匝瑜
血壯山河-抗戰第一書
14
呂堰是現在的古驛鎮，在襄陽以北，距離棗陽一百裏出頭。看清楚了地圖，鍾毅師長開始布置撤退，當然了是不能走大路的，大路上擠擠挨挨兩個師一起往回跑，要是不出點兒事兒那才奇怪呢，咱們跟著軍部的撤退路線走，溜邊兒去！
“第518團、師部及直屬部隊先行撤退，正在戰鬥的第517團務必要堅持到下午5點，然後第519團掩護第517團撤出戰鬥梯次撤退。”鍾毅師長發布了命令就壓著部隊先走了。
打仗嘛，總有個先後順序，沒辦法啊，人家跑人家的，咱們打咱們的，打吧，第517團一邊堅持戰鬥一邊火急火燎等著馬蹄表的指針轉動。好容易熬到了4點半，本該掩護第517團的第519團一看，撤退的隊伍已經走遠了，這是不走還等什麽？！走！一聲“扯呼”第519團就跑了，當然也不好意思告訴第517團一聲。
“什麽？！第519團跑了？！”此時日軍炮火亂打，戰車在陣前進進出出，團長淩雲上急的是一腦門子汗，看看表還差半個小時，這怎麽辦？那也得堅持啊！派出預備隊填補第519團的陣地，“堅持到5點就是勝利！”其實此時日軍亂打炮火、戰車亂開，就是因為後續部隊還沒跟上，而且天色已晚，懶得打夜間進攻了，打幾炮、戰車衝一衝，把守軍嚇跑了就算了，明天好繼續行軍。可惜的是淩團長不知道日軍的險惡用心，白白擔心了半個小時。
到了5點了，第517團勝利完成了阻擊任務！撤退！淩團長大手一揮部隊開始撤退。日軍本意就是嚇跑守軍，現在當然也沒有心情去追。即便是這樣，路也不好走啊，“是晚天候混黑，咫尺不辯，行進極為緩慢。”
這一夜隻走出來30多裏地，好容易等到天亮了也該脫離大路向北轉進了。淩團長站在岔路口指揮部隊繼續前進，雖然昨日白天戰鬥、晚上行軍，戰士們已經非常辛苦了，可現在絕不是休息的時候。此時還在襄花路上，小鬼子騎兵、戰車一衝鋒，30裏路夠嗎？走、走、走，堅持走！
眼瞅著部隊慢慢轉入了向北的岔路，淩團長自己也該跟上了，突然大路上跑來幾個騎兵，到了近前就問是哪一部分的。淩團長沒反應過來，順嘴就告訴了人家，結果惹出事兒來了。
來的人是第11集團軍總司令黃琪翔派來的。黃總司令聽到隨縣、唐縣的陣地都已經崩潰了，算準了潰兵要往棗陽跑，於是派出參謀順著大路去找部隊，不論找到誰，“就近選擇陣地，節節抵抗敵人，苦撐十日。”
“苦撐十日”？你開什麽玩笑？要是苦撐早在蘇聯專家認可的陣地上苦撐了、是不是？一路上這個參謀拿著命令挨個問部隊，結果沒一個搭茬的，沒辦法隻好繼續向前找部隊。好巧不巧在隨陽店碰上了最後一支部隊，趕緊遞上了命令，也不等回話，打馬就往回跑交令去了。
淩雲上手捧命令有些發愣，這可是集團軍總司令的命令啊，集團軍、軍、師、團，淩雲上掰著手指頭數了一遍，這可是往下跳了三級才到自己手裏的啊，咱這一輩子從來就沒有接到過集團軍總司令的直接命令啊，咱家祖墳上肯定是冒了青煙啦！
淩團長激動的心也就跳了三秒鍾，顫抖的手也就抖了三秒，最後總算恢複了理智，“‘苦撐十日’？！這不是祖墳冒了青煙、而是祖墳上挨了一炮！”
走走走，繼續跟著師部走，誰願意“苦撐十日”誰就去“苦撐十日”，反正俺不去、俺去追師部去！
天色亮了路就好走多了，再說日軍就在大路上、不得跑得快一點兒啊，60裏地甩開兩腿，到了中午就到了集合地點鹿頭鎮，淩團長一看，師長正在等著自己呢，全師也都到了。
師長鍾毅招呼淩雲上放下心來先歇一下，現在咱們鹿頭鎮是棗陽的‘掩護陣地’，不過現在看來日軍對咱們這個距離棗陽50裏的‘掩護陣地’似乎沒什麽興趣，咱們應該繼續向西撤退，在襄陽以北百裏的呂堰（古驛鎮）建立襄陽的‘掩護陣地’。說著鍾毅師長就展開地圖布置繼續撤退的路線，“第519團、師部及師直屬部隊、第518團之順序為左縱隊，由鹿頭鎮附近經清涼寺、太平鎮向呂堰以北附近集結待命；第517團為右縱隊，由鹿頭鎮經清涼寺北側，沿桐柏山南麓道路，經太平鎮北端及小河街向呂堰以北附近集結待命。”
師長鍾毅一聲令下全師肅然，於是全師按次序接替出發。
分兩路向呂堰撤退乃是師長鍾毅的計較，還是擔心全師走一條路拉的太長，前後不容易照應，如此安排大部隊走南側大路，第517團走北側山邊小路，這樣行軍速度可以快一些，萬一出問題還有個照應。
可是剛出發不久，第517團就發現本應該走南側大路的第518團怎麽插到自己小路上來了，派人一問才知道大路出現了敵情，說是有日軍四十多輛戰車在清涼寺西四十裏出現，如此隻好避開大路走北側小路，第518團與師部也失去了聯係。
清涼寺差不多在棗陽正北，日軍四十多輛戰車在此出現，說明日軍已經包抄到了棗陽之後了，那隻有加快撤退速度了，可是“是夜微風細雨，道路擁擠，行進極為緩慢。”
困難是暫時的，救駕是永恒的。天亮之前第518團轉回西南的大路追趕師部，但是前方尖兵還是沒有師部的消息，那也沒辦法，師部大概是跑的也太快吧，加緊腳步追吧。
聽完了第518團傳來的情況，第517團團長淩雲上覺得有些複雜，似乎是日軍已經開始超越棗陽展開包抄了，那第一是要動作快，第二就是選擇安全的路線。動作快就不用多說了，但是安全怎麽選擇呢？繼續走小路？自己這一路隻有自己一個團，還是跟上大部隊比較安全，如果日軍抄擊也是攔在他們前麵，咱們不是在最後嗎？對！就是這個主意！淩雲上打定了主意，決定跟上第518團，有什麽事兒他們先頂上。
於是第517團也跟續第518團轉向西南大路。拂曉之前天色不明，但是第517團尖兵發現路過的幾個村落似乎有日軍宿營！
這一下子可是把淩團長嚇得不輕，趕緊找來兩個起早的村民問一問，結果說“有敵騎兵四五千到達前麵各村落宿營！”
趕緊停下！此時天色已亮，淩團長派出“搜索隊三組，向附近各村落實行搜索，但均被敵軍阻擊撤回。”
“這是什麽情況？！！前麵走的第518團是怎麽回事？難道竟然沒有發現敵情？！他們哪裏去了？！！”淩雲上火大了，其實第518團確實是在前麵走，那時天色更黑，而第518團通過時沒有多加注意，其實就沒有多少日軍，哪裏有“敵騎兵四五千”穿插到了這裏是不是？第518團竟然稀裏糊塗就過去了。現在天色漸亮，敵情暴露了，無法再前進了！
淩團長急得不行，趕到前邊仔細查看，“實在是無法突出重圍，同時敵已向我展開進攻。”
現在“敵已向我展開進攻”，那該怎麽辦？打？打個屁！放著蘇聯專家的陣地都不打、跑到這野地來打？那不是有病嗎？“我即指揮有力之一部，占領陣地，掩護部隊撤入山裏。”換句話即使往山裏跑吧，“因此，我團得以安全撤至祁儀鎮以南的大山裏。”鑽進山裏算是安全了，“將各要道警戒後，即從事整頓部隊。”
“整頓部隊”是文詞兒，換成老百姓的話就是睡覺，跑了兩天兩夜、你這會子說要“整頓部隊”？還是先睡覺吧。
睡了一大覺醒了，淩團長開始納悶了，“怎麽他們都跑過去了、俺怎麽沒跑出去呢？”正在瞎想呢，咦？“第518團副團長彭挺華帶領該團主力前來與我回合。”
“咦？什麽情況？老彭，你怎麽回來了？你們不是在前麵過去了？老李呢？”淩團長很奇怪。
第518團副團長彭挺華聽得淩雲上問話，沒回答而是先歎口氣、哭喪著臉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端起淩雲上的水缸子灌了一氣，這才跟淩雲上說了起來。
果然第518團趁著夜色稀裏糊塗就過了太平鎮、楊壋鎮，按照原計劃奔向唐河邊上的程河鎮，渡過唐河再過白河，不遠就是呂堰了，結果呢在唐河程河鎮渡口遭到了日軍的阻擊，第518團自然是沒有作戰的興趣，於是隻好往回轉。
淩雲上一聽也嚇了一跳，日軍已經抄擊到棗陽後麵50裏了，這是要把棗陽包起來了！幸虧是往呂堰撤去護駕，要是往棗陽撤，那不是成了餃子餡兒了？！不過光是托李長官的洪福也是不夠的，也得靠自己機靈，自己的團是最後出發的，可是你看看現在撤到了山裏，小鬼子的餃子皮兒再大也包不住山不是？
淩團長為自己的機靈感到佩服，不禁有些同情第518團了，跑在前麵的怎麽沒出去呢？一愣神就發現問題了，“老李呢？”
第518團副團長彭挺華一聽這話都快哭了，“李團長讓小鬼子抓去了——”
“你說啥？！！”淩團長撲棱一下就站起來了，瞪著眼看著彭挺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