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和LD在Costco購物,與往常一樣,人頭搌擁,熙熙攘攘。人們象是為了顯示各自強大的購買力,抑或是剛投過小特魯多的票,想要從心理上認同"當前國內經濟形勢是一片大好,不是小好",總之大家的購物車都堆得滿滿的。每個結帳口跟前,都是長龍般的隊列。我們的東西算是少的,隻有四五樣。
快輪到我們結帳的時候,偶然一回頭,看見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先生站在我們身後。他與其他人不同,沒有推車,隻是懷裏小心翼翼地攬著一束鮮豔奪目的紅玫瑰。老人穿著一件蠻厚的羽絨背心,許是因為年事已高,不如年輕人般有機會就會借早春的溫和天氣,脫掉一切可以脫掉的厚重服飾。我為眼前的景象所打動,趕忙對老先生說"please go ahead, Sir, you only got one item"。 老先生欣然應允,開心地走到我們前邊,滿臉笑容地結了帳。
看著老先生離去時略顯佝僂的背影和行色匆匆的步伐,我在猜測這位看上去七八十歲的老人,周六早上匆匆跑來買一束玫瑰,也許是去醫院接久病痊愈,就要出院的妻子;也許是要和妻子一起開車出去找一個湖濱餐館慶祝結婚周年;抑或是久違的老情人突然重現,借一束純潔高貴的紅玫瑰來傳達難以泯滅的回憶。
不論老人是為了何種原因或理由周六早上買玫瑰,這個偶然邂逅的小小插曲,讓我們感受到,愛,的的確確是一種能力,它和年齡無關,和種族無關,和性別無關,隻和"心"有關。老人在步履蹣跚的年齡,以充沛的愛的能力,聰慧的愛的技巧,以及強烈的愛的願望,一定會讓紅玫瑰的接受者在早春和煦的陽光下,被那雋永清澈的溫柔愛情深深感動。
愛,真的是"造"出來的 !
也需要個人自我的完善,見過很多老人,身上充滿戾氣和怨毒,讓人不寒而栗。
是,那種看穿人生的超然,與眷戀生命的執著,也許隻有到了那個年齡段才成為自然而然的事。
同意,其實緣分和工作機會一樣,自己實力強,準備得足夠,一有機會就可以抓住,也可以保住。如果自身不強,有機會也不會抓或抓不住,即便暫時抓住了也許最終仍然會失去。
也許是因為幾千年來,男人多半是強勢的一方,有著比女人更多的選擇權和話語權(納妾,休妻,狎妓,等等)。而弱勢的女人,因選擇的匱乏,而隻有用憎恨來平複/平衡自己的困境所造成的傷害。所以尼采說過,ressentiment,怨恨,是弱者扳平強者(get even)的心理武器--我不能把你怎麽樣,但是我可以恨你。
把愛看作一種能力之後,我們就會更多地去問是否有足夠的能力去愛別人,或者是否使足了力氣去愛別人,而會較少的去糾結於別人愛自己有多少。
謝謝指點。看過了。世界也大也小。全在我們的心境。毛大人當年引過別人的"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拋去其中的政治指稱,其實是不錯的。
我怎麽覺得我變成一個故事的開頭了?就像小說,往往有個prologue, 然後,故事才開始。
你不嫌我多嘴,我就再羅嗦一下吧,樓下那位心思細密的drunkviolin,好像是你往事中的主角之一。
世界真是小,是不是。
你要是有空,看看另一方(她)的故事,再寫一篇吧。
我一直覺得自覺地對個人的人生經曆進行反省,是深化自己的人生體驗,強化自己的感受力及敏感程度的最有效的方式。人生就是幾十年,過了,也就過了。如果學會咀嚼回味,不是可以在"虛擬"中將它延長。
故事寫得真好。淒婉動人滲骨入髓,比我的感受篇精彩深刻多了。凡人的世界,真地可以"感受得"如詩一般美。
你寫的往事,真實的有點刺骨。
也許你看過盧梭的(懺悔錄),我是很小的時候看的,還未能理解的時候看的,但是記得一句話,他的爸爸和他一起看書,看著看著,他爸爸對他說:兒子,天又亮了。
你的往事,也許可以以此為參照,寫成一冊。
老先生回到家,把紅玫瑰插放在藤椅旁茶幾上花瓶裏。若有似無的玫瑰香混合著熱騰騰的咖啡香氣,襲麵而來。多麽親切熟悉的周日清晨,隻是,少了對麵藤椅上,最親愛的她。
他並不常為她買花。可這茶幾從來也沒少過花。玫瑰,芍藥,鬱金香,繡球,菊花是他叫得出名字的幾種。冬天是蘭花或者水仙。不知有多少年了?他們的周末清晨都是這樣度過的。他在廚房裏為她和自己煮咖啡煎omelet,她在園裏勞作,然後帶著新剪的花朵和泥土青草的氣息回到室內。有一次,他望著她在紅玫瑰叢中的背影發呆了好一會兒。象感應到那目光似的,她轉身笑著喊,咖啡好了嗎?我這就進來。
她後來笑他,你發呆的時候想啥呢?也不知道去拿相機給老婆照一張。“好好好,下次一定。”他笑答。
其實照不照有什麽關係呢,老人想。時光早就刻在那裏了,永遠在那裏。
不覺中咖啡涼了。瓶中花肆意著芬芳。這三月的天兒真暖,新聞說有17度呢,老人想。一會兒該去打掃下後院。鄰居老BOB的兒子一家今天應該會回來看父母,他們可愛的小孫女已經四歲了吧。到時候喊她過來玩秋千,再讓那孩子自己在瓶裏挑朵花,象她以前每次在花園裏教她認花玩泥巴時候一樣。
老人想,下午他帶著這束玫瑰去墓地看她的時候,她一定不會介意少了一朵。
謝謝趣評。隻不過是看到耄耋老人懷抱玫瑰,有感而發。過去人說"境由心生",甚至進而說"相由心生",不過是指出我們"看見的"一切,都是經由我們主觀世界投射出來的闡釋或"解說"而已,真象,也許不如感知重要。
男女之間的"事",從物理學家的科學角度還原到底,不過是幾個單調的機械動作,所以冷竣嚴謹如康德,會以鄙夷的態度斷言"The desire which a man has for a woman is not directed towards her because she is a human being, but because she is a woman; that she is a human being is of no concern to the man; only her sex is the object of his desires. Human nature is thus subordinated." 男女之間本無愛,所以我們
需要象尼采的"artistically creative subject” 那樣,為最低俗的動物行為創造一個崇高美麗的幻象,需要用心去"(創)造愛"。
原來的標題是"遲暮老人雋永清澈的浪漫",覺得太沉重,遂換成短文的結語。當然私下也是覺得可以更加"博眼球"(順帶博大方一笑)。
事實是那位老先生的結婚Anniversary。要是我,早和老先生從他哪年結婚扯起了,怕是孫子有幾個都知道了。
你要是問我怎麽知道,我告訴你,我也是猜的,但是靠譜,結婚周年一般都要花,要不就是老伴生日。
謝謝欣賞。普通人的浪漫,因為它的樸素淡泊,並不一定遜色於電影小說中濃彩重抹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