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可捅了馬蜂窩,查!中統局局長徐增恩親自帶隊查案,三下兩下就查到了丁、李二人。不過丁默邨後台老板是陳立夫,一句話就放了出來,而李士群沒有這麽硬的關係,好在有個好老婆葉吉卿,也是中統的人,到處送錢、甚至獻身徐增恩,總算把李士群撈了出來。
由於丁、李二人有這樣“過命”的交情,而丁默邨已被中統拋棄,自然一拉就來。丁默邨資格老,在中統的級別很高,現在還掛著少將的銜兒,於是直屬日本特高課的上海特工部就由丁、李二人分任正、副主任,這就是臭名昭著的極司菲爾路“76號”,而李士群真正掌握實權。
“76號”和軍統在上海灘展開惡鬥,三級片《色戒》中的暗殺對象就是丁默邨,不過不是買鑽戒,而是買皮大衣,那個女的也沒有說“走”,實在是丁默邨心中時時有鬼、太過狡猾。此賊自知罪惡滔天,不得不刻刻提防,就是睡覺也是在衛生間將棕繃架於浴缸之上。這也不是小題大做,確實有一次軍統三名特工親眼見丁默邨回臥室休息,於是半夜潛入其臥室,麵對空空如也的臥床大惑不解,就在這一愣神的功夫,丁默邨從衛生間衝出,開槍擊斃三名軍統特工。這樣的特務“老手”,一個小姑娘鄭蘋如怎麽能是對手?
果不其然,這次雖然行動失敗了,但是鄭蘋如還是心存僥幸想繼續完成任務,在事後的第三天主動去找丁默邨,當然是自投羅網。
鄭蘋如
丁默邨並未想殺鄭蘋如,想的是21、2歲的小姑娘關上一陣子磨磨性子自然收歸己有,沒想到此事被老婆趙慧敏得知,繞過丁默邨將鄭蘋如槍殺。鄭蘋如之父鄭英伯為國民黨元老,拒絕任偽司法部長之職去保釋女兒,因此一病不起於1941年初抱恨而終。鄭蘋如的哥哥鄭海澄在1944年的一次對日空戰中犧牲。
而電影《色戒》加上這個“走”字,等於抹黑中統特工人員鄭蘋如,也等於給自己的三級片打上了合理的標簽,格調實在太差——你要拍三級片就大大方方好好去拍,拍出高質量的三級片也是咱們廣大人民群眾所喜聞樂見的是不是?不要又當又立,為了幾個票房錢而抹黑抗日烈士,實在是無恥。至於原作張愛玲,本身就是漢奸之妻,在她眼裏,別人也都要“愛”上漢奸才成。張愛玲如此描寫鄭蘋如,隻不過是反用東施效顰,汙化此事為自己與漢奸結婚“背書”而已,而且張愛玲自身就有漢奸嫌疑。
在1939年秋天的兩個月時間中,軍統就暗殺了“名”漢奸12名、普通漢奸30多人。其中的季雲卿是上海灘青幫大佬,李士群是其門徒。季雲卿在青幫中論資格不遜於黃金榮,論地位與張嘯林平起平坐。上海淪陷之後,黃金榮閉門不出拒絕為日本人做事,杜月笙逃亡香港,季雲卿實際上已成為上海灘青幫第一、第二的大佬。汪偽上海76號特工總部拉攏季雲卿作為其社會靠山,季雲卿則暗中支持汪偽特務機關,為此軍統決定除掉季雲卿,這也是為杜月笙在上海的勢力掃清障礙。來到上海主持工作的陳恭澍指定“第一殺手”詹森執行,而詹森確實是藝高人膽大,趁季雲卿剛剛泡澡出來,詹森迎上前去,分開季雲卿前呼後擁的幫眾,抬手一槍就將季雲卿斃命,而武器僅僅是玩具一般的一把小小“掌心雷”。
季雲卿之死讓李士群氣憤欲狂,大肆搜捕殺手,而這位來無影去無蹤的軍統“第一殺手”卻疏忽大意讓情婦走漏了行蹤。詹森被抓之後自然是酷刑折磨,最後槍殺,如此李士群覺得還是不夠出氣,竟然在“76號”大門口張貼布告,說這是在76號第一個公開槍殺的人。
戴笠暴跳如雷,軍統也不是他娘的軟柿子!如此報複行動展開,雙方特工對特工、暗殺對暗殺展開血拚。不過上海總是日本人的天下,“76號”漸漸占了上風,特別是國民政府在上海隱藏下來一些財政收入大戶,被李士群連人帶錢一起消滅,被殺竟達52人。對於戴笠來說,李士群是非除掉不可的,於是指示周佛海幹掉李士群。
李士群此時還任職汪偽清鄉委員會秘書長、偽江蘇省主席,權利熏天,竟然和日本人搶起“生意”來。日本為了鞏固其在華中地區的統治,於1941年7月1日,由汪偽政府組織推行“清鄉運動”,期間所有貨物運輸都必須要有日軍上海部隊的第七出張所出具移動證方可運輸,如此日本商人就操縱一切貨物運銷,而李士群膽大妄為,竟然成立公司公然和日本人搶生意,自然是討不了好也得罪了日本人。
李士群想錢想瘋了,和國民政府第3戰區做起了棉紗生意,還將糧食賣給了新四軍,結果等到向日軍交軍糧時,定額5萬噸,而汪偽政府僅僅拿出了1.3萬噸,這讓日本人氣的沒暈過去,將偽江蘇省糧食局長後大椿、偽糧食部蘇州辦事處處長胡政二人槍斃,“此事使日本認為李已不受節製。”
還有一件事讓日本人也不能放過李士群,那就是李士群明確反對將日語列為清鄉地區小學生主課的提議。如此種種,實在是沒有放過李士群的理由了,於是1943年1月,南京“中國派遣軍”總司令部第三科科長辻政信大佐給憲兵隊下令除掉李士群。
此事不能見血隻能下毒。第一次暗殺是酒裏下毒,由一個女侍在酒中下毒。當毒酒端上來的時候,李士群鄰座的日軍須賀少將是憲兵隊請來的道具,完全不知情,此時酒喝得特別高興,須賀少將兩手抓起兩杯酒,要和李士群換杯敬酒。
無論如何這個不知名的女侍太機靈了,立刻假裝失手將酒杯打翻,避免了一次重大事故的發生。也不知道這位少將事後找沒找憲兵隊的麻煩,敲一點竹杠再喝一頓是應該沒問題的。
不過李士群也知道自己和日本人的關係很差,而且自己就是搞特工的,實在不能不處處小心。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件打翻酒的事情已經引起警惕,反正是日本人請客,酒是不喝了,端上來的菜也絕對不先動筷子,看到別人吃了,自己才夾一點意思意思。
憲兵隊也接受了上次差點幹掉自己少將的教訓,任何能引發差錯的毒絕不能亂下,要不然不會再有那麽好的運氣。這次在宴會最後端出一小碟牛肉餅,專門遞到李士群麵前,請吃吧——
專門給俺一個人的?!!李士群哪裏敢吃?!堅決不吃!推給了熊劍東。其時熊劍東任偽中央稅警總團副總團長,兼任偽上海市保安處處長,和李士群矛盾激烈,這次特高科科長崗村設宴就是調和二人矛盾的名義。
熊劍東當然不吃這個毒牛肉餅,推還給李士群。李士群越發不安心,準備推給崗村,恰在此時崗村夫人又端出三小碟子牛肉餅,說按照日本人的客氣,今天在座四位,第四位是李士群帶來的夏仲明,時任偽調查統計部的次長,這次宴會兼作翻譯,單數為敬,所以四碟子牛肉餅按一、三數端上來。崗村夫人說完就端起排名第一的那碟子毒牛肉餅雙手捧著遞給李士群,這等於就是強喂了。
此情此景下,李士群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了,隻好小心翼翼咬了一小小口,隨即轉身去衛生間。崗村當然知道李士群要幹什麽,立刻跟著進來,搞的李士群無法摳喉嚨嘔吐。
再談二十分鍾散席,李士群在路上還問夏仲明,“今天牛肉很難吃,你覺得怎樣?”其實根本不是難吃不難吃的問題,而是李士群實在是懷疑。到了家中立刻去挖喉嚨,吐了個幹淨這才放心。
兩天後毒發,高燒不止,上吐下瀉。李士群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和自己的親信吳四寶死前征兆一樣,日本人下的毒,兩天的潛伏期,一旦發作,無藥可救。
李士群的私人醫生被緊急召來,不過李士群的血管已紮不進針了,而四處求救的人也陸續回來報告,上海各大醫院的醫生都接到日軍警告,不許到蘇州給李士群治病。奄奄一息的李士群摸出枕邊的手槍準備自殺,被老婆葉吉卿攔下。當天傍晚,39歲的李士群七竅流血,命歸黃泉。
幹掉李士群完全是日本人的企圖和策劃,至於李士群和熊劍東的矛盾並不能讓日本人對其中的一方起殺心,這是個常識,還是李士群觸動了日本人的利益,這其中根本沒有任何中國人插手。在毒殺李士群的晚宴上,熊劍東有可能知道也有可能不知道,即便知道也隻是被通知而不是能參與的。
丁默邨、李士群
周佛海為偽中央稅警總團總團長,熊劍東為副職,是周佛海的親信部下,日本戰敗後任國民政府上海行動總指揮部副司令,1946年3月任交通警察第7總隊少將總隊長,8月22日在江蘇丁堰受傷被俘後死亡。殺掉李士群完全是周佛海、熊劍東在戰勝之後為自己的貼金,什麽殺死李士群的“上中下”策都是胡說。李士群的汪偽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特務委員會特工總部歸於日本特高科指揮、偽江蘇省省長歸於汪精衛指揮,周佛海如何下手?
周佛海因為幾個大洋的黨費而脫離共產黨、因為謀取個人前途而背叛國民政府,背著蔣介石與日本接觸、又背著汪精衛和重慶聯係、輸送情報。在汪精衛死後又架空陳公博,自己掌握實權和國民政府定好各項反攻計劃,而陳公博卻什麽也不知道、也不知道如何和重慶聯係,這其實都是周佛海蓄意而為,必須要有一個擋箭牌,汪精衛死後就隻有陳公博了。周佛海就是這樣賣黨、賣國、賣師、賣友之輩,他的話你也敢信?你就不怕他把你也賣了?
日本投降在即之時,周佛海向蔣介石肉麻表忠心,“職與其死在共產黨之手,寧願死在主席之前。”戰後大小漢奸都被審判甚至伏法,而周佛海逍遙法外,社會各界強烈不滿,當局隻好判處周佛海死刑,旋改為無期,1948年2月病死於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