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第11軍原計劃第27師團在星子登陸與第101師團一同攻擊,預計在8月下旬進占德安,隨即向永修發展,甚至圖取南昌。現在已經是9月上旬了,第101師團還在星子門口打轉轉,而南潯線的第106師團在遭受兩次打擊之後,雖然在第9師團丸山支隊的協同進攻下進占馬回嶺,但是“戰鬥力極其低落”。
根據這一階段廬山兩側中國軍隊激烈抵抗的情況來看,再進行向德安的進攻必須要增加兵力,“(第11)軍考慮以第101、第106師團及早打開德安方麵的戰局是困難的”,而在向西進攻武漢的主要方向,而波田支隊和第9師團第18旅團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強烈抵抗——換句話說就是根本打不動!
兩個方向都不好,那隻能放棄一方重點一方,於是日軍第11軍決定放棄南潯路德安方向的進攻,召回第9師團丸山支隊加入瑞昌向西的進攻,正在九江登陸的第27師團也要加入此方向。
向西的進攻是兩條線,第一條線是波田支隊沿江突進,第一目標碼頭鎮,第二目標富池口,協助海軍打通長江水路;第二條線是第9師團第18旅團向陽新突擊,第一目標擊潰沿江山地的中國軍隊保證長江水路安全,第二目標突入江漢平原。
從瑞昌到陽新有150裏山地公路,出瑞昌5裏地就是磨山,正好是卡住這條公路的咽喉,日軍第9師團第18旅團旅團長青木成一少將看了地圖之後咬了咬牙、攥了攥刀把,打!
青木成一
早在九江失陷之前,第2兵團司令張發奎就預見瑞昌以西的戰事發展,曾到磨山視察並修築了野戰工事,但是沒有條件修建永備工事,現在此地防守的是關麟征第52軍張耀明第25師。
此時關麟征為第32軍團軍團長,下轄第52軍、第92軍,關麟征兼任第52軍軍長,下轄趙公武第2師、張耀明第25師;李仙洲任第92軍軍長,下轄侯鏡如第21師、羅奇第95師。這6位大將,除趙公武是黃埔陸軍軍官學校潮州分校第1期步兵科外,其餘皆是黃埔第1期,第32軍團是現下國軍最強野戰集團。湯恩伯第31集團軍1938年6月8日奉令組建,其下的張軫第13軍是湯恩伯的基幹部隊,其戰力除第52軍外無人可比,其他的軍、師還是差一些,甚至就是菜,整體上第31集團軍此時還不能和第32軍團相比。
第9戰區是計劃把第32軍團當作最後的打擊力量使用的。在8月5日製定的《第九戰區武漢會戰作戰計劃》中規定在日軍從瑞昌向西攻擊後所謂“第二期作戰”階段,“(第2兵團)主力由右翼向北側擊敵人,必要時以控置於陽新附近之部隊(關麟徵部)支援田家鎮南岸要塞之作戰”,而在“第三期作戰”階段,日軍攻克田家鎮之後,才動用第32軍團“夾擊西犯武漢之敵”。
軍事委員會在8月24日製定《保衛武漢作戰計劃》,其中對第32軍團的使用是在日軍突破瑞昌至陽新150裏山路、占領黃石之後,在大冶一帶與突入江漢平原的日軍做最後決戰。
很明顯軍事委員會計劃在江漢平原的“決戰”就是胡鬧,很可能是德國顧問團的餿主意。德國顧問團對國軍建設具有劃時代的幫助,但是其戰略、戰術思想還基本停留在一戰時期。一戰的最大戰術特點就是部隊失去機動性,隻有要塞和平原對壕這兩點。如今航空、戰車等兵器發展成熟,部隊的機動力極度發展,德國顧問團的一戰戰略、戰術思想已經是取敗之道。抗戰初期的所謂“滄州戰役”,就是準備使用平原對壕與日軍對峙,結果一潰千裏。武漢會戰所謂“江防軍”沿長江的要塞防守的也是完全失敗,現在戰局極其被動。雖然7月8日德國顧問團回國,但是很明顯這個所謂的出江漢平原“決戰”還是其戰略、戰術思想的延續。
第9戰區準備在陽新一帶與日軍準備“決戰”錯的還是稍微少一些,其思想是利用150裏山路消耗日軍,然後利用陽新一帶小平原打大仗,好在四周還有幕阜山餘脈可以依靠,這樣敗也好逃一些。
其實無論是第9戰區還是軍事委員會都不對,失去九江之後,所謂“決戰”的基礎都已失去,隻有打拖延一條路可走,第2兵團利用150裏山路堅決阻擊日軍,第1兵團必須不計代價對九江進行襲擾、最大限度牽製日軍向西投入兵力,如此打成拖延再求變化。
不過無論是軍事委員會還是第9戰區的計劃都已經不管用了,第2兵團司令張發奎已經將打擊力量第32軍團調到瑞昌西變成抗打擊力量了——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啊。自己讓委員長叫到武漢溜了一圈又放了回來,11日剛剛到湖北陽新回任第2兵團司令,這就傳來第3集團軍3個師頂不住波田支隊進攻的戰報。張發奎心裏這個氣啊,你們他娘的把俺溜來溜去沒關係,前線都沒人管了嗎?!現在日軍的這個進攻勁頭,不管什麽第9戰區的“陽新決戰”還是什麽軍委會的“大冶決戰”統統沒有用,現在說啥也白搭了,隻有先頂住日軍再說,也就是把日軍抑留在山地是第一位的。張發奎在淞滬戰場吃了日軍的大虧,自然知曉隻有依靠山地才能與日軍周旋,問題是再無別的部隊可用,隻好調動第32軍團填防。下完命令之後張發奎的鼻子都氣歪了,那些什麽軍委會、第9戰區運籌帷幄來、運籌帷幄去的《孫子兵法》、《老子兵法》都他娘的扯淡,還是那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靠得住。
而令人感到懷疑的是,軍事委員會蔣委員長對8月24日軍事委員會的《保衛武漢作戰計劃》還做出批示,“除王纘緒、盧漢二部暫時改為直屬總部外,其餘皆可如擬辦理。”而這個計劃所預期使用進行決戰的第32軍團這個時候已經在瑞昌西與日軍大戰,委員長,你保衛武漢是認真的嗎?!
李仙洲第92軍從陽新出發緊急趕往前線,第52軍第2師跟進。第21師接守第3集團軍大部分陣地,倉促上陣被日軍打得抬不起頭來,李仙洲向關麟征叫苦,侯鏡如第21師頂不住了。第21師是李仙洲的起家部隊,去年在忻口差一點打光,時任師長的李仙洲也負了重傷,現在第21師剛剛整補完畢就拉上戰場,戰力還是要差一點,但這種起家部隊也不一般。關麟征一聽第21師都頂不住一下子就嚴肅起來了,立刻下達死命令——“現在請你接受命令!第52軍明天可到,在未到達以前,貴軍候鏡如師如果退了下來,師長戰死,責任我負。師長未死,而部隊撤退,你要提著師長的頭來見我!聽清楚了吧?”
這可是“關猛”、“關鐵拳”的命令,沒有半點含糊的可能,看來侯鏡如師長的腦袋是夠嗆能保住了,不死於陣前就死於軍法,不過恰好日軍第11軍重新調整戰場態勢,波田支隊的進攻也就停了下來。到了8月21日第9師團第18旅團與波田支隊協同進攻,此時第52軍第2師、第25師都已趕到布好了陣勢,開打!瑞昌西沒有高山險路,隻有大小山頭,針對這個地形,不能做重點防禦、隻能做區域防禦,也就是每個山頭都必須堅守。關麟征布下了“梅花陣”,也可以叫做“棋盤陣”, 依照山頭大小分配兵力,兵力配備為保證三麵作戰,日軍攻擊一點,則左右兩側山頭火力支援。
“關猛”關麟征
現在這個仗演化成了純阻擊作戰,隻要九江在日軍手裏,那麽這個仗就停不下來、瑞昌西部阻擊就要撐下去,這一點關麟征看得很清楚,那麽如何能撐的更久一些呢?關麟征下令,各點守備部隊隻打一天就進行輪換,但是這一天內任何人後退均就地槍決。打完這一天,營換營、連換連,日軍次日來攻碰上的又是生力軍,如此循環下去,這個阻擊戰可以撐得更久。
軍事委員會的部分人員(含委員長)也看到了瑞昌西部山區阻擊的重要價值,於是把機動兵團湯恩伯第31集團軍的3個軍從南昌以南調至富池口、陽新以南及以東地區布防,並於8月23日命令湯恩伯統一指揮瑞昌第32軍團及富池口第54軍的作戰;而軍事委員會的另一部分人員(亦含委員長)正在製定《武漢保衛計劃》,準備用第31集團軍和第32軍團準備江漢平原的最後 “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