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萬戈老先生最近的捐贈-該反思的恰恰是國內相關的圖書館和博物館
翁萬戈是清代翁同龢的五世孫,他本人是中國書畫收藏家、鑒賞家,翁氏家藏的守護者。長期資助波士頓藝術博物館,過去10年間,他共向博物館捐贈21件重要的中國藝術品。最近老先生百歲生日之際給波士頓藝術博物館捐贈了大宗中國藝術品。共有130幅繪畫、31幅書法、18件拓片及4件織繡,橫跨13個世紀5個朝代,以明清時期作品為主。其中包括著名的《長江萬裏圖》。
翁萬戈在美國的家中(萊溪居)
翁老先生的多次向波士頓藝術博物館捐贈激起大量爭議包括中國國內有不少批評聲浪。有人提起翁氏多年前轉讓給上海圖書館的古籍卻是通過拍賣收取450萬美元,兩相對照有人感覺不公;更有人甚至從其祖上談起,直指翁同龢與李鴻章之間的暗鬥;也有人提起《翁同龢日記》裏那些刪改之處。
長達16米的《長江萬裏圖》局部
凡此種種,我認為這對翁老先生太過苛責有失公允。
其一,翁老先生雖出生在中國,但絕大多數時間求學生活在美國,他現在是美國公民,公民的私人財產,如何捐贈,人家有自己的考慮。外界不應該指手畫腳。
其二,翁老在選擇捐贈地的時候是非常謹慎的。在選擇捐贈《翁同龢日記》稿本的時候,翁萬戈要求有意收藏的單位準備一份2000字的材料,介紹各自的優勢。後來選擇上圖也是因為上圖非常重視而且非常有誠意,為此還成立了專門的工作小組並有詳盡的收藏方案。後者都是捐贈人非常樂見的。
2000年的翁氏藏書能夠落戶上圖也是這個原因,上海市政府跟上圖很快達成購買協議,市財政出400萬美元圖書館出50萬美元。其實北京的幾個圖書館也跟翁氏聯係過。由於種種原因,失之交臂。
2000年轉讓給上圖之一—宋刻《施顧注東坡先生詩》
“我從小就看中國畫,整個人生都和中國書畫聯係在一起,波士頓藝術博物館是我來美國後到訪的第一家館,這裏也是我很有歸屬感的一個地方。我很高興我的家藏最終和博物館館藏匯聚在了一起,猶如命運使然。”翁萬戈說
其三,國有公共圖書館的服務意識有待加強。圖書館博物館的功能並不僅僅是收藏,服務大眾從一定意義上更重要。很多國內的朋友跟我吐槽過,他們遇到的種種遭遇。要在國內的圖書館查閱古籍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相信很多讀者也曾經遇到過。圖書館等公共資源應該是服務大眾的而不是僅僅達官貴人的。
其四,公共圖書館古籍的安全也不容樂觀。前幾年,圖書館普通工作人員趁工作便利,盜取古籍網上銷贓後來被發現並被懲處。我擔心這隻是冰山一角。你也會時常發現拍賣古籍中有公共圖書館的收藏章。如果沒有圖書館的注銷章,這些古籍是不該流轉到交易中的。近幾年,曝光的博物館收藏的藝術品時有發生的贗品置換真品的惡行,給大家更多的想象空間。
其五,翁老於1990年將翁氏故居“彩衣堂”捐贈給常熟市;2010年向北京大學捐贈明代吳彬繪《米氏勺園圖》;除此,古籍收藏的朋友應該能明白,轉讓給上圖的宋刻古籍每一部不是能夠用人民幣可以計算的。
譬如,其中的北宋刻本《儒門經濟長短經》,位列《上海圖書館藏宋本圖錄》之首,國家一級古籍文物。
最後,不應該忘記的是,解放後,翁氏藏書的大部分經由翁萬戈的父親翁之憙將所藏圖書分五批獻交國家,共3779冊,現藏於國家圖書館。其中有南宋淳祐年間(1241-1252)刻本《論語集說》、南宋鹹淳元年(1265)刻元修本《說苑》、南宋中期刻本《本草衍義》和《昌黎先生文集》,以及元、明、清刻本,明清抄本。
在清代,就有“一頁黃金,一兩黃金”的說法,那些曆經千年的宋刻古籍,能夠流傳到現在本身就是奇跡,這些無價之寶曾經讓多少藏家癡迷,現在絕大多數都睡在各大圖書館或博物館,書友們有沒有飽過眼福?
聊了半天,我的個人觀點是捐贈純屬個人行為。給這些無價之寶尋找第二個家,捐贈人比誰都慎重。捐啥捐給誰,與你我無一點幹係。縱觀翁氏一家前後長達70年的捐贈,古籍基本上是留在了中國,但許多繪畫等藝術品卻留在了美國。這就是他認為這些無價之寶的最好的歸宿。難道把全部的收藏全留在中國就一定是最好的選擇了嗎?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