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對中國芯片產業的絞殺,始於特朗普的上一個任期。2019年,美國以極紫外光刻機 (EUV)含美國技術為由,要求ASML停止向中國發售EUV,荷蘭政府因此拒絕向 ASML 發放對中國出口EUV設備的許可證。至今中國大陸未收到任何 EUV光刻機。
2022年10月,美國商務部頒布新的出口管製規則,規則核心是“外國直接產品規則”(FDPR),要求任何使用了美國技術、軟件或設備的外國產品(包括 ASML的光刻機),在出口給中國的高端芯片製造廠時,必須獲得美國許可。這個規則,限製了中國使用最先進的 14 納米或更先進工藝所需的全部美國設備和技術支持。這使得 ASML不得不切斷對部分中國客戶的先進 DUV設備服務。
隨著中國華為可能是使用荷蘭的DUV生產出來7納米芯片,美國加緊了限製,要求荷蘭不但要禁止出口最先進的DUV機型,而且對已經出口的DUV機子,停止售後服務。對這個要求,ASML是很抵觸的,倒不是因為它同情中國,而是這樣做,對它有很大的風險。
按照合同義務,光刻機是高精度設備,其合同通常包括長期維護和升級服務。如果 ASML 因政府禁令(視為不可抗力)而無法履行服務義務,這將成為一個複雜的國際商業糾紛。中國已經威脅,如果ASML不提供服務,中國將要求其賠償或全價回購,算下來需400億歐元,這是ASML無法承受的。而且這將使ASML失去信譽,其在全球範圍內的客戶信任度都會受到打擊,特別是對其他依賴其技術的亞洲和歐洲客戶。
而且,中國自從4月份和10月祭出稀土武器後,發覺效果奇好,也可能將之用到光刻機領域。ASML 的光刻機所需的高性能磁鐵和拋光劑依賴稀土, 而中國在全球稀土的采礦、提煉和加工領域占據絕對主導地位。如果針對ASML進行報複,是可以對其造成重創的。
要理解EUV光刻機為什麽被稱為“工業皇冠上的明珠”,甚至被一些工程師戲稱為“半導體工業的核武器”,我們需要先搞清楚它到底是在幹什麽。
簡單來說,光刻機就是一台超級照相機。它的工作原理,就是把設計好的電路圖(底片),通過光線的照射,縮印到塗滿光刻膠的矽片(相紙)上。這個過程聽起來像是洗照片,但難度卻是在頭發絲的萬分之一尺度上進行的。
決定光刻機分辨率的,主要有兩個因素:光的波長和鏡頭的數值孔徑。這就好比如果你想用筆畫出更細的線條,要麽把筆尖磨得更細(縮短波長),要麽把手拿得更穩(增大孔徑)。在EUV之前,業界主流使用的是DUV(深紫外光),波長是193納米。為了用這根粗筆畫出更細的線條(比如7納米),工程師們想盡了辦法,甚至發明了“浸沒式光刻”——在鏡頭和矽片之間加一層水,利用水的折射率來提升分辨率。這項技術的發明者是林本堅,台積電的功勳元老,他幫尼康多續了十年的命,但也僅僅是十年。
當製程逼近7納米極限時,物理學的大門砰地一聲關上了。193納米的波長太長了,無論怎麽折射、怎麽多重曝光,都無法再畫出清晰的電路。要想繼續在這個微觀世界裏雕刻,人類必須找到一把更鋒利的“手術刀”。這把刀,就是EUV(極紫外光)。它的波長隻有13.5納米。
從193納米到13.5納米,這不僅僅是數字的縮小,而是一場物理層麵的暴力革命。因為13.5納米的光線極其嬌氣,它會被空氣中任何氣體分子吸收,所以整個EUV光刻機內部必須保持絕對真空。更要命的是,這種光無法穿透玻璃透鏡,這意味著以前那套複雜的光學透鏡係統全部作廢,必須換成反射鏡。
EUV的光源不是燈泡發出來的,而是炸出來的。這台機器內部,每秒鍾會有5萬滴極其微小的錫滴(直徑僅為微米級)落下。然後,高功率二氧化碳激光器會精準地轟擊這些錫滴。注意,不是轟擊一次,而是兩次。第一次用低功率激光把錫滴打成傘狀,第二次用高功率激光瞬間將其加熱到幾十萬度,使其蒸發成等離子體,從而激發出EUV光。每秒5萬次轟擊,連續不停,且不能有絲毫偏差。 這就像是在高速公路上,兩輛法拉利並排飛馳,你必須站在其中一輛車上,用狙擊槍連續擊中另一輛車扔出的硬幣。
產生光隻是第一步。這些光線需要經過十幾麵反射鏡的接力反射,最終匯聚到矽片上。這些反射鏡由德國蔡司獨家製造,其表麵平整度要求達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蔡司的工程師曾打過一個比方:如果把這麵反射鏡放大到德國國土那麽大,其表麵的起伏不能超過0.1毫米。這種反射鏡采用的是多層鉬/矽塗層,每層的厚度隻有幾納米。隻要有一點點瑕疵,寶貴的EUV光就會被吸收殆盡。實際上,即便做到了極致,經過十幾麵鏡子的反射後,最終到達矽片的光能也隻剩下不到4%。
有了光和鏡頭,還得把矽片送進去。這時候,ASML的獨門絕技——雙工件台登場了。它有兩個工作台,一個負責曝光,另一個負責測量和校準下一片矽片。兩者交替進行,無縫銜接。
這聽起來簡單,但要在真空環境中,驅動幾百公斤重的工件台進行高速運動,不僅要快(加速度超過飛機的起飛加速度),還要準(定位精度達到納米級)。這就好比讓兩列高鐵在軌道上全速對撞,然後在相距不到一厘米的地方瞬間刹停,且不能灑出一滴水。這台重達180噸、包含10萬個零部件、需要4架波音747才能運走的巨獸,售價高達1.5億美元。但這還不是錢的問題,有錢你也買不到。因為ASML每年的產量隻有幾十台,而英特爾、三星、台積電早在幾年前就把訂單瓜分完了。
這哪裏是機器,這分明是印鈔機,是通往數字時代的權杖。ASML通過把全球最頂尖的5000多家供應商,通過交叉持股、聯合研發等方式,死死地捆綁在自己的戰車上。這不僅分攤了研發風險,更重要的是,它構建了一道無法逾越的護城河。
如果說尼康當年是一匹單打獨鬥的孤狼,那麽ASML就是一隻武裝到牙齒的合成旅。2020年之後,隨著7納米、5納米甚至3納米製程的量產,EUV光刻機成為了絕對的剛需。沒有這台機器,你就造不出蘋果的A16芯片,造不出英偉達的H100,也造不出華為的麒麟9000S(華為被製裁前)。
在EUV領域,ASML的市場份額是100%。這是一個令人絕望的數字。在人類工業史上,很少有一種核心生產工具,被一家公司如此徹底地壟斷。ASML的毛利率長期維持在50%以上,但這種壟斷帶來的不僅僅是暴利,更是權力。ASML的一舉一動,都能引發華爾街的地震;它的一紙禁令,就能讓一個國家的半導體產業陷入停滯。
2018年,中芯國際(SMIC)曾向ASML下了一台EUV光刻機的訂單,定金都交了,預計2019年交貨。這台機器對於中國半導體產業來說,意義非凡。它意味著中國有機會在先進製程上跟上世界的步伐。然而,就在設備即將發貨的前夕,一場離奇的大火燒毀了ASML的部分工廠,緊接著,在美國政府的極限施壓下,荷蘭政府遲遲不肯發放出口許可證。這台機器,至今仍停留在“待發貨”的狀態。
隨著美國對中國半導體產業製裁的層層加碼,從一開始的禁止EUV,到後來的禁止高端DUV,再到連日本尼康、佳能都被拉入“對華包圍圈”,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正試圖將中國半導體鎖死在成熟製程(28納米以上)的孤島上。
這種封鎖的邏輯很清晰:芯片是現代工業的糧食,也是未來戰爭的靈魂。如果控製了光刻機,就控製了芯片製造的上限;控製了芯片,就扼住了對手產業升級的咽喉。
麵對ASML的鐵幕,中國並沒有坐以待斃。一場代號為02專項(極大規模集成電路製造裝備及成套工藝科技重大專項)的戰役,早在2008年就已經打響。在這條隱秘戰線上,我們已經看到了星星之火。
在光刻機最核心的雙工件台領域,北京華卓精科已經打破了ASML的技術封鎖。他們研發的雙工件台係統,雖然在精度和速度上與ASML最頂級的EUV還有差距,但已經可以滿足28納米甚至更先進製程的需求,並已成功應用於國產光刻機上。這是一個從0到1的巨大跨越。
中科院長春光機所和上海光機所,這對光學的“絕代雙驕”,正在日夜兼程。長春光機所已經研發出了EUV光源係統的核心技術,並在極紫外光學的鍍膜技術上取得了重要進展。這雖然還是實驗室裏的成果,但距離工業化應用,隻差“最後一公裏”的工藝打磨。
整機集成領域,上海微電子裝備(SMEE),是中國光刻機產業的獨苗和希望。雖然目前量產交付的主力機型SSA600/20係列還停留在90納米節點,但外界普遍推測,其28納米浸沒式光刻機已經進入了最後的驗證階段。
28納米,聽起來似乎並不性感,比起3納米差了十萬八千裏。但請注意,28納米是芯片產業的一道分水嶺。除了手機裏的SoC和電腦CPU需要7納米以下製程外,絕大多數的工業芯片、汽車芯片、物聯網芯片、家電芯片,28納米都已經足夠用了。一旦掌握了28納米光刻機的全自主製造,就意味著保住了國家工業安全的底線,能夠滿足國內70%以上的芯片需求。
更值得關注的是,技術路線並非隻有一條。ASML死磕EUV的時候,中國也在探索多重曝光技術、納米壓印技術、粒子加速器光源等新路徑。拿穩態微聚束光源來說,這是清華大學團隊提出的一種全新概念。它利用粒子加速器產生高功率、高重頻、窄帶寬的EUV光。如果這條路走通了,可能不需要像ASML那樣製造複雜的小型EUV光源,而是直接建一個巨大的“光刻廠”,用加速器產生的光源供給幾十台光刻機同時工作。
這就是中國芯片產業的“飽和式救援”思維——當一條路被堵死時,我們會把所有可能的路都試一遍。而現在,中國的龐大芯片產業,還要依賴ASML的DUV機子,中國要利用手裏尚有的籌碼,拖住它,讓她盡可能長時間的為中國服務。甚至可以使用稀土籌碼,逼迫ASML出售EUV給中國,否則就斷了你的稀土,讓你也造不成!另外,中國的工業間諜也在行動,竊取ASML的機密。
從中國克服了類似打飛機引擎,航天技術等高精尖技術的曆史來看,這種舉國體製,瘋狂內卷的競爭體製,以及中國巨大的經濟實力,人才庫,巨大的市場,克服芯片技術瓶頸隻是時間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