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長成你的翅膀
我要拂去你的滄桑
我忘了說 當我仔細回想
腦海最珍貴的一幅畫
是你載著我 叮嚀我
要我抓牢你身旁
安心在你背後 飛翔
記憶中 我們的一切
隨著你老去的臉 成為永遠
一直以來,都想要寫一寫關於父親的文章,卻一直礙於那些瑣碎細微的靈感實在無法凝結,於是也便不了了之。明天是父親節,我跟朋友說起來時,她說你現在就要打電話給爸爸,國內現在就是父親節呀。我點點頭,這通電話卻怎麽也不敢撥出。
前天晚上吧,或者大前天,資格考試還沒考完的空檔,我突然聽到蘇打綠的新歌小時候,是一首寫給父親的歌曲,於是整個情緒大失控,自己一個人在房裏哭了足足半個小時,從無聲的流淚到啜泣,最後趴在寫字桌上,無法自己。歌詞的最後一句話寫到,當我仔細回想,腦海中最珍貴的一幅畫,是你載著我,叮嚀我,要我抓牢你身旁,安心在你背後,飛翔。或許太有共鳴,眼淚就因為這句話蓬勃而出。我想起來高中的時候,是父親騎著自行車,每天晚自習結束,把我載回家,我想起那個時候叛逆的我,是如何跟父親吵架,離家出走,把一個無情的背影留給背後遠遠凝視我的父親。我好後悔為什麽那個時候的我,沒有那麽聽話,為什麽要讓父親總是憂心忡忡,為什麽不好好聽話,讓他放心。
父親之與我,真的是上帝給我最好最好的禮物恩賜。我甚至有時候都覺得愧不敢當,我是何德何能,能夠擁有如此恩賜。父親不是什麽達官貴族,也無權無勢,卻擁有世上最寶貴的愛,作為一個家庭頂梁柱的責任感,對於母親,對於他的孩子,對於他的家庭,他總是付出所有,寧願自己一個人挨著,也不讓我跟媽媽受到一絲傷害。
如果在這裏稱他為父親,好像太過生分。其實,我跟他的關係很近,甚至比跟我媽更近。特別是我長大之後,跟父親的關係好像越來越近,好多心事,我都跟父親講。
後來考了大學,跟他們就分開生活了,但每個星期還是會回家。假期結束的時候,總是父親送我去車站,因為每個星期的那個時候,去武漢的人總是很多,車子少,總是搶不到座位。父親讓我站在旁邊,一等到車子駛進車站,就拉著車門跟著車子跑,想要第一個上車,幫我占位置。每次都如此。看著父親的身影,我總是想,將來的我,要如何報答這個人。這個世間,應該是再也找不到一個人這般對我了吧。
對著年歲的增長,那個小鎮,那座城市,真的再也不能滿足於我。我總是在父母殷切期盼的目光中,拖著行李箱,越走越遠,越走越久。當我回頭時,他們還站在原地,凝視著我的方向,不肯離去。我們與父母的緣分,就像那句話說的,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身影,我們知道他們就要消失在轉角,他們卻用背影告訴我們,不必來追。
我也明白,人生就是一個不斷舍棄,不斷放下的過程,但是對於我,有些事情,我永遠不想說再見,永遠不要告別。
讀完本科的我要出國了,在機場的最後一個擁抱就是父親給的,我突然感覺到,那個擁抱的含義。我要去美國了,遠隔萬裏,再也不會有父親的噓寒問暖,再也不會有他那雙大手,牽著我過馬路,再也不會有父親騎著車讓我靠在他身後,肆意地玩樂,一點也不用擔心前路的險惡。我突然感到那個父親,年紀不再年輕,臂膀不再有力,肩膀不再寬闊,對我的愛卻未減一分一毫。三年中,每逢節假日,我都跟家裏通電話。三年的光陰,好像眨眼之間,我不再是那個剛來美國的小姑娘,父母兩鬢也長出了白發。每次跟父親視頻,我都莫名感傷,他好像不再年輕了,他好像又有皺紋了,他有時候會在視頻那邊不停咳嗽。我心裏默默流淚,是啊,歲月這個可恨的東西,你為什麽要這樣傷害他,求你再慢一點,再慢一點。
在這條道路上,原諒我的自私,不能一直一直在他身旁,這也不是他所希望的。我總是充滿希望的向前奔跑,要去哪裏,連我都不知道。我隻知道,每當我回頭,都能對上父親那雙飽經風霜的雙眼,看到他欣慰的笑了,我也笑了。我能感到身後有一個離我漸行漸遠的身影佇立在原地始終未曾晃動,我在他的期盼的目光中慢慢成了一個模糊的斑點,而他,卻不曾放棄對這個斑點的凝視。在這條路上奔跑時,我盲目的速度將眼淚吹幹在路途的風中,我知道,對於父母,若我安好,便是晴天。我不斷提醒自己,要愛自己,為了他們。
林朗
記於二零一三年六月十五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