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資料
我愛丁二酸鈉 (熱門博主)
  • 博客訪問:
正文

1974年初夏,10歲,第一次吃喇叭花根(第五部分)

(2018-02-20 07:45:35) 下一個

1971年春天,應該是春節以後,我六歲半多了,也開始上小學了。所以,就要進一步接觸現實的社會。在未上學前,實際上是躲在家庭的保護殼裏,或者說是在溫室裏。雖然我也出去挖野菜,但是幾乎不需要和別人打交道。上學就不同了,那時候沒有人把學習放在心上,男孩子之間的關係好像就是欺負和被欺負之間的關係。現在學習好的學生肯定不受欺負,那時候沒有這個標準。

欺負人的壞同學的一般特征:自己自信心強大,上麵哥哥姐姐多,根紅苗正。受欺負的特征就不舉出來了。這是在學校,村裏麵也是這樣。

我屬於被極少數的壞男孩欺負的那一種。

比如,一天傍晚和村裏的男孩子們在街上玩,大隊書記(村支書)的二兒子突然從後麵蒙上我的眼,說“有仇的報仇有冤的報冤”,就會有人打我一下後跑掉。作為弱者,我隻能罵他幾句(好像壞男孩都不在意別人粗言惡語問候他父母甚至祖父母)。我沒有動手打他,真的是不敢吧。

但是兔子急了也咬人。

一天晚上,大隊長(村長)家的小六,打了我,揪著我的眼皮(怪異動作),他的五哥幫著他打我。最後我哭著拿著磚頭,直接進他們家堂屋,掀開鍋蓋扔了進去(TMD,他們家裏麵熱著喂豬的豬食,沒有砸碎鍋)。

最可恨的是鄰村一個複員軍人的唯一兒子,外號劉壞水,自從小學三年級和他一個班以後,他一直欺負我半年多,這種事情老師(班主任)頂多是象征性管一管,沒有用的。有一次他欺負太甚,我氣極了,拿起一小塊磚頭衝他腦袋砸下去。當時出了一個小口流了血,班主任老師嚇壞了,又是包紮又是讓我放學後要告訴我媽去看人家(好像按規矩要帶雞蛋)。我當時想我才不告訴我媽,他如果得破傷風死了才好,就算我給他償命,他爹斷子絕孫,我還有一個弟弟。結果是不了了之。

兒時,家裏的教育就是要同情弱者,打瞎子罵啞巴的事情,我肯定不幹。我的少時朋友不少竟然是地富後代,主要是看他們父親祖父被人批鬥太可憐而同情他們。我反而覺得,那些造反派、那些專橫跋扈的公社幹部、大小隊幹部,那些欺負別人的惡棍,才應該被批鬥。

上大學以後,有白富美苗女同學(人家現在是中國Top3大學的著名金融教授)主動表白喜歡我,除了俺白淨個高幽默成績好之外,另一個重要理由居然是“你從來不拿別人找樂”。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是我的人生信條。

記得大隊書記兒子欺負我的事情被我爺爺知道後,聽他說了一句“耗子扛槍窩裏橫”,指的是他的書記父親喪權辱村,配合上麵的指示“把我們的好地換壞地,把我們的近地換遠地,把我們的整地換散地”,不保護自己村子的利益。

小學時代,我過著幾乎不需要學習,放學以後根據季節的不同,挖野菜、拔草、撿糧、拾柴、養兔、養羊、養豬的日子,當時看著那些不用幹農活長得白白淨淨的男女同學,很是羨慕的,羨慕完畢繼續拔草挑菜。當然嘍,不乏吃桑椹、榆錢、捉鳥、遊泳的鄉間樂趣。

我家和老F家沒有像一般農民那樣兩家打過架。當然了,私下角力的事情很多,那些年,爺爺、叔叔們受過太多欺負,這裏我不想多寫了,要不這個故事11永遠寫不完了。

日子一天天過著,那些槐樹們的枝條越長越長、越長越壯。每一個路過的人都看出來是怎麽回事。當然了,這時候的老F家,大兒子在縣城農機廠、二兒子已經當了解放軍團長、三兒子當了公社拖拉機手、四兒子成了軍醫,充分享受文革的豐碩成果。

74年春季的一天,我父親在南麵做著什麽,老F隔著舊籬笆走近他說“xy,舅和你商量個事兒”。我父親回答說“舅你老說吧”。老F“你看出來了,這塊地對我沒有啥用,還是給你吧”。我父親說“好”。

老F一家拔除了舊籬笆,我叔叔們又樹起來新籬笆,在原來的地界處。

我的喇叭花,春天沒有它的影子,到了夏天也沒有喇叭花秧出來。甚至我用從姥姥家借來的小鎬刨開地表土,仍然沒有“叫花苗”,哪怕是一根。

那種心形葉子,紅色的喇叭花,我再沒有見過。所以說,我根本沒有在1974年吃過喇叭花根,至今也從來沒有吃過,算我欺騙眾網友了。

1967年,不,自從1969年,我再也沒有見過這種喇叭花,但是它是長在開在我心裏了。2003年以後的某一天在附近一個鎮子裏的一家人家前院看到了大朵的喇叭花,我認為那一定是喇叭花,就上網去查了,這種喇叭花籽,3.99$一包。我的後院有一個花架很漂亮,想來想去,還是去花店買了一顆紫藤種上了。

這件事還是沒有過去,2004年,記得給秦皇島老姑打電話,老姑提到她那裏到處都是喇叭花,她會為我留種子。2005年回國,在老家、在秦皇島老姑家、沈陽大姑家都沒有提及喇叭花,我也沒有見到喇叭花。

2006年秋天,我應中國最大水泥集團的董事長之邀去他公司做項目,他邀我去一個山寨飯莊吃中午飯,好像都是野味,有山雞肉吃。進山寨門時,我發現門兩側都是喇叭花。我當時想“哦,喇叭花應該長在山區土質的地方,我家的喇叭花應該是那一代老祖宗引進來的稀罕物”。後來在國內常住了,發現城市新區的鐵欄杆上有不少喇叭花,兩種顏色,紅色和藍色的,有時童心又起,摘下幾朵,似乎有童年的感覺。

這幾年回家看母親的次數多了,發現家裏院子裏,村子周圍,到處都是喇叭花。尤其是去年八月份帶兒女見奶奶,發現多極了的喇叭花,這時候的喇叭花是別人眼中的尋常物,但是我仍然有兒時就揮之不去的喇叭花喇叭花情節。在我心目中給眾香國國民排名,喇叭花仍然在前三。

從初中寫作文,我就希望有一天把我的喇叭花寫一寫,我一直給它定的名字是《我的西園喇叭花》。沒有想到,我現在進化成了一個吃貨,喇叭花成了我第一次吃什麽什麽的係列文章中的一章。

委屈你了,喇叭花。

我家西園的喇叭花,實際上是旋花屬牽牛科牽牛花(牽牛花一共有60多種),牽牛花是靠種子繁殖的,根係不太發達,種子有毒。我家裏那種牽牛花,開花多,但是結下來的種子很少,紅的和藍的都是這樣的。

郭奶奶家的喇叭花也是旋花屬牽牛科牽牛花的一種,叫裂葉牽牛花,其種子可以入藥。

而故事一開始我奶奶提到的、度荒年代的春天可以充饑的、引起我強烈的對喇叭花根(叫花苗)興趣的喇叭花,實際上是旋花科打碗花屬打碗花(小旋花、麵根藤)。小旋花靠根芽或種子繁殖,一般是無性繁殖。其根含有5%的澱粉(濕重)和糖分,故有甜味、可食用,但是有微毒。

據我姑姑講,我們村地裏的叫花苗如果全部挖出來,夠全村人吃上三天吧。

我幾乎沒有受過基本的係統的小學基礎教育,不會背詩,也很少寫詩。但是最喜歡的詞牌是鷓鴣天,謹以一首鷓鴣天來歌頌我的喇叭花。

鷓鴣天    

西園牽牛

蔓藤多姿性溫柔,繞籬縈枝淡香留。

何須姹紫嫣紅色,自是心中第一優。

豇無妒,葫為友,牽牛典雅冠三洲。

匠人可謂意深切,五十餘年情未休。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