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小我一輪還多,我們在交友網站認識,然後在 MSN 上聊天,然後見麵去一個叫 "Mirage" 的咖啡館吃夜宵。然後就覺得兩人之間的chemistry 確實激發出來了海市蜃樓(mirage) 般的甜蜜,於是就開始了親密的dating。所以有時想一想,那種需要幾年時間來彼此了解對方的感情關係,也許根本就不應該開始。作為心智成熟的成年人,我們應當有能力在第一次見麵時就知道自己可不可以和對方走近,在第二次見麵時就知道自己原不願意和對方走近。餘下的,就看對方的選擇了。此後過了不到兩個月時間,當我們從大瀑布過完周末回來,我就給LD打電話提出分手。LD聽了後說,剛給媽媽講了遇到一個自己真心喜歡的人,沒想到這就要分手了,實在想分就分吧。記得當時跟紅顏談起分手的原因是覺得 LD just too sweet,以至於我不知道如何去相處。紅顏笑我說頭一次看到我這個傲慢的 provider 因為別人全副身心的投入而糾結,而躊躇不前。在過去的情感經曆中,女人除我之外總是有自己關注的東西,或學業,或事業,或孩子家人,總之自身的世界不會被我的世界完全遮蔽。如今這一位,連吃飯的時候都要為我挾菜,這種不光以我為情愛中心,同時還把我當成整個人生中心的作法,實在讓我覺得將會是"生命中一種不能承受之重"。稟性放浪的我,從心底裏害怕這樣的執著和投入,因為我的初衷,隻是尋找一個拎起旅行袋就可以walk out 走人的"伴侶",而不是一個要用剩下的生命去擔當的承諾。所以覺得應該趁走得還不夠遠,就此打住。不過,人們說女人的溫柔,可以殺人於無形之中,這話確實不假。和LD 分手一個月的時間裏,自己實際上切身感受到需要LD的溫情,喜歡和LD一起時那種甜蜜,自然,隨和的氣氛,於是就放下架子吃回頭草,請LD出來度周末。然後她就覺得可以嫁我,然後我也覺得可以娶她,然後現在霍然覺悟那已經是四年前的事了。
年輪不同的relationship(本人討厭用中文的"關係",總讓人聯想到以前流行的用語"亂搞男女關係"),公認的問題是代溝。換句話說,人們懷疑,擔心,恐懼的,是兩個人在心理上,經曆上,以及生理上不可調和的差異。LD不是第一個和我進入情感關係而又有明顯年齡差距的人,我的一貫態度是我不相信代溝。真要說來,兩個同齡人,一個喜歡歌劇,一個喜歡二胡,你覺得是他們之間的"代溝"大,還是兩個年齡相差十幾歲但是都喜歡Stan Getz 的爵士樂的人之間的"代溝"大?再說了,即便真有所謂的代溝我也不會在乎。人常說婚姻有如鞋子,舒不舒服隻有自己知道。選擇權在你手裏,我也已經把自己完全透明地放在你麵前,如果你認為代溝是個問題,那你完全可以不選我。甚至今天選了我,明天也同樣有足夠的自由因為代溝而放棄我。但是在你決定放棄我之前,我們的目標隻有一個,那就是pursuit of happiness。至於旁人怎麽看,我的生活我作主,why should I care? 當然了,小笑話還是會有的。去年夏天,當年一起插隊當知青,如今在深圳當了工廠主的少年夥伴來北美旅行,路過多倫多。LD 和我,還有EX 和她先生以及其他同學與他們聚餐。席間我們轟轟烈烈地談著當年的各種惡行壯舉,人物故事,愛恨情仇,LD卻悄悄對著我的耳朵說:"你們談得這麽高興,我可真是聽不懂,那會兒我才剛出生。"
LD出生在湖北,但是生長在東北,所以有南方女子的秀氣,也有北方女人的大氣(隨手抓來的排比,絕對沒有地域歧視的意思)。能夠一篇一篇仔仔細細讀完我的所有博客,有時甚至挑出我的標點符號或用詞錯誤,夠不夠"秀氣"?都讀完了還沒有把我踢出大門,夠不夠"大氣"?實際上,所有涉及其他女性的雜文,我都會請她讀過之後,再發表出去。她從來沒有要求我做任何改動,也沒有一次要求我不要發表,雖然她知道如果她提出這樣的要求,我是肯定會遵從的。領導的大度,還在於對我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訴求和"權利"的寬容。比如說我認為在婚姻中我會保持我的忠誠(loyalty),但是我不會許諾我的忠實(fidelity)。換句話說,我可以承諾不拋棄你,因為這是我的理性可以控製的。但是我無法承諾不對你"不忠",這是我的理性沒有辦法完全控製的,因為so many things can go wrong。 如果是我無法保證百分之百做到的事情,為什麽要給個名不符實的承諾呢?我要求的,是我犯錯誤的權利,以及犯了錯誤之後還能理直氣壯做人的機會。至於我是不是真地去行使這種權利,那是我的選擇,是另外一回事。實際上,自從LD四年前進了家門之後,我沒有和任何其他女性有過糾葛。去年LD自己回國兩個月看父母,辦公室要好的朋友們打趣說機會來了。倒也是什麽都沒發生,不是沒有機會或對象,而是不想。他們訝異於我這以往貪得無厭的 hunter 如今如此安靜,問我是一種什麽心境,我說是與"教父"中Michael逃離紐約後在西西裏與那位當地姑娘的田園生活一樣。其實想想男人的快樂實際上很簡單:有一個忙碌了一天之後想要回也可以回的家;有一個走到哪裏都想帶在身邊也可以帶在身邊的女人。
記得在哪裏看到有人說笑,宣稱人生幸福的事不能少了這幾樣:"住美國的房子,吃中國的飯菜,娶日本的老婆。"我沒有住美國的房子,不過加拿大的也差不到哪兒去,好歹沾的上"北美"兩個字。我對吃飯沒要求,中餐或麥當勞沒什麽大區別,但是的確是每天都能有中餐吃。LD從老媽那裏接過了我們家傳統的四川家常菜,外加吃餐館時學來的模仿之作,菜式吃都吃不過來。LD 從來沒去過日本,也不是什麽"哈日族",除了有時候在網上訂購日本化妝品,但是把她稱作"日本的老婆"絕對不是誇張。唯一不同的是,LD 是我心中眼中的漂亮女人,比標準的"日本老婆"可是要好看多了。從進門,每天衝完淋浴,她總是在浴室門口早早把浴巾準備好遞給我,早晚的牙膏也是擠好了放在那裏。每天上班總是陪我到門口,從鞋櫃裏找出我當天該穿的鞋,常常還彎腰為我係好鬆了的鞋帶,然後一個goodbye kiss 送我出門。下班回到家,她總是會跑到門口來給我一個welcome home kiss,接過我的背包,還常常幫我把拖鞋擺好。她以前在國內工作時經常飛來飛去,收拾行裝很利索,所以現在我們出門也全是她打點,從護照到牙線,樣樣不缺,我樂得當甩手掌櫃。我想吃什麽,隻要告訴她,一定會四處找菜譜研究出來,從小籠灌湯包到法式洋蔥湯,樣樣做的合我口味,我則隻會烤牛排,人家不過吃個邊邊而已。辦公室裏幾個哥們常常充當 fashion cop,批評彼此的著裝色調。LD 進來之後,沒有人再攻擊我的色調搭配,因為知道我每天隻負責穿,從襯衣到皮帶,全是LD在給我配,攻擊對象不在跟前。另一方麵,LD又極潑辣。有幾次下雪,雇的掃雪公司晚來了一會兒,她就跳著出去鏟雪,等我下班回來對我說,掃雪公司的人來了以後直求她下次別這樣了,稍微多等一下他們就會出現。
LD 心性善良,對老人很好。她教會了我父母用電腦上網,用Ipad玩微信, 完成了我多少年來沒有耐心完成的任務。我父母喜歡打麻將,LD就在電腦上裝好QQ 麻將室。老兩口歡天喜地,總算不用出門就能打真麻將,於是兩人每天輪班上陣,比上班還準時。有LD耐心做技術支持,偶爾死機掉線也不用擔心。我父親因此在QQ 麻將室打成了麻神級,高興之餘,成了LD 最忠實的粉絲。LD 喜歡 shopping(或者是在網上 window shopping), 看到有什麽東西,常常會想到我母親會不會喜歡。有時候給老太太買回來幾件花俏衣服,倒也能把她弄得喜笑顏開。對已經成年的孩子,LD 沒有養育之情,但是做成了好朋友,在我心裏,這就是做得很好,很成功了。我的人壽保險,孩子的比例高於LD,LD 認為合理,因為孩子要讀完醫學院,還要建立自己的小家。
LD 也常常表現出小女子特有的狡黠。記得有一次我想討好賣乖,就告訴她我們家很有一些SACD,因為製作精良,是發燒友們覬覦的對象,所以每張可以賣好幾百塊。還有一些保存很好的精美黑膠唱片,同樣價格不菲。等我死了,她可以變賣這些收藏補貼家用。哪知道人家聽了之後,不聲不響地找來筆和紙,勒令我寫下那些SACD和黑膠唱片的標題,說是明天就把它們放到 Ebay 上去賣。理由倒是很簡單,"現在就能賣錢,幹嘛要等那麽久到你死了以後?"LD也常常撒嬌,握著拳頭對我說人心象拳頭一樣大。她的心幾乎全給了我,除了一小塊給了遠在國內的父母。而我的心卻是四分五裂,分給了孩子,父母,工作,前前後後的其他女人們,隻有五分之一給了她。我給她的回答是換個角度看問題,我的心容量很大,所以我的五分之一接近或超過常人的四分之三或者五分之四。不過,每當LD頗為心懷嫉妒地問道我是不是隻這樣愛過她一個,我倒是如實回答,人的人格秉性是有連慣性的,我如果此前沒有好好地愛過別人,也肯定不會,或者不能,這樣地愛她。她要是再抱怨自己曆史清白,我卻是五顏六色,錯綜複雜,我就對她說男人最想當女人的第一個男人,女人則是最想當男人的最後一個女人。我的"最想"是篤定的沒有機會實現了,但是她的"最想",卻是正在進行之中。誰笑到最後,誰笑得最好,最終的贏家,是那個為浪子的棺材敲最後一顆釘子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