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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壓迫河北的反日活動,1935年6月9日時任日本華北駐屯軍參謀長的酒井隆約見華北軍分會代理委員長何應欽,遞交日本華北駐屯軍司令官梅津美治郎擬訂的“備忘錄”,要求國民政府憲兵第3團、軍委會政訓處等撤出華北。遞交“備忘錄”的同時,酒井隆提出國民黨中央軍撤出河北,罷免於學忠。在與何應欽第四次見麵時,酒井隆把皮靴脫掉放到談判桌上,露著大臭腳盤腿坐在椅子上,何應欽但凡表示出遲疑就用佩刀敲打桌子,簽字!何應欽沒有應允,酒井隆罵罵咧咧出門解開褲腰帶,當院撒尿。
此情此景下何應欽回南京請示,蔣介石同意之後於7月6日複函梅津美治郎表示“所提各事均承諾之”,此為《何梅協定》。隨即履行中方“承諾”,商震為河北省政府主席,於學忠調任甘肅省主席,並令於學忠第51軍所屬第111師、第113師、第114師、第118師向西安開拔,進駐陝、甘一帶“剿共”。
於學忠不得不走,可是留下的“釘子”還在,於學忠走前密召保安第一、第二總隊長張慶餘、張硯田囑令,“好好訓練軍隊,以待後命。”
“七七事變”華北局勢失控,7月27日日軍向第29軍全麵開火。通州駐有第29軍一個營,而冀東保安總隊的機關也在通州,不過一個在西所謂的察東、一個在東所謂的冀東“非戰區”。日軍飛機轟炸第29軍這個營,誤炸冀東保安隊幹部訓練所,十餘名保安隊員死亡。日本通縣特務機關長細木繁直接前往冀東防共自治政府向殷汝耕致歉,並親自前往現場視察,慰問死者家屬。28日,細木繁召集了保安隊教導總隊的幹部,解釋了誤炸的原因,並將處理善後。細木繁及日軍守備隊大隊長一木西在會上鞠躬道歉。
其實這兩個總隊與第29軍溝通已久,宋哲元還給過二人各一萬元活動經費。“七七事變”之後,第29軍參謀長張樾亭還將張慶餘和張硯田所部“編入戰鬥序列”。於是在此夜,第一、二總隊宣布起義,計劃拂曉前發起攻擊,目標為西倉日軍兵營、城內日特機關、南門外車站日軍守備隊、城內日韓浪人之一切煙、賭、當場所。行動之前張慶餘、張硯田已與第29軍聯絡請求援助援助,計劃為全殲通州日軍,鏟除偽“冀東政府”,再東進掃蕩日軍。
行動開始之後,西倉日軍兵營久攻不下,而其他目標很快得手,特務機關長細木繁、日軍守備隊大隊長一木西、保安第一總隊日本顧問渡邊少佐、教育廳顧問竹騰茂、憲兵隊長何田、通縣顧問申茂及冀東銀行行長等100多人全部被殺,“通州城裏,日韓浪人的死屍橫七豎八,偽“冀東政府”、縣政府、及保安隊內的日本顧問全被殺掉,殷汝耕被捉,日本特務機關被搗毀,裏麵的日軍全被刺刀挑死。那個曾在大會上向我們“道歉”的日特少佐機關長身上被刺刀捅了許多窟窿,汙穢不堪。”
被搗毀的日軍通州守備隊司令部
與此同時駐順義的保安第二總隊也發動起義,擊斃日軍200餘人之後撤往通縣與第一總隊匯合。
除此之外,通縣日本居民和朝鮮居民各百餘人遭到屠殺,婦女被強奸。事件之後,偽“冀東防共自治政府”和日本方麵查勘現場,“冀東防共自治政府”向日方賠償了約120萬日元。
此次事變並未得到第29軍的支援,甚至連消息通報也沒有,事變當天下午隊伍開往北平,而第29軍已經南撤。隊伍在平西遭到日軍截擊,損失嚴重隻好南下保定,恢複第118師番號,張硯田出任師長。
漢奸殷汝耕被抓住但在此混亂過程中逃走。事變之時殷汝耕藏在櫥櫃頂上,起義隊伍搜家找不到,逼問仆人。殷汝耕就在這個房間裏,仆人不說不行、說了也不行,就在這二難之際,靈機一動喊道,“長官!請出來罷,張大隊長迎接您來啦!”殷汝耕在櫃子頂上一聽誤會了,以為是張慶餘帶人平息叛亂來救自己了,於是一躍而下被捉。估計殷汝耕此番逃走之後還要回來找這個仆人算賬,至於這麽聰明的人是攆出去還是提拔重用就要好好考慮了。事後細木繁的妻子向日軍指控“殷與起義軍串通”——“如果不是串通,為何殷汝耕沒被殺死?”日軍中也有人主張立即殺掉殷汝耕。被日本憲兵隊關了3個多月之後結論出來了,“對事件阻止不力”“無罪釋放”。汪偽政權成立後,先後擔任偽“全國經濟委員會特派委員”、偽“治理運河籌備處主任”、偽“治理運河工程局局長”等職,1947年12月1日以漢奸罪被處決。這次搞對了,殷汝耕確實是中國人,祖籍浙江溫州蒼南,不過老婆是日本人。
此後不久張慶餘被蔣委員長召赴南京,出任軍政部第六補充訓練處長,後續出任第91軍副軍長、國民黨軍委會參議等職。1946年退役赴津定居,1963年9月18日病逝,享年68歲。
張硯田後來出任第42軍副軍長,1946年7月31日授中將銜,同年退役。
“西安事變”時,於學忠任甘肅省主席, 張學良召集東北軍師以上將領到西安見蔣,於學忠也與三位師長飛赴西安。蔣介石分別接見,張學良也召開了秘密會議,在會議上通報蔣有扣押張的意圖。散會前張學良宣布,“如果蔣介石把我扣押了,你們大家都歸於總司令指揮。”這句話導致於學忠必須擁護張學良發動事變,否則就是盼著張學良被蔣扣押了。
於學忠有些擔心,會後私下對張學良表示憂慮,“你這樣做、何以善其後?”張學良耍混,“說幹就幹、何必顧慮那麽多?楊、常怎麽樣?”張學良所說“楊、常”是指楊宇霆、常槐蔭。張作霖馬匪出身,一起打天下的也基本上是一路貨色,而張作霖竟然能獨占東北、甚至染指中原,這就像劉關張一樣,沒有幾個死心塌地的老弟兄和諸葛亮一樣的人物幫襯、輔佐是辦不到的,張作霖的諸葛亮就是楊宇霆。
楊宇霆,1885年生人,聰穎好學,20歲中秀才,選送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回國後供職於東北軍界,曆任奉軍參謀總長、東北陸軍訓練總監、奉軍第3、4方麵軍團長、東三省兵工廠督辦、國民議會議員等職。1918年楊策劃秦皇島大劫案,劫持直係軍閥從日本采購的步槍二萬七千餘枝,成為奉軍做大做強的轉折點。張作霖第一次直奉戰爭失利,楊宇霆策動東三省議會推舉張作霖為保安總司令,宣布東北獨立。在楊宇霆精誠輔佐下,奉軍走向正規化,充實東三省講武堂,擴建步兵旅27個、騎兵旅5個,建立海軍與航空隊,擴建了兵工廠、被服廠、糧秣廠。第二次直奉戰爭楊宇霆任討直軍總參謀長,外聯孫中山、段祺瑞,內靠新派軍官領隊,打敗直軍,把奉軍勢力範圍擴展到長江兩岸。張作霖也入主北平,成立安國軍政府,任中華民國陸海軍大元帥。這一切,如果沒有楊宇霆的輔佐,張作霖根本做不到。
1927年張作霖皇姑屯被炸死,也有人推楊宇霆繼位,就如同諸葛亮頂了劉禪一樣,可是楊宇霆發表通電表示“宇霆忠不出位”,但是張學良肯定不會不放在心上,楊宇霆也不知收斂,處處以“托孤老臣”自居教育張學良,張學良一個混小子比不得劉禪哪裏能受得了這個?
張作霖時期,除了軍閥混戰之外還有一個頭疼事兒就是和日本人打交道,這類問題都是楊宇霆出麵。楊宇霆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畢業,這下子“師夷之長以製夷”用上了,楊宇霆用盡各種手段將日本要求設法打消或者減碼減碼再減碼,特別是日本人曾要求在東北“雜居”,因楊宇霆堅決反對而作罷。日本人對楊宇霆非常頭疼,不過張作霖對楊宇霆全麵信任,日本人毫無機會。此時張作霖一死,除掉楊宇霆就變的可能,前日本駐華公使林全助作為全權代表赴奉天吊唁張作霖,拉攏張學良的意圖是不言自明的,而林全助也在旁敲側擊指向楊宇霆。與此同時,日本顧問土肥原賢二和奉天特務機關長秦真次不斷向張學良吹風造謠楊宇霆。曾任“西北剿總”第四處處長的盧廣績回憶張學良的一段話,“我該怎樣相處,是等待被殺呢還是先把他們除掉?事關殺人,尤其要殺一個風雲中人物,一時猶豫不決呀!”
同時遇害的常蔭槐是楊宇霆的重要親信,曆任公署參議、軍事參議、軍法處長、東北保安委員兼黑龍江省長、東北交通總長各職。日俄戰爭後的1906年,日本設立在“南滿洲鐵道株式會社”,代替日本政府“管理”在東北的“權益”,其中俄國人修建的長春到旅順的南滿鐵路至關重要,經濟利益極大。1922年張作霖宣布東三省自治,1924年成立了自營自建鐵路的領導機構和執行機構東三省交通委員會,積極建設東北鐵路,陸續建造了奉天至海龍、吉林至海龍等多條鐵路,特別是打虎山至通遼的鐵路,曆經數載艱苦工作在1927年終於通車,與馮海鐵路夾擊南滿鐵路,使滿鐵每年收入銳減3000萬元。這裏邊,東北交通總長常蔭槐功不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