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丟了之後,重慶的委員長是暴跳如雷!太丟人了!開戰前,按照作戰廳方案可以“與敵膠著戰場,周旋二、三月”,按照自己的方案,一個星期就稀裏嘩啦了!日本人也太不給麵子了吧!撤職!
當然委員長撤不了日軍的職,撤自己人的職還是很容易的。第9戰區前敵總指揮、第19集團軍總司令羅卓英撤職!修河陣線崩潰兩個責任人,一個是第49軍,還有一個第79軍,不過雙方發生爭執。第49軍說,“日軍是首先由第79軍王淩雲第76師正麵突過來,包圍本軍右翼的。”而第79軍則說,“日軍是首先由第49軍正麵突過來,包圍本軍左翼的。”其實無所謂誰先潰退的,在日軍前所未有的火力準備和毒氣彈、毒氣罐的打擊下,修水陣線不崩潰是不可能的。不過委員長正在氣頭上,是不管這些個的。
這種官司對於委員長來說很好斷。第49軍前身為張學良的警衛部隊,“九一八事變”以後,張學良把東北軍第3、第4方麵軍的警衛部隊和張作霖的衛隊團等擴充改編為第105師,張學良任師長,劉多荃任副師長,下轄3個旅9個團,1933年張學良下野以後劉多荃升任師長。1937年2月第105師擴編成第49軍,而這個軍長劉多荃是“西安事變”捉蔣行動總指揮,而打官司的另一方第79軍,軍長夏楚忠是黃埔1期的。一個是“仇人”、一個是學生,這個官司不是很好斷嗎?
第49軍軍長劉多荃連降兩級,中將副軍長高鵬雲、少將參謀長秦靖宇撤職;第105師中將師長王鐵漢撤職留任;該師部隊則取消旅的編製,由師直轄3個步兵團,取消第630團番號、通緝臨陣潛逃的團長於沚源。
撒完脾氣之後就是反攻!把南昌奪回來!
開戰之前是“膽大如虎”,根本瞧不上作戰廳的“與敵膠著戰場,周旋二、三月”,直接反攻給他打回去就算了;開打之後是“膽小如鼠”,日軍要“集中兵力約7個步兵旅團,一個炮兵旅團,再南下經清江、峽江等地,西向萍鄉,入湖南,直迫長沙”;等到日軍打下高安,完成此次行動後,又“膽壯如狗”,4月17日委員長給白、陳、顧、薛打電報,“先以主力進攻南潯沿線之敵,確實斷敵聯絡,再以一部直取南昌。攻擊開始之時機,預定4月24日。”
委員長的這個“計劃”是個“大計劃”,意圖切斷南昌日軍後方的南潯線,然後再攻南昌,準備包剿南昌日軍。說實話,這個無論如何也做不到。萬家嶺日軍第106師團迷路陷於死地,國軍重兵圍殲都不能得逞,而現在戰場如此廣闊,國軍是既圍不住也打不動。委員長不管這些個,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如攻克南昌,獎洋50萬元,官兵晉級,傷亡優予撫恤。”
這是從來也沒有過的賞格。打台兒莊的時候,委員長出10萬,李宗仁也出10萬,程潛跟注10萬,最後估計也都泡湯了,而且絕沒有“官兵晉級”這一說。為什麽委員長如此下本錢要打回來南昌呢?估計是生作戰廳的氣——“為什麽你們戰前要說可以‘與敵膠著戰場,周旋二、三月’?而不是說像現在稀裏嘩啦?如果你們說了稀裏嘩啦、俺就會說可以‘周旋二、三月’是不是?作戰廳就是討厭!現在讓你們說中了、俺的麵子哪裏去擱?不行!這個麵子一定要找補回來!把南昌打回來給他們看一看!”
就這點兒心思,作戰廳廳長劉斐能看不出來?劉斐旅日留學7年,其中在陸軍大學學了4年,不是在振武學校隻學體操課來著。可是如果自己再說,隻能起反作用,隻好閉口不言。
任何明主都需要諸葛亮給出主意,委員長不用作戰廳也沒關係,還有“小諸葛”。委員長發出奪回南昌“動員令”的第二天,“小諸葛”回電報表示支持,而且建議“攻擊時間應提前,至遲須在22日左右……”
用人就得用聽話的,不聽話、唱反調的為啥要用?自找麻煩不是?得到“小諸葛”戰神的支持委員長信心大增,4月21日給薛嶽下令,命令“其正麵主力部隊,皆應積極抵抗死守,與陣地共存亡,非有該部司令長官命令,不得任意撤退,而該長官亦非有本委員長命令,亦不能擅自轉移陣地。”
雖然是“死命令”,不過委員長的話說的還是比較“緩和”,部隊聽司令長官的、司令長官聽委員長的,多說了一個環節,意思也就是中間的司令長官是個傳話的,去掉也完全沒有問題,這個命令其實就是部隊沒有委員長的命令不得撤退。
委員長的話說到這個地步,薛嶽哪裏還能有別的話說?立刻回電報告攻擊南昌部署,第1、第19、第30集團軍及第三戰區第32集團軍,共約10個師。
本來接到解職命令的羅卓英正在打鋪蓋卷準備滾蛋,結果複職命令又到了,統一指揮反攻南昌,於是羅卓英又把鋪蓋卷抖開準備指揮作戰。不過此次作戰有其特殊特點,第1、第19、第30、第32集團軍來自於4個“係統”。
第1集團軍原為軍委會直轄,不過現在歸於第9戰區指揮。
1938年6月,滇軍6個團和國防部常備訓練團隊合編組成第58軍,孫渡任軍長。武漢會戰後,第60軍與第58軍編成為第30軍團,隨即又將第60軍第184師與第58軍新編第12師抽出編成新編第3軍,這樣1938年10月由第60軍、第58軍、新編第3軍編成第1集團軍。第1集團軍幾乎完全就是雲南部隊,總司令為龍雲,副總司令為盧漢。
龍雲坐鎮雲南不出,盧漢又患急性盲腸炎到長沙治病,而原第30軍團副軍團長,也是陽新戰鬥指揮第60軍的第183師師長高蔭槐並未在第1集團軍中安排職務而是轉回雲南去了,現在的情況是第1集團軍的實際指揮者為參謀長趙錦雯和付參謀長馬瑛。盧漢臨行前曾學孫策臨死的遺言,“外事問趙錦雯、內事問馬瑛。”可是第58軍軍長孫渡、新編第3軍軍長張衝也根本就懶得問。很明顯,龍雲、盧漢都不在軍中,而又把能指揮全軍的高蔭槐調回雲南,就是有意使第1集團軍處於無指揮狀態。
主觀上龍雲、盧漢出於地方保守思想,依靠這個辦法使第1集團軍不會再去打硬仗、打消耗,客觀上還是前兩次作戰打下來給龍雲、盧漢等人造成的結果。
台兒莊禹王山血戰,第60軍打得是驚天地泣鬼神,部隊損失極其嚴重,究其原因還是戰區指揮錯誤,先是指揮第60軍在向集結地前進途中遭遇進攻日軍,戰鬥展開極其被動;接著就是按照戰區命令發動反擊,結果隻有自己衝了出去;到了徐州會戰末期,第5戰區又想將第60軍留下打遊擊,等於這一仗就差點兒把雲南的家底兒全部搞掉。
第60軍殘餘部隊5個整團全部集中於第184師,又開始了武漢會戰的陽新作戰,不說毫無友軍配合協調吧,結果差一點讓人家給斷了後路。
第60軍擅自撤下,可是軍委會又不能給處分。原因一個是龍雲、盧漢,現在雲南是大後方,萬萬不可再亂,而且龍雲與汪精衛關係甚好,如果此時處理第60軍,無論如何都可能引起變化。再有就是這次擅自撤退,責任不能全都放到第60軍身上,第184師在戰鬥中還是非常頑強的,但是戰區指揮混亂、友軍崩潰在先,如果沒有這些因素,第60軍是可以完成任務的。
這樣就無法處分第60軍,由此引發了嚴重的後果。11月5日,日軍第9師團鈴木支隊向第1集團軍駐守的崇陽發起進攻,僅一夜就就突破陣線,第1集團軍發生崩潰,日軍輕易占領崇陽,及而進占通城。
打死沒人理、跑了沒人管,就這樣,第60軍從一支可以死戰的部隊變成了望風而逃的潰軍,委員長你可真有辦法,而現在參加反攻南昌的第1集團軍總司令、副總司令都不在家,就是這樣一個情況。
第19集團軍此時下轄部隊為夏楚中第79軍、劉多荃第49軍、李覺第70軍和宋肯堂第32軍。其中第49、第79軍都是一線修河潰敗下來的,第49軍損失比淞滬會戰時還要大;而第79軍陣線潰敗時軍部竟然都被圍住了,參謀處長王禹久犧牲;第32軍在修河戰鬥打得凶狠頑強,損失慘重,別處崩潰隻好奉命撤退,這三支部隊都還在收容整理階段,參加反攻極其困難。
第30集團軍為川軍王陵基部,現在武寧與日軍第6師團對峙,也不能用於南昌反攻。
第32集團軍為第3戰區部隊,總司令為第3戰區副司令長官上官雲相兼任,下轄陳安寶第29軍、彭位仁第73軍,反攻南昌使用的是第29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