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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鐵絲網團出發之後,劉付師長思量著,此次兩路夾擊必定擊破日軍,然諸葛用兵唯謹慎,料敵從寬才是萬全之策,對!劉付師長想到這裏輕輕拍了一下桌案,“讓梁津派兩個營協助這兩團精兵進攻,如若順利則跟進擴大戰果,如有挫折,那就撤回來守衛石山,如此可稱周全了。”
第1103團團長梁津一聽付師長的命令就又急了,兩次進攻就把那兩個團送掉了一半,這次調俺的兩個營給他們指揮,這是想一起跳火坑嗎?趕緊跑來找劉付師長,“我團的兩營可否勿須派出?”
劉付師長一聽就不高興了,手捋長髯、麵沉似水,心裏想著此番南北兩路夾擊日軍,日軍旦夕可破,你的兩個營跟擴大戰果追窮寇有什麽不好?劉建常瞟了一眼梁津,又衝著大帳門揮揮手,“軍機大事你休要多言,退下!”
梁津無奈,遵令派出1營、2營下山,分別追上那兩個團,聽從人家的指揮。看著部隊遠去的背影,梁津心裏是沒著沒落的,就這樣心思不定下了山到團指揮所剛剛坐下,就看見劉付師長瘋了一樣衝了過來,“撤!撤!撤!”
梁津趕緊按住已成癲狂的劉付師長,“如果我們走了,難道前線的官兵都不要了嗎?”劉付師長張著嘴看著梁津十分不解,心裏想“青山柴火的道理你不懂嗎?簡直弱智!”掙開梁津的手,帶著衛兵一溜煙跑了。
梁津一看這尊神走了,那也好,喘了口氣定了定心思,讓3營營長陸鬆溪帶領部隊收容陣地,將機關槍連置於兩翼,迫擊炮連置於其陣地中。趕緊派出3個傳令兵,他們無論如何找到那兩個營,讓他們向團部撤退。
梁津等的是火燒火燎,總算跑回來兩個傳令兵,南北兩路夾擊日軍的兩個團已經分別南北兩路潰退,本團的兩個營則取中路向後湖寨撤退,轉進的目標地是荊竹鋪。梁津一聽心裏想應該不算太壞,趕緊集合部隊向後湖寨進發去匯合自己的部隊。匯合之後一看,梁津也傻眼了,派出的兩營,第1營的軍官隻剩下營長李升和一姓盧的連長,第2營營長張漢樞不知去向,其餘軍官盡皆犧牲,兩個營的士兵隻有80餘名逃了回來。麵對如此情況,梁津隻好整編部隊,團部直轄的機關槍連和追擊炮連沒有損失,經過這一仗,原先的9個步兵連,現在組建成5個步兵連,而整個第188師損失兵力三分之二以上,傷兵隻有區區二百多人,損失兵力基本上都是犧牲了,而且部隊潰敗,遺體都扔在戰場上了。除此之外,日軍抄襲了第188師的倉庫,所存放的百數十萬彈藥和其他軍用品全部損失。
正麵的仗是沒法打了,不過總是部隊,總要幹點兒事兒。當天晚上,梁津命令第3營營長陸鬆溪帶著部隊去破壞荊竹鋪公路上的橋梁,機關槍連和迫擊炮連一同行動掩護。
天明後,日軍從黃梅而來的部隊到荊竹鋪後橋梁已毀無法前進,就在猶豫之間,伏兵突然襲擊,日軍死傷數十人往後就撤。這股日軍撤走不久,幾輛從廣濟方向轉回黃梅的日軍運輸車也遭到伏擊,有死傷了十多人。此處恰是交通要道,日軍當然不能放過,從黃梅、廣濟分別調來炮兵向第1103團夾擊,部隊隻好逐步撤退。就在這邊打邊撤中,一顆炮彈將第3營營長陸鬆溪炸入溪水中陣亡。
昨日第188師三個團算是全麵崩潰,潰兵當然知道往後跑,師長、付師長當然也知道“走為上”。第84軍軍部駐在餘川鎮,軍長覃連芳一看怎麽這麽多潰兵?抓來兩個一問是第188師的,再一打聽,師長劉任早已跑過軍部了。覃連芳暴跳如雷,連連喊殺殺殺。覃連芳再暴跳如雷也是枉然,殺師長劉任不是他能幹的,覃連芳給第189師淩壓西師長打電話,讓他撤守大廟陣地轉到鵝公包、雙合尖一帶,填補第188師的陣地。覃連芳越想越氣,下令讓淩壓西將第1106團團長黃伯銘槍斃!
與第188師相比,第189師的情況要好得多,承擔的任務是守備黃梅西北5華裏的山口大廟陣地,一個不是在日軍進攻路線當麵,自然收到的衝擊力度要小得多,第二是山地陣地,有些依靠。即便如此,日軍小規模的試探自然不在話下,一旦認起真來,飛機、大炮一上,漫天徹地都是爆炸,沒經曆過戰陣的新兵立刻就會被嚇破膽子,第1106團團長黃伯銘就是如此,在日軍如此火力打擊之下真是魂飛魄散,率先逃跑,部隊也就跟著團長鑽進了山溝,如此牽動全線,第189師防守的大廟陣地崩潰,躲進了山裏。
師長淩壓西氣得要死,真想一槍斃了他,可是總覺得自己沒這個權利,隻好先押在師部,上報軍部等待發落。
這次作戰當中的桂係第84軍第188、第189兩個師,簡直可謂是慘不忍睹,“驅市人而戰之”是韓信背水一戰不得不用的辦法,況且那是在冷兵器時代,最主要是人家韓信使的,換了旁人也未必行是不是?現在飛機大炮戰車時代,“驅市人而戰之”就是送死。白崇禧、李品仙這樣搞純粹存著私心,想讓第84軍這種新成立的部隊先去消耗消耗日軍第6師團,大概也就消耗一點兒彈藥而已,至於消耗兵力,基本沒碰著。再有的原因就是覃連芳和白崇禧、李品仙二人關係甚惡,白、李二人未必就沒有要他好看的心理。
這樣的情況“圈內人”是都清楚的,至於老百姓們,就用《廣西日報》給他們導向導向就行了,剩下的就是所謂額的“曆史學家們”,搞個回憶錄騙一騙,他們也就暈頭轉向了。
《我所經曆的田家鎮保衛戰》,“作者”王長勳,時為第5戰區司令長官部聯絡參謀,“廣西第188師、189師在廣濟龍頭寨、大小破、區煙寨一帶原陣地加強工事,奮擊來犯之敵。7月23日以後,廣濟龍頭寨、區煙寨一帶的阻擊戰戰況空前,硬拚了34天。”
王參謀所寫的日期尺度比較大,“7月23日以後……硬拚了34天。”實際情況是第188師8月25日奉李品仙李司令的命令向黃梅反攻,和日軍連個照麵都沒打著就敗退下來,王參謀把作戰日期整整提前了一個月還掛零,並且是“阻擊戰戰況空前”——日軍第6師團的參謀要是看見對麵的參謀這樣寫回憶錄肯定會剖腹自殺,臉皮沒有這麽厚的。不過他要剖腹就讓他剖腹去好了,咱們的王參謀還沒寫完呢,“這是188、189兩師愛國將士給廣濟人民留下的難忘印象,當時廣濟流傳著一首民歌:軍隊要學188、189,到處有人誇。”日軍第6師團的參謀大概不用剖腹了,看到這樣的回憶錄肯定當場就會震驚而死。
其實這個王參謀所謂的這個“民歌”連順口溜都比不上,因為真的很不順口。俺念了好幾遍,差一點兒咬著舌頭,比“吃葡萄不吐葡萄皮”還難,當地的老百姓咋就愛唱這麽繞口的“民歌”尼?這得咬多少回舌頭才能表達出對這兩支廣西部隊的熱愛啊?況且隻有18個字的兩個短句,這如何唱?
在維護廣濟人民熱愛廣西部隊的同時,也為了保護大家的的舌頭,匝瑜不才給改上一改,“軍隊要學189,守衛陣地特長久;軍隊還學188,守衛陣地打不垮——打呀麽打不垮——咦爾嗚茲呦——”
日軍的參謀被段子雷死很正常,不像咱們見慣了這些段子,比如說“水旱蝗湯”,湯恩伯所部在河南駐紮,共產黨也想在河南發展,可無論是日本人還是湯恩伯,反共都是堅決的。日本人就算了,打不過就先不理他,可是湯恩伯這個東西得想辦法把他搞走,可是要是打也是肯定打不過的,那隻好想想其他辦法,編一編順口溜先惡心惡心他,要是能“發動”起群眾那不是借力打力嗎?河南災害“水旱蝗湯”的“湯”原為“蹚”是土匪的意思,如今正好有個湯恩伯,那就改成“湯”,讓群眾老百姓看一看湯恩伯有多壞。其時湯恩伯為第1戰區付司令長官,而蔣鼎文為司令長官,實在是沒有必要硬改成“水旱蝗蔣”是不是?
第13軍軍長的石覺曾經回憶有這麽一句“順口溜”——“寧願日本人殺,不願十三軍紮。”——可把石覺氣壞了,寧肯讓日軍殺了也不願意讓第13軍駐紮?石覺評價到,“這句話是荒謬透頂違反民族大義,最沒有道理,最不合邏輯,用心最可誅,刻意編造的惡毒謠言……這非常明白,良善的民眾不會說,官僚土劣也不會說,日寇自己說不出口,隻有站在戰線後方專門扯後腿的奸匪才有這份天才捏造得出來。”第13軍是湯恩伯的起家部隊,從抗戰之初的南口血戰一直打到最後,拚死廝殺、戰功累累,現在反倒落下這麽一個順口溜?石軍長看來是氣“瘋”了,把這些編段子稱為“天才”。
石軍長把人家稱為“天才”也對,還有一個第85軍,是從第13軍分出去的,也算是湯恩伯的基幹部隊,也得給編個“順口溜”是不是?這對“天才”來說就很簡單了——“八五也是十三!”
這些“順口溜”合轍押韻、朗朗上口,實在是易於傳播,念叨之後自然會有詳細解釋跟著上來說明。石覺回憶一次率部行軍路遇團長時期負傷住院照顧自己的護士長鳳梅真女士,石覺請人家吃飯,人家護士長也帶著12、3歲小女兒一塊兒來了。飯桌上大人們說話提到第13軍什麽什麽的,小丫頭突然插話說第13軍如何如何壞,石覺萬分驚奇,瞪著眼睛問小丫頭,“小妹妹,你聽到的話不大可靠,我就是十三軍軍長,你看我壞不壞?”
宣傳啊宣傳,這也是敵我鬥爭必爭的高地,也是你死我活的鬥爭啊。不過呢,說真話從來都是“宣傳”的敵人,因為不管是誰家的“宣傳”都怕真話、是不是啊?羞不羞啊?真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