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史言到金振中在7月10日的鐵橋戰鬥中負重傷,左小腿被手雷炸斷,槍彈從左耳旁鑽進右耳下出。在1933年長城抗戰時金振中即為營長,所部第9連連長鈕吉辰、第11連連長耿錫洲陣亡,金振中頭部、腋窩被炮彈破片擊傷。此次盧溝橋傷愈歸隊後調升團長,後任第77軍第179師第673旅副旅長兼第1065團團長。武漢會戰時第77軍與日軍激戰,第1065團在大界嶺與日寇廝殺三個月,肉搏戰百多次。作為部隊基層幹部,金振中率部與日軍英勇作戰,所部犧牲累累、自身也多次負傷,金振中當之無愧為抗日“民族英雄”。
金振中後因親共而遭疑忌,調為軍部上校付員閑置,內戰時駐在徐州柳泉站。1948年11月8日,何基灃、張克俠率領國民黨第三綏靖區所屬第59軍第38師、第180師,第77軍第132師、第37師第111團,共三個半師2.3萬人在江蘇賈汪、台兒莊淮海戰場起義。金振中聞訊後向東追趕起義部隊,中途被國軍截回徐州看管。解放後在華東區高教團學習三個月,核實為起義人員,隨即遣散回老家河南固始,全家擺攤為生。
1953年鎮反時被定為曆史反革命,幸虧縣公安局政保股長許澤夫看到了金振中“七七事變”參戰證明,建議免除重罰、監督勞動。1958年定為偽軍府警憲中的反革命分子,由街道監督勞動。1969年全家遣送農村勞動改造,戶口也變為農村戶口。
金振中在固始縣城有房八間,解放後被占一間,文革後被借住的湯慕仁將四間房子拆毀霸占房料。剩餘房屋在1969年被遣送農村時又被房管所和街道低價強買,而到了農村,金振中自己蓋了兩間土房又不幸失火燒毀。
金振中全家老小在農村苦熬10年,終於到了“撥亂反正”的時候,1979年信陽專區、固始縣委按照起義人員給金振中落實政策,1980年全家遷回固始縣,金振中安排在縣文化館工作,長子安排到麻紡廠做學徒工。而金振中相關抗戰的回憶資料就完成於這一時期,1982年金振中任縣政協常委,河南省政協委員。
1985年3月1日金振中病逝,8月14日,金振中骨灰安葬於盧溝橋。
金振中所寫的《七七事變點滴的回憶》錯誤很多,有些情況完全失實,不過聯係到金振中率部多次與日軍戰鬥,在暮年時很多事件記憶交錯了;再聯係到金振中10年抗戰、30年受罪,暮年時分回顧年輕時上陣殺敵、手刃敵寇、身負重傷、戰友犧牲,精神不免激烈、心理不免激蕩,所寫個別情況未必屬實是可以理解的,不過生造一場戰鬥並且精心構造了大量生動細節,這又如何理解呢?
宛平城很小,可以算是一個大的關卡,僅有東西門,東西長640米,南北寬320米,西門外就是橫跨永定河的盧溝橋,現在日軍占領龍王廟及進至永定河右岸,等於半包圍了宛平城,但是日軍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停止了行動,其原因之一是宛平城內的雙方協商要求停火,隨即進城的三名日本協商人員離開宛平城。
日軍北平的第1聯隊長牟田口廉於7月8日淩晨1點左右將宛平城的情況報到給天津的中國駐屯軍司令部。現任司令官田代皖一郎中將“6月16日心髒瓣膜症惡化,陷入呻吟狀態”,最終於7月15日去世。參謀長橋本群少將在1點30分主持召開幕僚會議,會議意見認為“本事件不是大事件,中國方麵的不法行為是經常發生的。”不過會議也作出相應布置,會後派遣和知鷹二與鈴木京兩位參謀去現場負責聯絡,所轄部隊在3點做好出動準備,在秦皇島校閱部隊的河邊正三旅團長立刻出發趕回北平指揮位置。
淩晨5點半發生戰鬥及戰果的報告傳來,駐屯軍司令部於9點下達命令,“一,軍要確保永定河左岸盧溝橋附近,謀求事件的解決”,這意味著日軍先退一步撤過鐵路橋,但要堅持盧溝鐵橋東首,在此基礎上解決事件;
“二,步兵旅團長應解除永定河左岸盧溝橋附近中國軍隊的武裝,以利於事件解決。”這意味著中國軍隊要放棄永定河左岸的宛平城,雙方隔河而對,否則日軍將攻占宛平城。
而在前線,駐宛平城的第29軍參謀王啟元便裝縋城而出,與森田徹舉行會商。森田徹依照駐屯軍命令要求中國軍隊“移至永定河西岸,一木大隊移至河東岸兩軍隔離,否則解除城內中國軍隊的武裝。”
第29軍參謀王啟元便裝縋城而出
王啟元參謀駐在宛平並非負有使命,隻不過是個翻譯,這次臨時充當協商代表,竟然換上便裝,這應該是第29軍不想落下與日軍“談判”的口實,而在日軍眼裏看來,實在是有些不負責任。
放棄河東宛平城的要求,王啟元一個參謀翻譯根本無權答應,隻能上報。下午15點,第1聯隊長牟田口廉與聯隊付森田徹互換指揮位置,15點30分旅團長河邊正三到達豐台,命令“聯隊主力集結於永定河左岸,從明天佛曉開始攻擊宛平城。”
事態即將升級,不過日方內部還是有不同意見,日本駐華大使館駐北平陸軍輔助官今井武夫匆忙找到第132師師長趙登禹,並由趙登禹引見了第29軍代軍長秦德純。二人一致認定“事情不擴大”,不過秦德純又不提出具體辦法。
拿不出辦法隻有著急,在天津的第38師師長張自忠也去找日本駐屯軍參謀長橋本群協商。
日軍北平特務機關長鬆井太久郎、輔佐官寺平忠輔及駐屯軍參謀和知鷹二連夜趕來與秦德純一起協商,最終在7月9日2點達成協議,“一、雙方立刻停止射擊;二、日軍撤至永定河左岸,中國軍隊撤至右岸;三、盧溝橋的守備由冀北保安隊擔任。”自然,這個協議是得到現在山東樂陵老家宋哲元的同意的。
雙方約定淩晨5點同時撤兵,也就是日軍撤回豐台,而宛平守軍放棄宛平撤到河西岸。
7月9日淩晨4點,王冷齋接到北平打來的電話說明協議內容,但是王冷齋在回憶中並未說明是誰打來的電話以及撤兵具體安排。
淩晨5點,日軍依約撤守鐵橋西首,結果國軍見狀竟然追了過來並開槍射擊,日軍於是立即又進行了還擊。而負責宛平守衛的300名冀北保安隊成員在距離沙崗處3裏的五裏店被阻擊,人員發生傷亡。
聽到前線又爆發爭鬥,國軍第110旅旅長何基灃來和日軍交涉,這時才發現是國軍內部的指揮係統出了問題,“撤退”的命令沒有下達到前線的作戰部隊。於是,雙方再重新撤軍,直到9日中午時分,雙方撤兵完畢。“14時,中國駐屯軍發出報告,說盧溝橋城內的中國軍隊已經撤退。”而冀北保安隊隻允許50名隊員每人攜帶步槍、子彈30發進入宛平。後一日日軍允許300名冀北保安隊進入宛平,但是不允許攜帶機槍。
從這個“誤會”可以看出把宛平縣太爺王冷齋派出來“談判”純粹不著調,他連執行一個已達成協議的“撤退令”都執行不了,何談在衝突發生之時進行有效工作?再回頭看王冷齋在回憶中沒有透露打電話的人和接到電話後續行動,明顯是有意隱瞞,推測起來,打電話的不一定是秦德純,應該有可能是河北保安處長張允榮。在秦德純與日方商定此協議時張允榮在場,協議一確定,自然趕緊電話通知前線,秦德純會很自然讓最了解協議內容的張允榮給宛平打一個電話。
如果是這樣的話,張允榮和王冷齋都不是現役軍職,這樣的“命令”讓第219團團長吉星文和第3營營長金振中如何執行?當然,打電話也許不是張允榮,但也不會是第29軍的現役軍官,沒有現役軍官通過地方行政人員給自己的部隊下達撤退命令的道理、是不是?
王冷齋應該將電話內容通知了吉星文或者是金振中,因為不能想象王冷齋會隱瞞這個電話,幹係過於重大,責任誰都負不起。吉星文聽到王冷齋轉述協議內容之後,大概就坐等撤退命令,北平的秦德純心想告訴王冷齋就行了,結果就造成這樣一個所謂的“指揮係統”問題。
這個責任應該秦德純來負,既然達成“協議”,前線部隊的撤退命令自然要由你明確發出,你代軍長不說話,即便師、旅長知道“協議”內容,可是並無權利下達命令、是不是?
從日軍承認中國軍隊是“國軍內部的指揮係統出了問題”而同意重新安排撤兵這一點上來看,日軍確實沒有要通過“盧溝橋事件”挑發戰爭的意圖。由此推斷,日軍利用失蹤士兵為借口挑發戰爭的說法也就不成立。
撤兵交接完畢之後,日軍旅團長河邊正三提出要求,率領徒手幕僚進入宛平城慰勞中方人員。河邊正三這一想法還是應該出於慰問,畢竟衝突中中方死傷近百人,而日軍雖有損傷但是相對中國軍隊來說要輕微的多。不過河邊正三這一要求被縣長王冷齋大義凜然予以拒絕。應該說河邊正三提出“率領徒手幕僚進入宛平城慰問中方人員”有相當的誠意,這可以用後來發生的事情來印證,不過也許還有驗證中國軍隊是否撤出宛平城的意味,但是即便有這個意思也不是主要的。
雖然軍方的要求被拒絕,不過日方還是決定表示一下,改派外交人員笠井顧問、廣瀨秘書、愛澤翻譯官三人帶了香檳酒進入宛平城,以表示慶祝和平實現之意。大概金營長到了這個時候才認識了愛澤,不過無論如何也不能把人家怎麽樣了,你的兵都撤出宛平城了。
到了這個地步,《秦德純、鬆井停戰協議》已經實施完畢,似乎“盧溝橋事件”就可以結束了,但是事情急劇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