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麽東西在左右著曆史?豪傑還是暴君?百姓還是聖人?是天空中永恒的星還是黃土地上瞬息萬變的風?或者,曆史自有它運行的規律,所有的一切因素都是它調動的棋子而已。比如疾病。
在人類的曆史上,這個隱藏在角落裏、陰影裏的東西,總是不經意出現,帶來死亡與哀傷,也帶來革新與變化。有的人將它稱為惡魔,有的則稱之為上帝的懲戒。
最恐怖的病疫莫過於歐洲的黑死病。
1.
在1347年,一條來自卡法的商船抵達意大利的墨西拿。
船靠岸後,上來蔞靡不振的水手跟商人,以及數隻黑色的小東西。
潘多拉的魔盒就此打開。
一場瘟疫悄然在墨西拿傳開,得病的人身上會出現腫塊,然後咳血、嘔吐,三天後死亡。而跟這些病人接觸過的人不久就會出現同樣的症狀,然後走完浮腫、咳血、嘔吐、死亡四部曲。
那條帶來瘟疫的船被趕出墨西拿,但死亡之神已經揮下鐮刀,墨西拿城三分之一的人死於這次瘟疫。
而這僅僅是開始。
船來到了家鄉熱那亞,被拒絕入境後,這條死神之船駛往了法國,將死神之吻帶到一無所知的港口,隨後駛向了大西洋,消失在大西洋的驚濤中,再也沒出現。
瘟疫的種子已經播下,接下來三年,從威尼斯到羅馬再到法國英國,一直到俄國。這場瘟疫奪走了二千五百萬人口,相當於整個歐洲的三分之一人口。而它還從未消滅,在接下來的二百年間,一直籠罩在歐洲的上空。
那麽,這場瘟疫是怎麽來的?
最終,西方人認定瘟疫來自東方,就在不久後,蒙古人攻打了卡法,雖然他們最終沒有拿下法卡,但他們使用了一種人體武器,用笨重的彈射機把感染病菌的屍體扔進城,最終將這種死神帶給了歐洲。而死神跟上帝一樣,也通過它的方式改變了歐洲的麵貌。
在黑死病流行之前的歐洲,教會的力量占據著統治的地位。而當瘟疫流行開來,最為頭疼的是教會,因為他們負有驅除病魔的責任,而這種瘟疫的每一次流行,都在提示教會的無能。
於是,教會的封鎖被打破了,醫學的研究向著現代化邁進,人的心靈開始解放,尋找教會之外的規律。而大量的人口死亡也使資源的分配更為富餘,人們有更多的時間來思考吃穿之外的東西。最終促使了西方的文藝複興。
2.
瘟疫繼續影響著中國的曆史。
公元612年,隋朝的皇帝楊廣開啟了遼東的征途。
這不是開始,在這之前,他的父親楊堅就做過。這也不是結束,在他之後,唐朝的太宗高宗皇帝也幹過。
整整七十年,兩個朝代四位皇帝為了遼東的彈丸小國高句麗幾乎耗盡了財力。此間還搭上了一個創造三省六部開大運河搞科舉的隋朝。
是什麽讓高句麗能夠抵擋中原王朝的百年進攻?
答案是瘟疫。每一次遼東,都有瘟疫這隻無形的黑手在後麵操縱,中原的士兵更多的不是死在戰場而是死於疫疾。
中原的百姓寧願冒著殺頭的風險去造反,而不願意去遼東服兵役,因為他們知道,遼東那裏極有恐怖的東西。
時間又過去了一千年,瘟疫再次降臨。這一次,它再一次影響了三雄的爭霸。
公元1644年,李自成的大軍攻破北京,明朝滅亡,也就在這一年,清兵入關,李自成退出北京,把江山讓給了遼東的清人。
是誰在後麵主導這一切?那隻無形的手依然叫瘟疫。它先在陝北製造恐慌跟死亡,把無依無靠的百姓送上了造反的道路。隨後擴散到河南河北等地,李自成踏著瘟疫開好的道一路殺進了北京,而北京的大門如同虛設,因為瘟疫,被視為金湯城池的北京,曾經在土木堡之變後擋住瓦剌人的京城輕易被李自成攻破。
李自成抵達北京時,瘟疫正在淩虐這座帝都,北京的士兵無力防禦。
李自成因瘟疫進入北京,卻同樣因為瘟役退出北京。
李自成的大軍接管了北京,也按管了北京的瘟疫,他的士兵同樣喪失了戰鬥力,在清兵入關之後,無力再與清兵較量,最終退出了北京。
而巧的是,來自遼東的清兵進入北京後,瘟疫恰好進入到尾聲。清兵撿了一個現成的,成為中國曆史上,遼金元清中得國最輕易一支勢力。
瘟疫在改變天下後,又退隱到幕後,隱身在高原草甸間,等待下一個複雜的機會。
3.
1920年,東北鼠疫爆發。
它跟一種皮草有關係。
時間來到近代,闖關東的人越來越多,清朝的慈禧太後下令開放柳條邊,讓漢人遷入東北,後麵的張作霖更是用火車皮從山東河北等地運人到東北開發。因為柳條關塵封了數百年的土地被打開。
新到的人很快發現了一個生財之道:捉土拔鼠。
土拔鼠的皮經過加工,跟貂皮一模一樣,但獲取極為容易。很快,東北出現了一大批捉土拔鼠的人,成交量在1910年達到250萬張。
一張張皮被剝下,隱藏在土拔鼠血肉裏的鼠疫菌終於被釋放了出來。這其中,有一株可以將東北變成地獄的超級菌株。
東北鼠疫先在山西爆發,此後移師東北,在哈爾濱跟長春爆發。成千上萬的人患病。
第一個進行研究的是日本人。此時的東北,日本人擁有極大的權利。根據以前的經驗,日本人認定這是老鼠造成的,跳蚤是病菌的宿主。
人在陸續死亡,日本人在解剖老鼠。一個中國人來到東北,他是清朝政府任命的萬國鼠疫研究會的會長,劍橋大學的醫學博士伍連德。他到達哈爾濱之後,經過數天的觀察,得出一個結論,這次的鼠疫極可能不是通過接觸來傳播,而是通過空氣。當務之急是隔離病人。
伍連德將所有的病人進行集中隔離。很快,隔離發揮作用,一百天後,原本已經殺死六萬人的大瘟疫從東北消失了。
這是鼠疫的最後反撲。1940年,青黴素被發現,1944年,鏈黴素被發現,這是一種對鼠疫菌極為有效的搞菌素。
鼠疫自此走向未路。
接下來,該說說天花了。
4.
1520年,來自西班牙的賭徒科爾蒂斯糾集了一千多人,準備豪賭一場,進攻擁有數十萬大軍的中美州阿茲特克帝國。
毫不意外,他失敗了,交戰之後,他逃了出來,擔心著阿茲特克帝國的報複。可是,在惶恐中,帝國的複仇之矛一直沒有刺過來?
阿茲特克帝國發生了什麽?
如果科爾蒂斯此時能夠進城,就會發現阿茲特克帝國的首都特諾茲提朗、現在的墨西哥城如同地獄。
開啟地獄之門的,正是敗者科爾蒂斯。
在戰鬥中,科爾蒂斯的部下被殺死。數百人被俘,通通被送上了祭台,也許是獻祭了異教徒,墨西哥穀地突然流行起怪病,成千上萬的人死去,包括帝國的皇帝本人。
這種病被稱為惡魔斑點,因為得病的人會在臉上留下難以磨滅的恐怖斑點,在中國,它的名字叫天花。
西班牙人發現自己撞大運了,科爾蒂斯卷土重來,終於完成不可能的任務,征服擁有數十萬士兵的阿茲特克帝國。
惡魔的盒子打開就難以合上,在西班人登陸墨西哥的一百年後,此地的人口僅剩原本的十分之一。阿茲特克,這個原本同樣智慧的民族失去了更新知識的機會,其文明消失在惡魔的斑點中, 美州的血液徹底被改變了。
那麽,天花這個惡魔將如何被人類製服呢?
它源於一位擠奶工。
5.
1778年,一位叫琴納的醫生來到一位農場,看到漂亮的擠奶女工,兩人聊起了天花的事情。
擠奶女工說:我不會得天花,因為我得過牛痘了。
這是為什麽呢?
琴納經過詢問發現,給得了牛痘的牛擠奶,如果女工恰好手上有傷口,就會感染牛痘,會發燒,出丘疹甚至有水皰,但不會有生命危險,三四周後就自己會痊愈。而且不會得天花。
在這之前,人們通過種人痘來抵抗天花,但危險性很高,而且十分昂貴。如果用牛痘取代人痘,不但便宜而且十分安全。
琴納馬上開始實驗,他給得過牛痘的女工接種人痘,但發現有的人會出現天花症狀,有的人沒有出現,難道傳說有假?
為了這個迷題,他追尋了十年,最終在一個寂寞的夜裏,他想到了答案。
一切都是時間,牛痘如果取得太早,不足以抵抗天花,取得太晚,牛痘被牛本身物免疫係統破壞,也不足以抵抗天花,一定需要最強大的時候,才有可能。
琴納馬上進行試驗,結果驗證了他的猜想。牛痘,天花的天敵終於出現了。
接下來,聊聊第三種疫病惡魔。可能現在的人對它很了解:流感。
6.
1918年,是一個悲慘之年,第一次世界大戰進入第四年。在這一年的春天,位於美國堪薩斯的賴利要塞,集結了二萬多名士兵,擁擠的兵營,寒冷的天氣,匱乏的供給,使兵營出現了流感的症狀。
但大戰在即,這些士兵依然登上了開向歐洲的軍艦。
未等抵達歐洲,軍艦上就爆發了流感,隨著軍艦登陸,這股流感席卷法國後,迅速傳到歐洲各地。美國因為隻限於軍營,士兵一走就消失了,所以它的名字叫三日燒,在法國,因為大戰,法國政府不準宣傳。在西班牙,它終於得到了自己的名字:西班牙女郎。
很快,病毒在歐洲完成了循環,回到它的來源地美國,此後又隨著輪船來到中國。
這種病毒完成全球遊後,它產生了一個副作用:結束戰爭。
因為流感而大量喪失士兵的德國再也無法支撐戰爭,宣告投降。槍炮無法達成的目標,流感辦到了。但代價也是慘重的,據統計,這位西班牙女郎在一年間造成了五千萬到一億人的死亡。而四年的戰爭的死亡人數為1500萬。
第二年的春天,西班牙女郎突然從人間消失了。誰也不知道,它再一次光臨人間,是什麽時候,也許永遠不會再來,也許就是明天。
接下來是禽流感,豬流感的降臨,但這些流感,人類總能找到辦法,但有一種暗黑之病,人類依然手足無措,這就是艾滋。
7.
當人類戰勝天花,戰勝戰爭,核戰爭的陰影也不那麽濃厚時。80年代,艾滋病出現在人間。一開始 ,它被發現在同性戀人群中,被稱為同性戀腫瘤,很快,在輸血人群中,同樣發現了艾滋病。人們很快猜到了它的傳播方式:血液、體液或者精液的交換。
那麽,艾滋病來自哪裏?
在非洲綠猴身上發現的猴艾滋病病毒給出了答案,這種病毒跟人類艾滋病病毒很很像,不過,這猴子擁有較強的免疫力,被感染後不會發病。而當地的非洲人則有將猴血注入人體的習慣。
就這樣,猴艾滋病毒進入人體,最終進化成人類艾滋病病毒。
這些就是人類麵臨的病魔。而在未來,人類還可能麵臨更多可怕的病魔。中國古話,人吃百穀生百病。也許疾病永遠都無法從人類社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