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翠袖薄

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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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之死

(2018-02-04 12:47:04) 下一個


前不久餘光中去世了,我喜歡過的詩人,仍在世的又少了一個。


最早讀到餘光中,是初中時的中學生報紙,小小的一角,印著他的《鄉愁》。年少的我隨父母離開故鄉,初來乍到的不適應,對家鄉親戚和玩伴的思念,那短短的幾句話,直擊心扉。後來我又離家求學,在異國他鄉漂泊,三十年來,鄉愁成了人生的主旋律,時時在心上回蕩。


讀過餘光中的詩集,最喜歡的依舊是這首小詩。


從小就喜歡詩,喜歡文字的韻律美,還有短短幾句,就顯出雋永的意境。現在書架上還收著諸多詩集,從詩經楚辭,到現代詩歌,曆代的樂府,詩詞,曲子,我都喜歡,很博愛。偶爾還要複習翻閱,洗滌一下心靈,告誡自己不要變得傖俗。


喜歡過的詩人有很多,可活著的沒有幾個了,除了舒婷,北島,還有誰?


我上大一那年,海子臥軌自殺了。這事在北京的高校中影響不小,大學時有位同學一時苦悶,留書出走,係裏的男生沿著鐵軌找了很久。我真正讀海子的詩,還是在大學畢業之後。


大學時最轟動的詩人之死是顧城的殺妻自殺。剛聽到新聞的時候,都很震驚,記得當時報紙雜誌上鋪天蓋地,全是他的愛情故事。還有他寫的《英兒》,讀完之後,很不是滋味。既要賢惠的妻子,又要熱烈的情人,紅玫瑰和白玫瑰,他統統都要,不如他意,就要毀掉,真是“一個任性的孩子”。少年時看瓊瑤,《在水一方》中的盧有文,讀過之後牢牢記住了絕不能嫁文學男青年。顧城之後,嫁詩人也成了高危選擇。


如果不算前幾年天涯上火爆的“梨花體”,汪國真是我關注過的最後一位流行詩人,當然,他也死了。汪國真是在我考上大學那年成名的,一下子吸引無數高中生和大學新生,捧起了他的詩集,我也跟風看過幾本,現在還記得那句,“既然選擇了遠方,便隻顧風雨兼程”。當時新聞報道他正努力學習英文,好直接寫英文詩,準備征服諾貝爾文學獎。現在想來,一個人成名之後,而不自我膨脹,實在太難得了。


我上學時,有一位少年詩人,叫田曉菲,時常在中學生學報上看到她的作品,13-4歲保送上北大,對比那些尚在苦讀的同齡人,真是人生贏家。我最後在網上看到她的消息,是她出了一本評論《金瓶梅》的書。


我小時候,文學青年是褒義詞,是有上進心,不甘心平凡的生活。現在的文學青年,幾乎成了一個貶義詞,提起來就是不切實際,不肯腳踏實地。畢竟詩詞文學,作為愛好足夠高雅,用來養活自己就太難了。寫詩實在不是一個可以做一輩子的職業,一個詩人,一生能有幾首詩被世人記得?


年輕時的夢想之一是背起行囊去流浪。詩與遠方,大概是許多文學青年的向往。現在網上管那叫“窮遊”。偶爾在網上看到年青人出去玩出事的新聞,都痛心疾首,怎麽可以這樣不管不顧,父母呢,家人呢,安全意識呢?


少年情懷總是詩”,年輕的時候,我們熱情衝動,胸懷夢想,誰心裏沒有駐著一個詩人呢?無情的歲月啊,生生把我們從珍珠磋磨成了死魚眼睛!心中的詩人,也隨著青春的小鳥一去不還。


這些天家裏的君子蘭開花了,女兒讚歎,“真美啊!”我指著剛長出來的花蕾,對她說,“那是你”,又指著盛開過後,即將凋謝的那朵,“這是媽媽”。


豈有豪情似舊時,花開花落兩由之。


* * *


鄉愁 餘光中


小時候,
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
我在這頭,
母親在那頭。


長大後,
鄉愁是一張窄窄的船票,
我在這頭,
新娘在那頭。


後來啊,
鄉愁是一方矮矮的墳墓,
我在外頭,
母親在裏頭。


而現在,
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
我在這頭,
大陸在那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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