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翠袖薄

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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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碎片(三)

(2016-03-21 18:06:25) 下一個

記憶碎片(三)

 

大弟一年級時,去鄰村參加公社的智力競賽,考卷上有一道題問‘一斤棉花和一斤鐵,哪一個重?’大弟思考良久,最後選擇了‘一斤鐵重’。

有一年六一,全公社的小學生聚在一起慶祝,我還在大會上講了一個故事,講幾個兄弟打敗惡人,幾兄弟各有異能,‘千裏眼’,‘順風耳’什麽的,還有一個能一口把海裏的水喝光。絕對不是葫蘆娃,可惜我已想不起名字了。

1978年,我7虛歲,想要上學可沒報上名,於是我哭著回了家。

我是1979年上的小學。記得第一天上課,有個男生上課嚇得尿褲子。我當時好奇極了,和一群小姑娘在男廁所門前打探。

還記得上學第一課是從‘a o e’開始的,村裏的孩子,上學前一般也不會有什麽啟蒙。我上學前父母教我認過一些字,現在還記得爸爸手把手教我寫字的情形。

大弟在上學前也認了一些字,那時家裏用報紙糊牆,大弟常指著上麵的字問媽媽。大弟還跟著報紙上的字自己寫,不過他是從下往上描。

一年級的時候,班裏有個男生光溜溜地來上課,被老師給趕回家了。

大弟比我小兩歲,1980年上的小學,隻比我晚一年。媽媽認識報名的老師,對她說就當給看孩子,跟不上的話就留級,結果大弟進去就考了個第一。

大弟好像總是緊跟我的步伐,比我晚一年上學,比我晚一年上代中,比我晚一年進北京,比我晚兩年來加拿大。

小弟上學前,有時候家裏忙,他就跟我一塊去學校。有一次他在教室裏背我們新學的‘鋤禾日當午’,被老師表揚了。

我的啟蒙老師叫王洪彬,是村裏的民辦教師。爸爸是六十年代的大學生,每次爸爸回家探親,他都要來家裏找爸爸。

王老師帶過我一二三年級。上一年級的時候,我們全年沒有一次家庭作業。二年級時,有個代課老師教了我們幾天,放學的時候給我們留作業,大家都驚異極了。回家後,我還把此事當做新聞告訴媽媽。

一年級時,有次戴著媽媽的紗巾去上學,臭美極了。下課突然紗巾不見了,老師同學幫著到處找,後來發現我把紗巾係自己腰上了。於是,我被老師揍了!

學校裏沒有課桌,長木板架在磚壘起來的台子上,我們就在木板上看書,寫字。坐的凳子都是自家的,開學的時候從家裏帶學校,放假時再搬回家。

學校裏有一口生鏽的鐵鍾,每天老師敲鍾上課,敲鍾放學。

有一次,到了放學時間,可一直沒有老師去敲放學鍾,大家都餓得肚子咕咕叫。那天中午,大概晚了一個多小時才放我們回家。後來才知道有幾個高年級的男生,偷了大隊的柴油機部件,去學校隔壁的廢品回收站變賣,被抓個正著。

那幾個男生後來得了什麽處分我不知道,鄉裏鄉親的,大概讓父母領回去教訓一頓就算了?其中一個男生比我高一年級,據說非常機靈,此事過後,他不再胡鬧,專心學習,聽說後來他考上了天津的大學。

村裏也有些聰明伶俐的孩子,可惜種種原因,很多早早就放棄學業了。班裏有個男生,頗有些歪才,至今還記得他作的順口溜,‘老師老師塊放學(xiao),我家做的撈麵條。一人一碗零一勺,回去晚了摸不著。’

同族的小勇叔,比我大兩歲,經常跟我和大弟一起玩。上學的時候,一開始他比我年級高,後來跟我同班,再後來跟大弟同班,再後來我們就離開老家了。

三年級的時候,有一次課間,我坐在自己的凳子上,一個調皮男生拿著自己的凳子向我撞過來,把我的左手小指給撞腫了,後來小指的指甲變黑,脫落,又花了一年時間才重新長出來。

三四年級的時候,開始要求寫作文。那陣子在宣傳張海迪,要求大家向張海迪姐姐學習。有一次的作文是給張海迪姐姐的一封信,我在其中寫道,‘張海迪姐姐,你身殘誌堅,是我們學習的好榜樣’,後來我還在全校同學麵前,把這封信念了一遍。

五年級的時候,曆史課上講司馬遷寫《史記》,班裏有同學說,他一直寫到現在的事,當時心裏覺得很神奇,‘他都死了兩千多年,怎麽知道後來得事?’

在村裏上學時,沒有暑假,我們放麥假和秋假。大家結伴去收割過的麥田裏撿麥穗,開學的時候,學校還要求每人上繳幾斤麥子。用大弟的話,‘誰能撿那麽多,還不是從家裏拿’。

村裏的學校,上午才有三節課,下午才兩節,大概是方便孩子們回家幫忙幹活。冬天的時候,下午上學早,夏天的時候,下午上學就晚一些,總是要睡好午覺,歇過晌才去學校。

那時候,村裏星期六隻上半天課。

村裏的孩子都特別早熟,能幹,放了學回到家放下書包就開始幹活,打豬草,挑野菜,地裏田間,屋裏院內,燒火做飯,喂雞養豬,能幫父母分擔許多。這些活我都做得不怎麽樣。同樣是養豬,別人能養二三百斤,我喂的豬,瘦骨嶙峋,隻能長到一百多斤。後來可以往收購站裏賣曬幹的柳條,有的小姑娘靠賣柳條賺好幾塊錢,而我做了好久,也隻攢下兩毛錢。所以,我還是選擇了讀書這份有前途的工作。

一年級時,我們是在村中心的一間屋子上課。一年之後,我們搬到了村外的小學。小學原來是大隊的養豬場,六姑還在裏麵做過工。搬到新校址的第一天,王老師問我們知道學校原來是做什麽的嗎,大家異口同聲,‘養豬場’。王老師說,‘對呀,你們就是小豬仔,我是你們的飼養員。’

小時候覺得做豬是罵人,而今我的夢想是做一隻豬,可以整日吃了睡,睡了吃,到時候引頸一刀,兩不相欠,豈不痛快!‘人生太苦,不如做豬’,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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