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背後的眼（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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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連載小說

《屏幕背後的眼》

（5）

見鬼！她自己不習慣在聊天工具上保留談話記錄，手機和電腦上的私聊信息基本都是談完就刪掉。隻有少部分人的少部分談話得以保留。和他的談話是保留最多的，留存的信息也相當有限。對，去查看Email，即便會去很偏僻的地方他都會留言給她，哪怕是隻言片語也會留言，想方設法和她保持聯係。這使她一度很感動。

她去翻看Email，嗖~~~~的，眼淚不爭氣地傾瀉而下，身體無法自控的有些發抖。那些曾經帶給她的新鮮的訊息刺激一點點在體內複蘇，一點點被激活。她努力控製自己，不想被這種說不清楚的情緒包圍。

一份份Email被翻看的時候，她才發現，其實在和她保持聯係的過程中他去過很多地方，而每到一個地方必定會發郵件給她，哪怕是很簡單的問候。現在看來，當時看起來很輕浮的調戲的話語，似乎也隱藏著什麽訊息。那分明是一種堅持

但是她始終沒有找到電話號碼。聊天工具是最不可靠的，那上麵盡是碎片化的信息，虛擬的空間。一個素未謀麵，隻憑文字交流找到良好感覺的兩個人，有些話題居然已經很具體，但是這些信息有幾分是可靠的呢？她嚐試把Email和僅存的聊天工具上的信息串起來，然後把他去過的地方排列組合列成一排，再在地圖上把每個地點都畫圈兒做標注。

 

時間並不久遠，當時的情緒還都能想起來。精彩的職業生涯讓她對很多人和事淡漠，並不會引起特別的關注，也帶動不起特別的情緒。唯有和他的交流雖然不婆媽的具體，卻能激發她無窮的靈感。每一個話題的開展都是點到為止，現在看來這些話題也都是有預意的，總是被他的哪段語句牽引到某個方向。

她嚐試把每個時間段和每段有主題的談話對應好，標注關鍵字，然後打印出來貼在在大大的工作板上。之後看著這些工作成果若有所思。

他對她都知道什麽呢？這麽看來他找她聊天，並不是出於單純的目的。

她迅速在腦子裏搜索自己到底都做過什麽？曾經透露給他過什麽樣的的信息？網絡自媒體上的文字多少有些虛擬不真實，以她的閱曆也不可能像少男少女一樣在網絡上傾吐無盡的心聲，這些都是為她所不齒的交流方式。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是開過的，可這也是基於倆人對某件事態發展的判斷上的默契。

那麽關鍵信息就是：

陌生人，素未謀麵...

已婚婦女，育有一雙兒女...

時尚編輯，獨立撰稿人...

定居在美國西部的鄉下...

他還知道什麽？？？

她不可能把自己更深的信息透露給素未謀麵的人，再有默契他也是陌生人。突然，她意識到自己一個巨大的失誤，不禁覺得汗毛直立，一股冷汗直戳背夾。各種語言的交流不是一種趣味遊戲，是一種考驗和探查，更是對她的確認！

被淚水打幹的臉有點鹹鹹的緊繃繃的，曾經那些讓她感動的文字在眼前晃來晃去。這個男人到底要做什麽？到底什麽來頭，居然在她這裏下這種功夫？

她覺得屏幕後麵有一股力量在牽引，在威懾，又有股曖昧的情緒讓她措手不及。也就是說... 她找不到他，而他留了一串兒訊息，這些信息之間的關聯又好像分明等她去做點什麽。難道是在等著她去破譯？那麽他知道她是誰，而自己卻隻是把這個被自己叫做“樹”的男人當做了比常規稍微重要一點的消遣對象？

怎麽會有這種失誤？！一個成年人是具有自我修複能力的，然而自己卻因為一個人的消失而陷入了巨大的莫名其妙的困擾。讓人羞愧的是，自以為銅牆鐵壁一樣的過去，居然被一個陌生人輕輕點破於無形之中。更讓人羞愧的是，自己居然全然不知，傾吐之時居然還略微帶有沾沾自喜！

 

（6）

 突然鬧鍾響起，一顆神經被拉回來，主婦的時間總是很匆忙的。夜晚與子女相擁而眠，沉沉的睡去，這一天實在太累了。

久違的工作狀態，一路的思索，各種線索的串聯讓她的大腦應接不暇。昏睡了太久的時日，身體有些虛弱。

第二天一早，沒有鬧鍾，當第一抹陽光升起，她也睜開了雙眼。暖在被窩兒裏，記不起上一頓飯是怎麽吃的，更不會去理會最近的衣著。左擁右抱的兒女依然酣睡，孩子們有多久一睜眼沒有看到媽媽做好的早餐了？

“媽媽，你昨天沒抱著我睡，你隻抱著姐姐！”

“媽媽，你昨天沒有抱著我睡，你看你一直都抱著弟弟！”

似乎能聽到他們在撒嬌。輕輕的親吻，簡單洗漱了一下坐在書桌旁。

時間尚早，可以查看最近一段時間堆積的郵件和信息。各種交友軟件上的提示仿佛歡迎她回到人間，先是粗粗掃了一遍，然後很認真地查看。

也就看了幾份，覺得口渴，嘴巴裏轉著Hazelnut Latte的味道。

起身去廚房先去煮了些咖啡，然後播放孩子們經常聽的音樂，聖桑的《動物狂歡節》。咖啡的香氣彌漫開來，伴著歡快的音樂，氣氛好像柔和了許多。她打量了一下四周， 處處都好像被打劫過一樣，OMG，這是我家嗎？

提示板上提示，還有幾天就放假了。這麽說，她已經失魂落魄的過了有半個多學期？仿佛從另一個時空拽回來一樣，看到淩亂不堪的家，讓她無比難受。提示板上還有開學初給孩子們拍的照片和身高體重的數據。

灌了一大口冰水，端著調好的咖啡，回到書桌邊去查看郵件和留言。這一次先看Pan的留言，他的留言總是肆無忌憚讓她忍俊不禁最輕鬆。之後就是經常一起結伴出遊的朋友，很久沒見了，發了一些她們遊山玩水的照片。最後才看各種稿件的邀約。

Pan說：大姐，蒸發了啊，不該呀，蒸發也會有痕跡呀，我在迪拜都還沒蒸發呢？一點兒都沒被蒸發啊...

Pan是個胖胖的大男孩兒，也是成家立業的人了，在她眼裏還是小孩子一個。說起來他的閱曆才真是豐富，他倆聊天總會攀比誰的閱人技巧高一籌，看誰對人對事的判斷更地道。

“太久沒動靜了，在哪兒發財呢，要請喝酒了”，“掐死一抹紅日，回頭盡在燈火闌珊處”... ...看著Pan的留言，嘴角不禁上揚。

對，也許可以和Pan這個煤球說說最近的遭遇。怎麽就沒想起Pan呢？Pan這樣的大男孩兒是不會讓你有任何不快的。他去過的地方多，也許可以幫忙破解那串兒線索。

她盯著屏幕，盯著屏幕，再去看工作板上的地圖。那些地方，有些去過，有些打過擦邊球, 有些完全沒有概念。然後就覺得屏幕和板上的地圖慢慢的連接在一起，隻有一塊兒，無論如何無法對齊。

 

伸了個懶腰，一杯熱乎乎的咖啡暖了胃，也讓她精神起來。

"媽媽~" 足有一個世紀沒有聽到這甜蜜的呼喚了吧，她轉過頭來看那兩個寶貝。兩個孩子惺忪著笑眯眯的找媽媽。

“媽媽，我昨天夢到聖誕爺爺來我家了... ...”，“聖誕爺爺剛到家，不會這麽快回來的”

身體還是很虛弱，但她能記住孩子們的對話。那不再遙遠，也可以觸摸得到。她想要去給他們煎培根和雞蛋，好好的做一頓早餐。

這才是一個正常的早上。趁孩子們吃早餐聽音樂，她換了一件小洋裝，盤起頭發，塗上口紅。孩子們開心極了。

“媽媽，你今天去party嗎？”

“不，媽媽隻是要送你們去上學”

“哇，打扮這麽漂亮送我們去上學？”

臨出門她又掃了一眼電腦和地圖。蓋上電腦的蓋子，配上一雙高跟鞋。她打定主意，送完孩子要去一家餐廳，那是地圖上顯示的距離家最近的地點。

... ...

餐廳還沒開門，她時而在餐廳附近散步，時而在餐廳戶外的椅子上落座。餐廳所在的Plaza響起帕格尼尼的小提琴協奏曲。她想了想，撥通了地球那邊Pan的電話：

“Pan, 別睡了，這會兒能說一會兒話，我不知道自己能說多久。我最近時常開不了口&……%￥#（？”

迪拜的Pan被她拉扯起來，極不情願卻又心甘情願地傾聽她的訴說。

“這麽說，是樹的消失讓你變得說不了話？”Pan單刀直入地這一問，讓她一時語塞。果真是這樣？！

（未完待續）

***本篇透過講述轉型期女性的精神疾患，來探討變遷中麵臨的人性如何尋找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