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6-16
今天，星期天，是父親節，我們的節日。作為父親，當然有兒女。有兒女要操心費力花錢，而我心甘情願樂此不疲，因為我的女兒，是我夢想得到的完美女兒，親友們喜歡的＂別人家的孩子＂。
今天星期天，是父親節，我們的節日，也是我女兒的慶典。她的大學本科畢業慶典，斯坦福大學畢業典禮，也就在今天。女兒在美國西海岸，我住在美國東海岸，我把自己飛機快遞到女兒那裏，接受一生才有一次的禮物，共同歡度我們的節慶。十來人的親友團專程從中國和美國東岸飛來斯坦福，共襄盛會。這是我參加過最令人興奮的父親節活動，沒有之一。
21年前，我稀裏糊塗地應征並開始從事＂父親＂這份新職業。我和另外一名同樣稀裏糊塗應征並開始從事＂母親＂職業的人，都沒經過任何職業培訓或資格認證，就開始合夥經營完全陌生的風險投資管理項目。不僅獨家進行種子投資、天使投資和A輪、B輪乃至無數輪風險投資，給一位小屁孩，還要替她進行初創階段的培訓與管理。那個吃力不討好的累啊。
初創階段大家辛苦點也認了，可有一段時間，這位啥都不懂的創業者，動不動就因無理要求而哭鬧。我用金錢和玩具刺激，以及恫嚇威脅都不管用。最後一氣之下極限施壓，把小屁孩關在熄了燈的廁所裏，不停止哭鬧不放出來。同時要求她講理由，可以跟我辯論。允諾隻要聽起來尚算合理，就盡量滿足。算她不屈不饒哭鬧三小時後，及時識時務，改弦易轍。不久之後我就發現她口才辯才大長，我常常說不過她的。現在她與人交往中，情商高說服力（不是詭辯力）強，都是以我早早就喪失了身為父親的話語權威優勢為代價，唉。
做父親這個職業不好當啊，被其他人批評管教就不說了，沒想到還被小孩子管。有一天小孩的朋友參加課外活動，其父母委托我接人，我卻因為事情一忙，忘了。她朋友搭別人車回家，沒有耽誤什麽事，她卻堅持讓我自己道歉，還不能找任何借口：＂你總告訴我犯錯不要緊，要有擔當，盡力糾錯。現在是你示範的時候，能讓我看看嗎？＂一點不幫忙、不通融，站在旁邊盯著。我隻好當她麵打電話去講真實原因，自我批評，誠心道歉，希望諒解。我好沒麵子，她卻過來豎個大姆指：＂瞧，勇於認錯，獲得諒解，你做得對，我為你驕傲！＂這該是平時我對她說的口氣，這會兒怎麽我倆地位互換，我成了學生、小孩，在被管教嘛。言傳不易，身教更難呀。為培養孩子真誠有擔當，我自己要努力示範，還得自己認錯糾錯，被人評論，有時真掉麵子呀。印象中＂父親＂不該這樣子做的，懷疑是不是敲錯身份了。
這丫頭興趣愛好廣泛，讓我們破費不少。她年幼時，帶她出去旅遊各處遊玩，可回來沒多久，她基本上都忘的幹幹淨淨。隻能從照片上證明她去過玩過什麽地方，這是不是浪費呀？不這個開心果總是帶給我們歡樂，我就認了。先後上過才藝興趣班，象跳舞、彈琴、藝術體操、遊泳、打球、滑冰等等。老師們說他有天賦學得快，我們也花了很多錢，可她沒有一項堅持下來。記得她上鋼琴課，卻回家不練琴。有一次我威脅說把鋼琴賣了，第二天就發現鋼琴上被刻上了她的名字，讓我賣不出去了。也許因為什麽都懂一點什麽都會玩兩手，她與朋友相處相當有自信，成為一個有趣的人，算是沒有白白浪費那麽多的時間、精力和金錢。說道浪費金錢，杜克大學以merit-based AB Duke Scholarship全額獎學金錄取她，包大學四年所有學雜、住宿、夥食費用。她卻選擇讓我掏腰包上斯坦福大學，因為她不確定最後選什麽專業，斯坦福大學每個專業都是世界上最好的之一，以後選什麽專業都好。＂我會讓你多花的錢，有更好的回報。＂這個空頭支票，讓我投資成本巨增，至今尚未見到多大回報。但她確實有點先見之明，進校第一年探索嚐試了不少感興趣的課程。專業也從入學打算從事的專業轉換幾次，夠折騰的。幸虧終於找到自己喜歡又善長的專業，萬幸！我原以為畢業時已經收到很好的工作offer，我的投資項目終於可以期待IPO，可她又要多上一年去完成另一專業的碩士，我投資的IPO不得不推遲一年。好在已有其它公司願意投資，且估值與開價越來越高，似乎是好趨勢。
盡管有麻煩，但世界上哪有沒有麻煩的事呢？父親是最美妙的＂職業＂和稱謂。有些父親似乎不太介意花時間在子女項目上，都推給母親，我為他們惋惜。我非常享受父親這個＂職業＂，多年來與女兒共度的時光，有無數成為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回憶。送她上下學時聊天，回答作業問題，讓我仿佛重溫一遍童年與少年時光，上了一遍美國小學中學，獲益匪淺。僅僅讀她高中的美國曆史和世界曆史課本，就改變自己一些從小受教的曆史觀。為了回答好問問題的女兒，不得不主動提升自己的知識廣度與深度。出去旅遊，事先做不少所去地方的人文曆史或者自然地理上的功課，以顯示自己博學多識。當然不僅我們陪伴她，她也陪伴我們。她有空時，陪我看電視，尤其食品、旅行、曆史、新聞頻道，一起評論，一起認識Anthony Boudin 或Andrew Zimmern的食品與旅遊節目。陪我看美式足球賽，讓她在男生朋友們聊體育時也能插上幾句話。她告訴我誰是流行的歌手或樂團以及他們的音樂，流行什麽電腦App，讓我能跟上世界的步伐。她真心體諒關心她的父母，每過幾天，必定寫凢句話，發幾幅照片，聊幾句，讓我們了解她的近況，分享她的人生。她外向友善，重親情和友情，愛分享。我們甚至大致知道她這學期選修什麽課，好朋友們的名字、相貌、專業、主要個性，上周去哪個主要的event等等。她有時征詢父母的意見，雖然並不一定認可，但讓父母覺得仍然重要並被尊重，讓我感覺到自己是位驕傲的＂父親＂，也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是的，她的好朋友們也都知道她有兩位永遠支持她的最好朋友，就是要錢會立即給錢，要找人說話會立即應答，要指使辦事會立即全力以赴，要對使性子絕不介意的最好朋友，母親和父親。
在今天女兒畢業典禮上，我的眼晴濕潤，是滿足的喜悅。在今年母親節寫的長長的賀卡上，她告訴媽媽：＂有你，每天都感覺，我贏得了出生的大獎！（With you, every day I feel like I won the birth lottery!）＂我要對女兒說：＂有你，每天都感覺，我贏得了作父親的大獎！（With you, every day I feel like I won the fathering lottery!）＂
祝賀女兒從斯坦福大學本科畢業，謝謝給我終生難得的父親節禮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