過,路州的這種‘三土’特色,正是路州吸引人之所在。所以說,路州在自然地理和文化上,更多地保留了美國過去,或者說美國殖民地時代的傳統和特色,不光是讓你可以有地方抒發懷舊的愁緒,還可以讓我們有地方搜尋大自然‘未開墾的處女地’,去欣賞原始的古樸美。我們在路州學習的三年多時間裏,就經常在學習之餘開車到附近的鄉下去。有時候是去一處靜僻的河灣垂釣,或者去找農人購買盛產於路州的小龍蝦(crawfish),但多數情況,遠足隻是為了欣賞那裏別具一格的鄉村風情。

   1994年7月,我剛拿到駕照,喜歡周末一早起來一個人出去‘遛車’,也就是按照交通守則操練駕駛技術。我最愛走的路線是沿著學校附近的20號公路向東行駛。車子一出門羅,就隻見一馬平川的大地上一片片綠茵如染的草場和森林,廣闊得沒有盡頭,不時地有湖泊和bayou從視線中掠過。車子駛過,時不時會有幾個野鴨子,從高速路下麵的草叢中撲哧地驚飛出來。種植著小麥、棉花或牧草的莊稼地,隨著地勢綿延很遠,有點坡度,但都不大,角度剛好讓你能夠把前方稍遠處山坡上的景色收入眼底。房舍和農莊都是一律的白色,不多,稀稀拉拉,鑲嵌在碧綠的‘地毯’上,猶如一幅幅水彩畫。我的車子翻過一處小山崗,來到了一處牧場。極目望去,一片綠茵茵的草場延伸到遠方。樹木不多,都是低矮的灌木,一簇簇擁在一起。隻有幾間小木屋點綴在中間,可能是牧牛人的臨時工棚。綠的原野上,有時候能看見四、五頭牛在低頭吃草,走走停停,漫不經心。 遠處的小山崗上,秋天臨近時,小樹林開始逐漸泛黃,用一抹耀眼的橙色,把綠的草場與淺藍色的天穹割裂開來。 

   原野的空氣清新而幹淨,你打開車窗深吸一口氣,會嗅出空氣中濃濃的青草味。在這些地方開車疾馳,你會感覺自己匍匐在大自然的懷抱中,觸摸到了大地溫柔的脈搏,感知到了她甘美而清新的鼻息。我往往是花半小時,跑上三、四個exit(出口)就下高速出去,到加油站歇息十多分鍾,然後再原路返回結束溜車。每周跑這麽一趟,就像到大自然的‘澡盆’中洗了一次‘桑拿浴’一般,讓人感覺神清氣爽,非常舒服。

   如果時間充裕,你可以一直再往前再跑一段。不久,你就看見右邊出現一條寬闊而泛白發亮的帶子,那就是被南方黑人看成是母親河的密西西比河。天氣好的時候,密西西比河靜靜地流淌,不急不緩,波瀾不驚,好像一切都按照事先製定好的計劃在進行一樣。這時候的密西西比河,就浮現在美國黑人歌曲《老人河》裏。那是一個男低音在唱,‘黑人勞動在密西西比河上,黑人勞動白人來享樂…….’,旋律雄渾,節奏緩慢,如泣如訴,是一個黑人老奴在控訴人世的不平。天氣不好時,密西西比河可不是這樣溫和馴服。它會滾滾滔滔,一路咆哮怒吼著直奔大海,一切的山崗,河灣和淺灘都無法束縛它。這時候,路州的這一部分又充滿野性和力量,呈現一種原始和動態的美。車行到這裏,你知道你已經快進入密西西比州了。

   如果從門羅出發,驅車沿165號公路往南,再經過49號和10號公路到路州南部的新奧爾良,那裏有很多著名的濕地、沼澤和 bayou,這是探索野性路州的絕好線路。我曾經和同伴一起到一個沼澤地作過一次短暫旅遊。這個沼澤名叫蜂蜜島沼澤(Honey Island  Swamp),長20公裏,寬約7公裏;280方公裏的總麵積中,有將近一半已經被辟為永久性野生動植物保護區。它距離新奧爾良大約五十英裏,驅車一個小時就可到達。整個蜂蜜島沼澤地,可以說是全路易斯安那州濕地博物館,它涵養的亞熱帶濕地的多種動植物,以及沼澤地中旖旎怪異的湖光水色,讓我們的那次‘野外’探索極富情趣。

    當然,沼澤濕地中最多最富於刺激的動物要算鱷魚。據說,整個路易斯安那州的河流、湖泊和沼澤裏有約莫一百萬條鱷魚,最大的鱷魚可以長到兩三米長。鱷魚雖多,但是捕殺鱷魚也是要有許可證的,而且對捕殺的品種、年齡、大小以及數量,都有嚴格規定。雖然有媒體報道過,路州其他地方曾經發生過鱷魚襲人致傷致死的事情,但是像蜂蜜島沼澤這種地方,還從未發生過此類事故。 

    我聽說過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傳說。說這裏有人曾經在沼澤地帶見過一種怪物(monster),當地人稱為‘大腳怪物’(big foot),有兩米多高,體重約在300磅左右,身上披滿褐色長毛,攀緣行走都很敏捷神速。雖然,有好些當地的漁人聲稱曾經目擊過這種怪物,甚至還有人提供過怪物的毛發或者腳印照片,但從來沒有人能拿得出真切的證據來證明這種怪物的存在。生態學家瓦格納博士(Dr.Wagner),進行了一番科學考察後,也隻能說‘我對此持開放態度’。這使我想起我國湖北神龍架的野人傳說,雖然有些調查好像已經接近證實野人的存在了,但很快又被科學家的研究否定了。人類啊,總喜歡製造一些聳人聽聞的故事,或者來忽悠別人,或者來娛樂自己。這些傳說或故事, 豐富了人類的想象力,也為文學作品提供養分和素材。這是題外話。  

    路州的田園風情,在高度工業化的其他州是很難見到的。不過,雖說路州經濟不夠發展,也並不意味著它的基礎設施不完備,或者人民生活水平低下。路州在交通、通訊、供水供電方麵比其他州並不遜色多少,比起90年代的中國來,又不知好了多少倍。

    1993年感恩節時,我受同學安吉娜的邀約,去她叔叔家過感恩節。她叔叔是位長途貨車司機,常年在高速公路上跑車,一個月雖然難得在家裏住幾天,卻把家建在森林深處一片靜僻的林地上。我坐著安吉娜七十年代的道奇老爺車一路跋涉,跑完高速公路,又跑普通公路,再跑林間小路,車子最後停在一棟兩層樓的小屋前。我暗想,這個地處荒郊野嶺的屋子,四周人跡罕至,恐怕連水電都沒有,如何接待得了這麽一大撥人。想不到,這間被森林包圍、獨立在小路末端的建築,卻是水電氣設施一應俱全。它和城裏房屋唯一不同的是,天然氣不是通過管道輸送過來,而是由放置在室外的一個鋼製大氣包提供。基礎設施的完備,使遠離鬧市的這戶人家的生活品質,並不比生活在大都市鋼鐵水泥森林中的人遜色多少,卻享受到了城裏人無法得到的靜謐而清新的環境。在主人家裏,我看見廚房裏錚亮的炊具整齊地掛在牆上。衛生間的馬桶套著光鮮幹淨的紅色套墊,彩電是19寸的東芝。就連分切火雞,也是用的一把小巧的電鋸。屋主人生活的現代化程度,使我驚愕不已。我想起一位來自中國的訪問學者的調侃,“在消滅城鄉差別上,美國已經走在了中國的前麵”,話有些辛辣戲謔,但卻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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