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signated Survivor》如果發生在中國

看了Netflex的2013年的政治電視劇“Designated Survivor”，覺得挺有意思，就著這個話題談一談政治權力的結構力學。

電視劇虛構了一個情節，在美國總統進行年度的國情谘文演講時（State of Union),發生了大爆炸，美國統治集團全部報銷（政府，國會和大法官）。根據美國憲法，政府和國會將按官階大小找出幸存的官階最大的人，分別擔任政府首腦（美國總統）和國會首腦（Speaker），領導國家走出危機。

電視劇拍的很精彩，還連播三季，後來和大多數美劇一樣爛尾了，但韓國接著這個話題繼續拍。有興趣的人可以到Netflex上去看，可能因為內容敏感，還沒看到中文的翻譯版本，甚至不知道怎麽翻譯這個標題。但今天我的重點不是電視劇的內容，而是從中分析一下美國（或西方體製）的權力結構，在這種大災難下，更可以看清其最基本的權力構成！

擔任住房部長的Tom，不受總統待見，被貶到一個駐外的不起眼的機構擔任閑職，但正式任命還沒下，這天賭氣沒去演講現場，於是成了總統，穿著睡衣被拉到白宮宣誓就職美國總統。另外還有兩個議員也是幸存者，分別擔任了眾議院議長（Speaker）和副總統。這個最簡單的危機政權就上任了。

所有的政府部長都死了，Tom隻能依賴白宮身邊的班子，負責處理各種行政事務，並獨自對各種領域的問題作出決策。

和所有的政權一樣，強力部門是權力的核心。歸屬聯邦中央的美國強力部門，包括對外的軍隊，維護國內治安的國民警衛隊，聯邦警察，聯邦調查局FBI（除了刑事，也負責官員腐敗或違憲，通敵等事務），中央情報局等情報機構，特屬總統的特勤局。Tom菜鳥出道，軍隊不服，但他一句話，就把參謀長聯席主席給撤了，那位將軍一點轍也沒有。當有人有異議時，憲法專家就出麵了，拉出憲法的哪一條，被撤職者隻能從命！

在這些強力部門中，特勤局的權限似乎最大。當政令不通時，如FBI局長怠工時，總統特命的特勤就拿著上方寶劍來了，總統也可以特命某位FBI特工直接聽命於他，而避開層層羈絆。

但對總統的製約還是存在的，第一關就是臨時議長，時不時就來提醒總統，如果膽敢違憲，決不會放過他。第二關來自地方，劇中密西根的州長不鳥這個非當選的總統，宣布密西根州自立，把總統的電話當場切斷。總統依據憲法要當地的國民警衛隊逮捕州長，結果國民警衛隊抗命。根據美國憲法，國民警衛隊是受中央地方雙重領導的，州長是選出來的，而Tom這個總統是非選舉出來的。曆史上有副總統接任總統的例子（副總統也是選出來的）但沒有非當選的部長（內閣部長是總統任命的）接任的例子，對憲法描述不清時，沿用美國法律的援例特性，密西根國民警衛隊選擇聽從州長的命令。

Tom采用詭計把密西根州長騙到首都加以逮捕，結果遭到各州州長的譴責。50個州長齊聚首都，召開了一場州長聯席會議，要求舉行州長選舉決定Tom是否能繼續當總統。這相當於一個臨時國會，Tom隻能同意。在作出政策上的妥協後，州長們投票決定讓Tom繼續擔任總統。以後危機過後，第一件事就是選舉產生新的議會，第二件事就是任命各內閣部長，這樣，臨時政權才完成任務，一切開始走入正軌。

如果中國核心中央統治集團，不需要那些政協人大的人員，隻是政治局和中央軍委常委都被消滅的事發生在中國，接下去會發生什麽？

中國的憲法和黨章上沒有規定緊急情況下繼位順序，再說中國也不是憲政國家，拿著憲法條文沒人鳥你，隻能根據中國現有的權力結構分析了。我們先從兩個和現代中國有類似權力結構的例子開始。

斯大林是暴亡（雖然有被謀殺的理論），當即，斯大林生前指定的馬林科夫成了臨時領導人，但包括馬林科夫在內的其他領導人都明白，秘密警察頭子貝利亞將是真正的繼承人，因為他手裏有刀。平時在斯大林麵前裝小醜的赫魯曉夫表現出冷靜的判斷力，蘇聯是黨指揮槍，但黨中央隻有斯大林一個人有指揮槍的權力，對其他人，軍隊將領們連搭理都懶得做。但赫魯曉夫明白，將軍們不搭理書記，但會搭理老上司，共產黨國家的權力是有強烈的個人色彩的。

被罷免的，現在在小軍區當司令員的朱可夫被招到中央擔任國防部長。朱可夫在二戰中是蘇軍的副統帥，雖然現在被貶了，但餘威尚在，果然一來就把軍隊給控製住了！貝利亞在開會時被帶出了會場，他的NKVD部隊想救他，但無奈NKDV隻有輕武器，頂不住強大的蘇聯野戰軍，貝利亞被槍決，還給他按了很多難聽的罪名，說他常常把路上的女青年拖入車內強奸，好像不可思議，但他殺別人時也是這樣莫須有的，也當罪有應得吧。這個例子，是把具有個人魅力的老英雄請出來，控製軍隊，進而控製了政局！

毛澤東不是暴亡，但死前沒把身後事安排妥當。毛生前指定的接班人華國鋒，夥同汪東興（相當於特勤局領導人）和葉劍英（軍隊元老），把四人幫和毛遠新等抓了起來。這就像赫魯曉夫在貝利亞和朱可夫幫助下抓了馬林科夫，比較簡單。

上麵兩個例子和“Designated Survivor”不一樣，隻是死了最高領導人，而整個統治集團是完整的，但從中可以看出，共產黨的權力機構非常依賴於個人而不是體製。名義上黨指揮槍，但槍隻在黨的最高領導人手上，黨作為一個組織並沒有指揮槍的能力。對秘密警察等強力部門也是如此。

一旦中國發生這樣的場景，不太可能按官階的大小在幸存者中找出一個領導人，就算找出一個領導人也不太可能鎮得住，可能會出現一個非常混亂的局麵。

按中國現在的政局，對政治最有影響的強力部門是兩個，軍隊和中紀委。政治局常委中隻有習一個人可以接觸軍隊，中紀委書記也是常委。如果習和中紀委書記都沒了，中央軍委常委也都沒了，中國好多年沒打仗了，也沒有像當年葉劍英，鄧小平那樣有威望的軍隊老領導了，那中國最有可能控製局勢的就是駐北京的戰區領導人。

比較好的局麵是，中部戰區司令員宣布實行軍管，並成立了監管黨中央，並指定了一位黨的領導人。各戰區和各地區黨委都支持這一決定，齊心協力，度過了危機，重建政權。

最差的局麵是，當中部戰區司令員宣布實行軍管，並成立了監管黨中央後，各地各軍區不服。這個版本，在中國的曆史上出現了無數次，隻要你讀過曆史書，就不會覺得陌生的。

這不是杞人憂天，一個好的政治體製，不僅表現在風調雨順的時候，也表現在危機的時刻，是否能很好地應對，是決定一個體製是否好的標準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