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張誠驅車從上海趕往杭州的家。這是1999年的深秋,天氣有點涼。經過90年代中期的大規模建設,中國的麵貌已經今非昔比,高速公路到處可見,路邊可見霓虹燈閃爍,大地一片紙醉金迷。
張誠的公司,總部設在北京,在上海有個分公司。說是公司,其實也沒幾個人,主要目的是裝門麵。張誠在北京和上海都租了最好的辦公室,雇了漂亮的前台和女秘書,在兩地都買了奔馳600轎車,在上海雇了個司機兼保鏢,兼萬事管。
公司的核心人物就是張誠本人,和他在美國的合作者胡立誠。張誠情商高,身體好,酒色侃葷十八般武藝俱全,是個適合中國環境的商業天才。胡立誠是個教授,在美國生物製藥領域交際廣泛,是個能搞到貨的人物。他們的合作,渾然天成。
公司開始時,隻有他們兩個人,因為兩人名字裏都有個誠,就起名雙誠,英文是”Double Honest“。張誠注冊公司名時,還特意查了下英語俚語字典,確定這個詞沒有歧義。俚語的變化日新月異,”Dick“成了雞巴,”小姐“成了妓女,這事不得不察!
公司在中國經營了三年,賺了三千萬美元,兩人也徹底財務自由了。張誠有美國綠卡,胡立誠是美國公民,他們相約張誠常駐中國,胡立誠在美國,各支起分部,各行分工的業務,兩人各占公司一半股份。胡立誠留個心眼兒,提出讓他的親屬程旻在中國公司擔任副總。張誠在美國沒親戚,本想把在美國的情人安娜安插到胡的公司裏,但又覺得外國人無法完全信任和操控,安娜也不願意,就作罷了。
程旻是個北京的混混,什麽事都向胡立誠匯報,還拉進來幾個自己的朋友。張誠對此很火,但也無可奈何,所以自己就在上海也租了辦公室,雇了人。大多數事,張誠都是通過上海辦公室的團隊處理的,隻把北京的班子當擺設,需要在北京做事時才用用那兒的場所,人員和車子。
在上海,張誠把昔日大學裏的哥們劉鐵城拉進了公司,又把發小謝正雇來當司機。謝正膀大腰粗,練過散打,當年是地方一霸,有實戰經驗,曾一個人獨鬥十人而勝之,和三教九流都玩得熟,他因為傷人坐過牢。但他對張誠的忠誠沒得說,張誠雇他當司機,也同時擔任自己的保鏢和大內總管,需要白道黑道處理的時候,也讓他出麵。
最近半年,張誠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華龍集團這單上,平時也耳聞北京公司什麽事也沒幹,程旻和一幫狐朋狗友把公司搞得烏煙瘴氣,還把自己安排在那兒的女秘書盧蘭給睡了。張誠明白,權力分配這個問題必須解決,自己的地盤上必須隻有自己說了算,但現在和胡立城攤牌還不是時候。他在想,也許華龍這單成功了,自己就不太依賴胡立城了,那時再解決權力問題不遲!
張誠在北京和上海都出高價雇了女職員,個個長得閉月羞花,前突後翹。其中有五個是張誠的情人,但另外的並不是。雖然有時張誠也心動,按說女職員就是情人,玩玩也不妨。但他聽多了女色壞事的故事,抱定兔子不吃窩邊草的信條。女人到處有,何必搞同事?所以張誠除了動那5個招聘時就說好了,你情我願當情人的,對任何其他女雇員都沒有非分之想。但是,這次程旻動了他的情人女秘書,還是讓張誠很生氣的。
不知不覺,張誠到了杭州的家。他摁了門鈴,文君開門將他迎進。
那年在樹林裏,當張誠一行衝向正在輪暴文君的流氓,大戰一觸即發時,突然聽到一陣警鈴聲。所有人都意識到是有人報警了,最有可能是被打跑的文君的男朋友。那時沒手機,得跑到有公用電話的地方才能報案,算算時間應該差不多!
小流氓們跑得一個不剩。張誠看了一下文君,她依然躺在那兒,竟然都沒有力氣把被剝的衣褲穿好。被褪到腳根的大腿顯露無遺,那森森之處,散發出誘人的氣息。
大家想著警察來了該怎麽辦,汪軍還到樹林外去迎接警察。但警鈴聲卻遠去了,看來不是為了這兒發生的事,文君的男朋友應該嚇得沒去報案,這龜孫子!
劉鐵城罵了聲,“我們去報案!“。這時,已經穿好了衣服的文君,滿臉是淚,說,”能不能不報案?“。她衣衫淩亂,梨花帶雨,讓人一見猶憐!
不知什麽原因,張誠在這一刻,竟然愛上了她。也可能這個念頭存在很久了,畢竟文君是年級裏長得最漂亮的女生,醫學院讀書時間長,恐龍女多見,像文君這樣又漂亮又會讀書的不多。
大家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是啊,一個女孩兒被人強奸了,是個不好聽的事,文君的要求情有可原。
以後,文君和那個沒擔當的男友分了手,張誠適時發起了追求,文君有很長時間沒有同意,最後張誠賭咒發誓,表示對她的過去絕不計較,文君才算接受了他。
以後的日子,是很美好的。但是,張誠雖嘴裏說不計較,心裏也總有個疙瘩。要說處男,張誠肯定不是了,初中時,班裏有個爛女,杭州話叫“饞星婆“,給了張誠一個字條,上麵寫著,”今天城隍山十比“,十比是當地話,性交的意思。
張誠心裏很惶恐,雖然也看過“少女之心“,知道十比的過程,但畢竟很害怕。他的第一次,很快,一點兒快感也沒有,還比不上自擼呢,而且“饞星婆“那地方有股怪味,聞了令人惡心。這是張誠的不堪往事。
所以,張誠交女朋友,按自己意識上的想法,確實不在意那事。不就一個洞,本來上帝設計了就是讓男人進的,被人進出過,並不等於她心裏就有別人。就像自己,想起那第一個就惡心。
文君和他交往後的表現,也非常令人滿意。她溫柔體貼,忠心不二。倒是張誠,常常有身體出軌之事,那時社會上小姐還不多,有了也很貴,不是當學生的張誠所能消費得起的。但他和李莎有過一腿,自從得了白沙煙之妙後,在圈子裏有了名氣,也偶然應約去賺點零花錢。不知道是不是張誠潛意識裏有故意報複文君的意思?
而且,張誠總愛追究文君的往史,有時幹完了就要問,我和那個日你的流氓相比如何?被人輪奸的滋味怎麽樣,我看你當時很享受嘛…..說得文君惱了,就絕口否認,說那次是你在做夢呢,根本沒那樣的事。張誠就會假裝要給在場的另外兩個同學撥電話,這時,文君才屈服了。
張誠有點享受文君認罪的過程。在她承認自己有不堪的經曆,表示要痛改前非時,張誠總要長篇累牘地教育她,時間長了,文君也很不爽,這可能是他們婚後問題的根源。
結婚後,開始一段時間,兩人的關係還是很好的。張誠分到普外科,文君分到婦產科。他們所在的醫院,是浙江省最好的醫院,作為外科類的醫生,兩人的收入不錯,除了有工資,還有紅包和藥物器材回扣。
張誠顯然得意忘形了,有次收了人的紅包忘了,該他開刀的時候沒去上班,科裏讓另一個資曆低的醫生主刀,結果出了醫療事故,病人死在手術台上。病人家屬提告,還拿出了給過張誠紅包的證據!
收紅包本來是個人人皆知的潛規則,但明令是禁止的。一旦出事了,那就是大逆不道,嚴懲是難免的。這和嫖娼一個道理,大河上下,全國都燈紅酒綠,誰不知道中國就是個大妓院,但要命的是,這是個違法的事…..
張誠在美國時的情人安娜,是個學法律的,告訴他這就是權力尋租的基本策略。把一件人人皆知的常事有罪化,而且處理規則模糊,這樣有權的人,就可以去尋租。安娜舉例說,高速公路限速就是這個理,其實通過普遍測速,可將任何超速的人都抓住,那樣人們就不敢超速,警察就沒罰金可賺了。於是美國就不廣設測速器,大多數超速的人都不會被抓住,造成超速現象很普遍,哪次警察隨機一抓一大把,這和養魚待漁一個道理。張誠後來想,中國反腐可能也這樣…..
但那次張誠撞到槍口上了,那就在劫難逃了。當時報紙已登出了他的名字和事跡,自然引起民憤洶湧,偏偏那次的苦主,有點來頭。省委領導給醫院發話了,對此事必須嚴肅處理!
張誠休息在家快一個月,整天很沮喪,不是喝酒,就是抽口白沙煙和文君徹夜大幹。文君知道張誠心裏苦,也勸過他,趕快找人送禮,也許能減輕處罰。如果被開除了,又戴上這頂醫德不正的帽子,在醫學行業就沒法混了。想到大醫院外科工作的人不要太多,這樣的工作不好找!
張誠被文君說得狠了,也提上禮品,到院長書記家去過,但都被擋在門外。書記老婆還拍了照片,將鄰居叫來作證,證明是張誠企圖行賄,而他們是拒腐蝕,永不沾!
別以為中國貪官多多,行賄就容易。官員們都在心裏計算著利弊,行賄可是一門技術活。張誠現在已經是中國數一數二的行賄專家了,想起當年自己的操作,就像第一次在城隍山被爛女騙走童貞一樣,羞愧萬分,太沒專業水平了!
張誠行賄無門,隻能在家等待那似乎不可避免的結局。但當處理結果宣布時,還是讓他驚掉了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