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頭山
無意邀眾賞，一心追殘陽
在文學城看到一篇一位女醫學生回憶分配到基層的回憶，深有共鳴。我也是醫學生，還是軍醫大學的。入學時看上了穿軍裝神氣，完全免費連衣服零錢都包了的好處，但到畢業時傻眼了：分配得差，不是說到鄉鎮衛生院，而是到邊疆。從前幾屆畢業生的口中，知道了邊疆是啥意思，冷汗一身連忙找出路。
我也象那位女生一樣，不是黨員，不會討好領導，也沒什麽背景，平時見了領導不哈，自己也知道臨時抱佛腳什麽下場。自己不是女生，也沒機會遇上看得上我的領導女兒，以色求前途沒戲。好歹通過間接的間接的關係認識了一位領導，到他家送禮還碰上別的同學，心想沒戲了。世界上也就有怪事，不知道為何這位領導對我情有獨鍾，有次透露是因為我長的很象一個人。他對我鼎力相助，總算使我逃脫了被分到邊疆的命運，雖然沒回老家，但也回到老家附近的基層部隊，以後還是有機會上調到老家的大醫院的。
這是一支全軍赫赫有名的王牌部隊，但也使我失去了對中國社會的理想主義想象。軍官們茶後飯餘談得都是互相整人的體會，行賄嚴重，當兵要休假都得向連長送禮。我如實記錄了部隊的發病率竟得了個處分，以後就知道數據隻要編就可以了。去征兵的軍官的目的都是去受賄，欺騙家長巧取豪奪，還有騙色的。真擔心這樣的軍隊能打仗？在基層的這一年的收獲是，學會誇張地拍首長馬屁，見風使舵，官話套話連篇，以後這套使我受益匪淺。
上調大醫院的第一次單獨值班，科主任來查房，我以誇張的野戰軍禮節向他致敬，搞得他也受寵若驚。以後見到不管大官小官，一律小跑致敬。領導有個小事大事都禮備周致，世界觀也形成了：中國的事兒就是領導為大，做孫子時做個最好的孫子，混到爺了再好好享受當爺的好處。這樣在醫院期間混得不錯，屬於最早被評為主治醫師的一批，上下關係混得都可以，看來前途不錯。
但在內心，我痛恨這一切，也痛恨自己，就象自視清高的林黛玉當了妓女一樣。以後我離開了部隊，輾轉到了美國。到了美國之後，讓我最高興的感覺是，我能成為我自己了。工作隻是工作，對老板隻要合理的尊重就行了，他家裏死人了不需要你去關心，他單位裏出事你想去替他消災也沒門，人家也不感謝你。這是個不同的世界，工作不是當孫子，能不能當上爺主要看自己的本事，當上了爺也別指望別人給你當孫子。
出國後，我有種強烈的獲得了自由的興奮，更有這是個有理可講，有法可依的世界的安全感。雖然不見得有在中國時那種地位感，但有種空前的心安利得的感覺：我睡的是自己的老婆，發表的是自己的觀點，聽任何聽得到的新聞，看任何看得到的片子，旅遊玩樂花的都是自己掙的錢，我睡的是安穩覺。如果哪天什麽官司惹上我了，也不用驚慌。沒有哪一個個人能單獨決定我的命運，這裏有一個可靠的係統在工作，我會得到公正的解決的，不需要去找人送錢！
中國愈演愈烈的言論控製讓人揪心，微信群裏隻要稍微敏感一點的話題馬上雅雀無聲，很多有一官半職的人為了避免惹麻煩都把微信卸了。中國有道路自信，希望全世界都走中國的道路。如果一個來自非洲的普通人（不是統治者），分別呆在美國和中國一段時間，他會選擇哪條道路呢？
我相信所有的人都渴望自由，勝於優越的生活和高效率的生產。況且在生活和生產方麵，美國還沒差到那裏去。
很多人為逃到野外的流浪貓感到擔心，但有調查表明流浪貓比家養貓活得更好。因為貓天生是自由的動物，隻有自由才能使牠幸福。人也是自由的動物，隻有自由才能使人真正感到幸福，遠勝高鐵，巨樓和鐵的秩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