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當年在美國學車,是家裏領導手把手教了一天半,當然自己也好好看了小冊子,然後就一次性通過,就拿了駕照開車至今。
在國內,買車和學駕照都是大事,學一個路上開車好像要持續兩三個月,這學車費就要花上半個月到一個月的工資。
但是我從回國到現在,也沒有換駕照開車。懶是一個原因,再一個是我這個人一開車就愛想學問,而一在車上想學問就特別投入,投入時間長了就犯困,困了當然就無法開車了。
剛開始回國,當然是坐朋友、合作夥伴的車比較多。有一次一個小帥哥當司機開車,我和他老板在後座聊著。在保定到天津的高速上,我看見右邊車道有一輛奔馳奔馳而過,一個小美女開著車,副駕駛座位上斜睡著一個胖老頭。
我脫口感慨道:看人家這孩子多有出息,已經在和老爸一起打理生意了。這車是C型,準是她爸送她的獎勵。
帥哥司機說:這是二奶車。我問啥叫二奶車。他說就是老板買給二奶、小蜜、小三開的車。
我才恍然大悟,鬧了半天,開車的那個漂亮閨女是別人的女兒,不是副駕駛座位上斜睡著的胖老頭的女兒。
十年前,有一個在國內產值排在前幾名的地級市的副市長來美,我給他一行五人開過兩天車。有一次回國到他那裏辦事兒,他說今天中午有人請客,我當然願意了。吃飯時才知道,起因是那個做東請客的大老板有一輛座駕與我在美國開的車是一樣的車型。這個老板自豪地說,“我們市好車成千上萬,可我這種車就有兩輛”。
這個老板就順著副市長的一句“今天來了個美國博士,開和你一模一樣的車”,就又有了一次和副市長增進感情的機會,順帶著讓我跟著白吃了一頓野生鮑魚宴。這是第二次吃那麽大個的鮁魚,我第一次吃鮑魚是在1996年,在非洲馬德拉島,不過老外做的那個烤鮑魚簡直就跟橡膠皮似的。
其實我在美國開的那種車,我在哈爾濱大街上就見過很多輛。看來是國內不同的城市的成功人士有著不同的對車偏好而已。
下麵說一件真實的故事,這可不是從網上看到的笑話。
我的一個校友,也是在美國的好朋友,他一直在做在國內賣豪華車的生意,十幾年下來,發了不小的財。有一次一個老頭帶一撥人到他在北京的辦事處(分公司?)買車,奔奔馳S600來的,說先看貨吧。老頭說,“咋就一輛?”。
校友:是啊。
“我要買六輛”
“啊?”
“你看見了吧,我三兒子、倆女婿,也一人來一輛”。
校友高興壞了,趕緊吩咐四處調車過來。
老頭扭頭又看上了另一輛車,問這是啥牌子。校友回答說是悍馬。老頭說這車模樣這顏色這名兒都挺好的,也來一輛。
不一會兒,我校友賣了7輛豪華車,也算賺了不小的一筆。
後來出於工作需要,我國內公司也需要買一輛車,副總堅持買了一輛國內少見的美國牌子車。一次我坐這車去學校學院辦公樓辦事兒,就聽得本學院幾個本科生模樣的學生路過時說出來了幾個字。我問司機這是啥意思,他說這是我們這車的中文名字。我感慨,他們的專業課的掌握有這麽好該有多好!
國內到處跑,打出租是經常性的。不同地方的出租車司機各有特性。以天津為例,如果你一上車就係安全帶,50歲以上的老師傅十有八九要阻止你。理由有很多,有的說“安全帶太髒了”,有的說“安全帶壞了”,有的說“我開了二十多年車了”,有的說“今天就你一個係安全帶的”,有的說“這路很安全”。
我的回答一般是“哦,習慣了”,“有的城市(比如成都)必須係”,“前麵有個立交橋”,“我命不值錢,可是家裏還有三孩子要養”,“誰讓我看到的事故太多了,我可不是咒你啊”。
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天津大老爺們好麵子,你係上安全帶,他認為這是你懷疑他的駕駛技術,這讓他覺得栽麵。
我的一個師妹夫,更早回國發展。師妹夫回國不到幾年就把企業很大,已經號稱長江以北的本行業老大了。08年北京奧運期間,師妹帶倆兒子回國,我邀他們一家一起吃午飯。我在水上公園奧體中心附近等。可能是路上塞車吧,我一直等了二十多分鍾他們才到。這期間我無聊地數有多少輛豪華車經過,隻見奔馳、寶馬、英菲尼迪、雷克薩斯、林肯、沃爾沃、保時捷、馬薩拉蒂,一會兒一輛地駛過,居然還見到了一輛賓利,一輛勞死累死。
正忘情地看著車,羨慕嫉妒恨著richman,一輛皇冠車停在我麵前,師妹從副駕駛座上下來坐到後麵去。我坐到副駕駛位置後就問開車的師妹夫“咋又換車了?”(我心裏話,這還不如原來那輛)。他說,“又有一家欠款還不了,隻好用車頂了。嗬,我哪兒有三輛奔馳了”。
這時候一個幼嫩的聲音從後麵堅決地響了起來,“叔叔,請係上安全帶”。我們兩家在美國一般一年要聚上兩三次的,這個老大他很少講話,今天居然用中文明確告訴我要係上安全帶。
這八年來,隻要我上車,我從沒不係過安全帶。好像我一坐上車,耳邊就會自動響起“叔叔,請係上安全帶”。
可是我覺得,國內的中國人一坐上車,耳邊就應該是響起來了另外一個聲音,“係安全帶,多難受,多麻煩,多載麵兒,多沒品位,多膽小鬼,多多此一舉”。我覺得這是催命鬼的聲音,我聽不到,可是相當大百分比的國人聽得到。
現在國內的車,副駕駛座位上如果坐了人,也會有提醒讓係上安全帶。這倒是催生了一個行業,生產一個東西,用來插在安全帶那個扣眼裏,安全帶提醒就沒有了,就眼不見耳不聞心不煩了。
“咳,我們中國人的聰明都用在這兒了”。這是我當時發出來的感慨。這句話又有可能被某些網友視為“專踩同胞”,那就請看看那個別的國家也是這樣,普遍這樣?!
這又帶來麻煩,坐朋友或客戶或合作夥伴的車,人高馬大的我就要坐副駕駛位置,我係安全帶時,就又多了一道工序,先把那玩意兒拔出來放好。這時候和駕車人不免還要有幾句交流,一般的是他說“你們在國外挺注意的”。
去年牡丹花開的時節,我們學院的近二十個正副教授坐一輛大巴去菏澤市做技術交流。大家那個高興,有講笑話的、有打牌的、有睡覺的、有玩手機的,就是沒有係安全帶的,除了我。
到了一個休息區,大家方便以後重新上車。我終於忍不住說“這裏頭我歲數最大,按輩分,我是你們很多人的師兄、師叔、師叔爺,都得聽我一句話:都把安全帶乖乖給我係上。如果一車教授出事兒了,我們丟不起那人”。話已經說道這個地步了,大家倒都給我麵子。
今年八月六日,這條高速路段上就發生一次重大車禍,9死27傷。
有可能這時候本論壇上有網友跟帖說,“你怎麽淨盯著同胞?美國哪哪哪兒也發生過重大車禍”。
那句話怎麽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低素質人到處有,你帶頭當一個高素質的好不好?!給蘇文茂捧哏的哪位早講過,“你別跟那還尿床的比好不好?”。
也是2008年吧,高中同學聚會,由一個在市裏當個不小企業負責人的同學操持。我第一次見到能夠坐36個人的大圓桌,是第一次見到跪式服務,也是第一次見識同學有那樣好的歌喉。當有的老同學要當天回縣城時,我一一看著他們係上安全帶才放心放行讓他們開車走。
我們公司有規定:員工在不允許吸煙範圍內吸煙,當即開除;員工在行駛的公司車內不係安全帶,被發現時罰半個月稅前工資。大家遵守的都很好。
十二、三年前,我曾經成功申請過美國農業部資助的一個項目,開發生產無醇啤酒的新工藝路線。為此我做過很多調研,因此了解到:那時候美國由於交通事故死亡4.8萬人/年,並且其中70%是與飲酒有關的,而因飲酒而導致死亡的事故中的70%是與喝啤酒有關的。也就是說,50%的被撞死的人,是被喝啤酒的人撞死的或者自己喝了啤酒。
美國交通事故連年下降,稍有上升的2015年因機動車兒死亡的人數也已經下降到了3.5萬。
2015年,中國與機動車相關的死亡人數據報道是7.2萬人(網上有人懷疑這裏麵有摻假,有可能實際死亡人數更多,我記得以前最高時是10萬人),約是美國的兩倍。
美國有2.5億輛機動車,中國有2.9億輛機動車。
中國人(中國大陸人)據說有世界3%的機動車保有量,可是卻有高達16%的機動車相關死亡率。
這也就是說,中國人的因開車造成的死亡率是地球人平均值的5倍。
有的網友又要說了,素質差的人到處都有。我要說的是,素質差的人的生命也是生命,你也不能說ta的命賤。
2012年,我們開始去浙江省溫州市做空氣除腥項目。溫州(鄉下)人最開始在80年代在各大城市街頭修皮鞋,然後自己賣皮鞋,再以後自己生產皮鞋,包括人造革皮鞋,有一部分人就幹脆生產人造革。據說當時世界上90%的人造革是從江蘇江陰到福建福鼎這一條線上生產的,中心就是在溫州。人造革生產這裏麵涉及到用二甲基甲酰胺DMF,而DMF分解就產生了二甲胺,二甲胺的味道就是臭鹹魚的味道。所以,隻要從溫州機場下飛機,撲麵而來的就是濃濃的臭鹹魚味道。當然經過關停並轉遷,現在治理的差不多了。這其中可是有我的貢獻的。
來接機的是我的一個好哥們,比我小很多,可是在北京、上海、杭州、溫州已經有十多套房子了。這哥們白淨帥氣、還帶一些南人北相(要不發財呢!)。他開一輛馬薩拉蒂去接的我們,當晚要帶我去吃最有特色的溫州本幫菜。當點到酒水時,我說就要無醇白酒吧,過了一會兒,他們經理過來了,說“對不起,我們這裏實在是沒有無醇白酒”。我哈哈大笑,說就是礦泉水。結果我們那天就真的是喝礦泉水就海鮮。溫州的青蟹好像比廈門、福州、澳洲的好吃。
溫州帥哥開車送我們去酒店時,嘴上還不閑著,“老哥,給我介紹一個你們學校的學生吧”。我問為什麽。他說“北京音樂學院、電影學院、戲曲學院的那些女孩子,就會跟你要錢,一出門三四萬就進去了”。我說“你還是趁早兒死了這條心吧。別看你長得帥、你有錢、你有閑,我們那些又醜又窮的工科女學生還未必跟你”。
說著嘮著,就遇到了酒檢,幾輛警車一字排開,警察一個個虎視眈眈。我這當地的帥哥朋友就來了勁,使勁跟警察找別扭,當然了那是因為他隻喝了無醇白酒心裏有底。否則他肯定要倒黴。
現在中國酒駕還多嗎?
為什麽不多了,管得多,揭露的多。
素質低的人那裏都有,所以就需要提高素質,就需要揭露素質低的現象,就需要對素質低的人和事進行強製性管製和懲罰。那種自己身在海外(我指的是在美國而不是在醜國的那些人),充分享受著周圍的高素質,卻因為本家阿Q頭皮上長有癩瘡疤,就不允許別人提及癩、光、亮、燈、燭,或者用眼四處尋找別人頭上的癩瘡疤,甚至幹脆論證趙阿貴頭上的癩瘡疤是特色是優點時,你還讓我怎麽說你?
山東是孔孟之鄉,規矩也大,至於喝酒的規矩這次先不講。就說吃飯的規矩。有一個民營企業,那時候年產值有180個億,還算很不錯。老板是大隊黨支部書記出身,60多歲。吃早餐時老板親自到酒店作陪,上午談著項目,我一誇他擺在辦公室裏麵的、一看就是精心搜集的、來自世界各地的奇石美玉,老爺子來勁了,就帶著我去他的奇石明石博物館參觀開了,臨了去他家裏上下樓的參觀個遍。我是做化工方麵的,對無機化工、海水淡化、海鹽化工、結晶工程學方麵研究也比較多,對這些石頭尚能夠說出來一個子醜寅卯來,因而被老爺子引為知石人了。
中午飯,是老爺子和他大兒子陪著,下午談項目就變成和大兒子談了,老爺子回家睡覺去了。可是到吃晚飯時,老爺子、老太太、大兒子、二兒子一起出動,讓我感動,反正我是吃貨(吃貨故事已經寫到了第29個是不是?),這三頓飯吃得津津有味。
最驚奇的是老板那輛車,是我見過的最大型的SUV,後車位上是應有盡有,我看除了吃喝,四個人打一圈麻將肯定沒問題。
我們在深圳一個公司有項目,70歲的公司老板是早年移民香港的。雙方上午談的很好,中午去外麵酒樓吃飯。我和項目介紹人坐在後排,公司老板坐在駕駛前麵左邊座位上,前右座上坐著一個年輕人。我當時很感動,突然意識到在國內的待客熱情程度已經從夫婦倆甚至全家陪你吃飯上升到老板親自為你駕車。吃過飯,回來路上仍然是這個坐法。
可是半路上老板客氣打聲招呼說有事情後下車就走了,然後這個車仍然向前開去。“駕駛人”不在,而車在向前走,太詭異了,這可把我嚇了一大跳。再一看,前右座上的年輕人在駕駛著一個方向盤,而前左座上沒有方向盤。我又突然明白了。這個牛車是從香港過來的“港深通”,行車和駕駛都是按英國/香港的規定。而按香港人的規矩,這個司機沒有出現在飯局上,隻有老板、中間人和我三個人同桌用餐。
可是這還是有些苦了那個司機吧,過了港深關卡,腦袋裏的駕車思維模式也要跟著變。
鄂爾多斯的煤化工老板,這可是當年的牛人,年產值一整就是200多個億。吃起蒙古飯來,一首歌,一碗酒。三首歌下來,誰也架不住已經酒過三巡後的三大碗,絕大多數也就欒平醉成泥一灘了。咱不也是看過書的人嗎,那三銀碗酒就一碗敬天、一碗敬地、一碗我喝了。千萬不要認為我浪費啊,我在國內大學裏親自帶的博士生,連續有三四個是專門研究酒精發酵的,在裝瓶之前,沒有一瓶酒(750ml,乙醇含量為32~75%)的生產成本超過10元人民幣的。少喝酒,多吃肉,是我給他們老板的印象。
下一次的階段性碰麵臨時被通知改在北京。到了京郊地點一看,那是那樣大的一個大別墅!下午在樓上談著事兒,羊肉的美味就躥上了樓,讓我直咽口水(國外的大別墅,沒有見到滿屋廚房味道的)。果然晚飯還是吃手抓羊肉。老板還解釋,就是因為看到我那麽愛吃(能吃)手抓羊肉,所以專門煩請我們到北京而不是他們到天津會麵。並且說上次吃得是鄂爾多斯羊肉,這次吃的是錫林郭勒羊肉,更好吃。我當然知道了,土地鹽堿性越強,養出來的羊越不膻越好吃,我已經吃過菏澤、沂蒙、桐柏、鄂爾多斯、錫林郭勒、庫爾勒、格爾木的好羊肉了,就是好吃!
我們第二天吃蒙古早餐,中午又吃得涮羊肉。整個和羊幹上了。
老板告訴我,這兩隻羊,是他們這次從錫林郭勒直接用車帶過來的。
鬧了半天,富人的豪華車的後備箱是可以用來裝活羊的,不知道那車以後是啥味兒,估計比哈迷蚩的味道還要重。
我們公司的第一個司機,是從大學汽車隊退下來的老師傅,他哥哥是某一個大學的校長、工程院院士。濃眉大眼的老爺子長得可體麵了。經常被誤認為是領導,尤其是給當年看起來特土的人事處長出去辦事時。老爺子還特別願意出麵打抱不平,可是人們就服他。
可是他開車時、哪怕是在高速上,他不是keep in lane,而是“騎”著那個“非連續線”開,我說為什麽要這樣開。他就說都是這樣開。懾於老爺子的威嚴,我沒有繼續追問,雖然現在我還要給他打電話拜年。
第二個司機是一個精精神神的小老頭。腰板特直的他,獨生女當過全國舉重冠軍。這個自我感覺特別優秀的司機,他也是這樣開車。我說過幾次,見效不大。
第三個司機是一個剛剛複員的軍人,在部隊上給首長開車的,開車那叫猛,一次從唐山奔首都機場,他最高開到260公裏/小時,我趕緊讓他在路邊歇一歇。他當然是騎著開車。他本來是帶著對“有一窩大學生”的尊敬來我們公司的,但是嫌我管他太多,不到一個月就不幹了。
第四個司機是一個音樂學院畢業的歪脖拉,小夥子那個精神,從頭到腳都是名牌,帶出去特有麵子。可是小夥子也是這樣騎著開。小夥子和我心情一直很近,因此我很好地和他討論了這個現象。
他的解釋是:騎著這個點劃線開,離道路兩邊最遠,出事概率最小;有的人就是混了個駕照,不會開車,ta騎著那個線開是拿它找準。
我:我知道為什麽國內車禍率高了。他們這樣想這樣做如果對的話,全世界早就推廣了。
路怒是一個大問題。記得我當初剛開車,一個老外開的不咋樣,我怒罵道:“就這水平還開車,是不是去測智商?”。笑點低的家裏領導人大笑。現在的我,雖然還沒有耳順,但是基本不路怒了。
我們公司的司機,過去是經常路怒的,眼神、口型、麵部表情、手指動作,都會變得非常aggressive。我多次告誡他,真的沒有必要。這開車上路就跟上論壇一樣,啥樣的人你都會碰上,你不要用別人的愚蠢、低檔次、低水平來懲罰自己;再說了,碰到一個蠻橫不講理的怎麽辦?就憑我這五大三粗、從5歲幹農活到13歲的底子,揍他肯定沒問題,可是還不是耽誤我們的正事兒?再說了,你爹媽就有你一個,我這裏還有老娘、三孩子要養。。。。
回國幾年,開車坐車的所見所聞所感還有很多,但是這不能形成一個完整的故事,所以我就不把它寫成係列文章了。到此止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