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 (50)
2019 (55)
第二天,我們跟著老陸走進實驗室,一老一少已經在那裏工作了。他們是項目的另一個合作方,北京石油大學的董教授和他的研究生。董教授長得敦敦實實,一口四川話,笑眯眯的沒有一點架子。這個項目中,李昭負責機械和光學部分,我負責控製電路和相關的驅動軟件,董教授他們做數據的采集和處理。
相處幾天,課題之外,彼此間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一次,董教授煞有介事地說:他的團隊缺乏機械光學設計和電子技術方麵的人才,我們兩個是非常理想的人選。我們雖然是女性,但家庭穩定而且有了孩子,過了女性最不穩定最影響事業的時段,是用人單位搶著要的。如果我們願意加入他的團隊,相關的調動手續由他來解決。我們兩個幾乎是單位裏資曆最淺的,屬於沒人在意的小字輩,得到董教授如此抬舉,不談調動,自己先飄飄然起來。
同時,我們也得到了一位油田領導的青睞。
我們住在油田的招待所,早餐和晚餐都在招待所的餐廳解決。一天,晚飯的時候,一位和我父母年齡相仿的男士,主動加入了我們。他高高大大氣宇軒昂,有著當領導的麵相。果然,他自我介紹,剛剛調到油田,家屬還在南陽市,因此暫時在招待所吃住。之後幾乎每天,他都和我們一起吃晚餐。一次晚飯後,他提出帶我們去油田所在的鎮上轉一轉。鎮子很小很蕭條,寒風之中,隻有寥寥幾個露天攤位,攤位上點著昏黃的燈。我居然看到西安肉夾饃,我有點好奇它是否正宗。一日晚飯後要加班,他提出跟我們去實驗室看一看。他對老陸自我介紹之後,從老陸對他畢恭畢敬的態度來看,他的官銜應該不小。
轉眼接近周末,也到了我們打道回府的日子。領導說,他周末要回南陽和家人團聚,有專車接送,我們可以搭他的車去南陽,也省得老陸派車送我們。他告訴我們,南陽玉特別有名,不管買不買都應該了解一下。同時,南陽也是一座曆史悠久的文化古城,有許多值得一遊的古跡。他建議我們在他家住兩天,他老伴很好客,肯定會喜歡我們。他女兒和我們差不多大,可以帶著我們玩,
第二天,董教授也問起我們回程的計劃。聽說我們準備搭領導的車,他不以為然的說:老陸這趟省不了,他反正要送我們去南陽。要我說,你們還是和我一起走吧。
我們兩個逃離了家庭瑣碎的女人,正處在精力最充沛的年齡段。每晚躺在床上,我們舍不得入睡,總要天南地北的聊許久。那夜,李昭突然問我,你覺著我們跟他去南陽有問題嗎?我說,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吧,他明擺著在油田工作,家裏還有老伴和女兒。
李昭又說:我們倆都快三十歲了,也算是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女人了,如果被他占了便宜,豈不讓人笑話。是啊,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也有點不淡定了。
李昭接著說:你有沒有注意今天董教授的態度。董教授不是愛管閑事的人,居然建議我們跟著他走,他一定是看出了什麽。經她這麽一分析,我甚至覺得有點恐懼了。於是,我們一致決定,跟著董教授走。至於後來是怎麽拒絕他的,我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老陸派車把我們送到了南陽。喝告別酒的時候,我第一次見識北方人的勸酒功夫。小小酒盅滿上白酒,老陸找出各種各樣的理由,目的就是一個,必須仰脖子喝下去。我推推擋擋,還是喝下了好多盅,雖然有些騰雲駕霧,始終意識清醒。我也是第一次發現,我雖然不愛酒,但應該有一定的酒量。
出差回來不久,我調去了電路原理教研室,實現了我年少時的夢想,成為三尺講台上的一名教師。我和李昭,也許因為我的調離,也許因為缺少那麽一點緣分,並沒有成為生活中的好友。在我們那段短短的交集中,她充當了決策者和守護神的角色,保護了自己,也同樣保護了大膽輕信的我。
幾年前回家的時候,去母校看望九十高齡的導師。之後,我專門去了邵逸夫科學館,我曾經日日打卡的地方,我的老單位,激光和紅外研究所還在那裏。我在櫥窗裏看到李昭的照片,她已經是正教授和博士生導師了,她帶著和當時同款的眼鏡,目光溫柔知性。
我的記憶是回放式的,鮮明而且有畫麵感,寫的時候,把它們描繪出來就是了。不過我記住的都是些雞毛蒜皮,做的那些課題,幾乎都忘光了。現在看來,寒窗苦讀的專業,耗費了巨大精力的事業,如果放在人生的坐標上,很可能輸給平淡無奇的日常。
好險,那時的我們真是太天真也沒見過世麵,多虧你的同事夠機警。還好現在有了網絡,有了信息,希望能夠防止悲劇。
寫得真好,人生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