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No Strings Attached"可以說是一部很有意思的輕喜劇。故事情節不算複雜,人物也不算多,也沒有多少能讓人驚掉眼鏡的峰回路轉。說它有意思,是因為它在輕鬆的嘻笑中,以喜劇特有的冷眼旁觀者的超然和犀利,講述,或者嘲笑了女人的"作",並且通過電影蒙太奇的巧妙演繹,藝術地解說了我們常常掛在嘴邊的"不作死就不會死"。
電影中女人的"作",集中表現在女主角Emma強烈的自我保護意識和極端的控製欲上。這是個有意識地要把自己塑造成刀槍不入,五毒不浸,銅頭鐵臂的女強人,並且也成功地達到了自己目標的人物。十五年前她在夏令營初次與 Adam相遇,麵對因為迫在眉睫的父母離異而眼淚汪汪的Adam,她的安慰居然是"我不是一個輕易動感情的人",並且告訴Adam"兩個人注定了不能長久地在一起"。五年前與Adam在一次校園聚會上偶然重逢,Emma之所以沒有抽身離去,也僅僅是因為要揪一個合適的人作為"伴侶"出席父親的葬禮。而這個與親生父親就此相隔於生死兩重天的時刻,卻被Emma這個無情的剛硬女孩輕描淡寫地說成是"就那麽件事兒",以致莫名其妙的 Adam 就莫名其妙地穿著一身運動裝出現在了肅穆莊嚴的葬禮上。十五年後的今天,這個心高氣傲,工於算計,醫學院畢業正在當住院實習醫生的女強人,手中握著充分的主動權,在立下了自己擬定的"規矩"之後,和又一次重逢的 Adam 進入了一場純粹的"性關係"。
這段關係,是Emma"作"出來的關係,因為它是建立在一個虛假的前提上,試圖要達到一個與人的自然本性相違背的功能。作為話語權的擁有者,Emma規定了這段關係的雙方,隻能把對方當成解決性饑渴的工具或渠道,而不能有任何情感的牽連。用Emma自己的話來說,就是" Use each other for sex"。於是,我們看到在Emma的"作"(操縱)下,這一對青年男女不知疲倦地上演著肉欲的"全武行"。他們穿梭於所有能夠避人耳目之處,空曠的停車場,醫院的急救室,護士的更衣間,盡情地享受著被物化為按摩棒或充氣娃娃的對方為自己提供的便利宣泄。真所謂招之既來,來之能戰,戰之能勝(任)。這種讓許多男人夢寐以求的安排,本來倒也可以雙方各得其所,相安無事。沒想到Adam不滿足於僅僅當一個為 Emma 之"作'而"作"的"按摩棒",他想要更多的東西。他想要 Emma 感情的投入,他想要Emma不再"作"。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Adam看上去五大三粗,實際上卻是個感受細膩,執著鍾情的人。用他爸爸 Alvin 的話來說,就是"有一顆善良的心"(a good heart)。這個論斷出自和自己親生兒子的前女友同居,甚至到了談婚論嫁生養子女的地步,並且毫不諱言自己低劣人品的Alvin之口,當然不是戲言。
Adam 之所以對純粹的"性關係"不滿,之所以違背了自己最初雖然不是真心認同,但是仍然以一句"我可以對付得了"("I can handle it")應承下來的對Emma 的"隻上床,不動情"的接受,是因為這個以"作"為出發點的關係,實際上剝奪了他成為"征服者"(conqurer)的可能,因而也就違背了真實的男女關係的真實的生物基礎。在滄茫的動物世界中,雄性隻有在成功地征服雌性之後,才能真正地成為雄性,並且切身地”領悟”到自己作為雄性的本質屬性,完成自己作為征服者的使命。我們雖然早已在形式上脫離了動物世界,並且在文明的外衣下進化了幾千年,但是我們骨子裏依然殘存著動物世界的些許基因,哪怕它們隻是存在於集體無意識的虛無縹緲之中。在被異化為"按摩棒"的狀態下,Adam 沒有可能去把Emma作為女性來征服,並進而通過征服Emma來成就自己雄性的使命和驕傲,因為Emma,通過自己刻意而為的"作",已經讓自己淪為一個徹底異化了的"充氣娃娃"。
另一方麵,Adam 的不滿,也源於Emma對他作為保障者(provider) 的職能和使命的剝奪。在動物王國中,雄性在多數情況下承擔著為雌性以及子嗣提供食物,溫暖,以及各種保護以確保它們生存的使命。這個生物基因,同樣深深地植根於我們的集體無意識之中,並且以潛移默化的方式指導著我們的行為和選擇。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Adam才會在一夜銷魂之後,帶著一個大氣球跑到Emma實習的醫院去感謝她在床上對自己盡職盡力。同樣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會煞費苦心地為遭受經期痛楚不適折磨的Emma編輯製作一張經期CD,希望能夠減輕她的痛苦。
Adam這一係列旨在把一個"愛"字逼進Emma的耳朵,同時也把這同一個"愛"字逼出她的嘴巴的不"作"之為,自然引起了"作"家Emma的警覺,並且強化了她要將自己更加深厚地埋藏於盔甲之後的決心。固執己見的 Emma,堅持要把自己的"作"做下去,而當這個"計劃"遭到 Adam 傾心投入的威脅,並且要以一個簡單的"愛"字逼迫 Emma 回應時,當然遭到了Emma拚盡全力的抵抗。而這種抵抗的"作"為,終於導致了兩個人的分崩離析。於是我們看到Emma孤身一人出現在妹妹婚禮的前夜,落寞無聊,手足無措的她,腦子裏唯一放不下的是那個"快樂得讓人煩心的"Adam。而Adam,則似乎已經跳出了"苦海"。他象模象樣地和在職場上強力助了自己一臂之力的女同僚玩起了辦公室浪漫故事,以致於當情急失態的 Emma 不顧一切,放下自己的矜持給他打來電話時,他居然冷然駁回Emma送上的橄欖枝,告訴她時過境遷,說什麽都太晚了。
"善良"的導演和編劇,終究狠不下心來讓自己的女主人公在如此偏執的做"作"之後一無所得,以淒慘孤寂來終場。於是,在一串精心安排的偶然巧合之後,Adam隻不過把一門心思都在自己身上的女同僚的衣服脫掉了一半而已,未能和她終成正果。影片結尾,胸懷寬厚的 Adam,以不"作"的男子氣概,張開雙臂接受了同樣不再"作"的 Emma 以一個"愛"字相伴的傾心投入。
Emma 因為編劇和導演的厚愛,固然可以有"作死而不會死"的幸運,尋常女人的"作",也會有如此輕鬆的解脫嗎?
很久以前看過那個電影。因為是"音像"控,所以有點拒絕80年代以前的電影。會再拿來看看。
有空寫寫《卡薩布蘭卡》,很喜歡這部片子,最經典的是男女主人公的重逢,配上山姆的歌,英格麗.葆曼珠淚晶瑩,動人心弦。
多謝讚賞,但是的確不敢當。喜歡看電影,所以有了感受和聯想就隨時寫下來。人常說女為悅己者容,我覺得"作"可能也是一樣,悅己悅人就好,若是誌在"製人",也許會事與願違。
女人和男人的作不太相同,目的卻會有交叉。小作怡情,大作也未必致命。
是的。所以在辦公室裏你的地位不是由你幹了多少活,而是由你處理錯誤的方式來決定的。對錯誤不"作",一是因為"又能怎麽樣"的傲慢,二是因為別人不會做得比自己好的自信。
女人對男人"作'的容忍度,要比男人對女人"作"的容忍度小多了。人與人最好的關係,其實就是自然,不需要裝,不需要"作",也不需要硬撐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