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事變”,韓複榘立刻撕下“畫皮”,花槍、無賴、光棍兒全不耍了,現在開始耍大刀!
1、所有軍官立刻安排好眷屬,部隊立刻集中!
2、限令日本駐濟南領事館撤離!
3、限令日本僑民撤離!把日本人都攆出去!打起來要是看見了先活埋再受理申訴!
這三點,在全國來說是第一份!
8月7日,南京國民政府召開最高國防會議,韓複榘臨行致電南京“抗戰到底”。這次會議韓複榘是抱著很大抱負去的,而且這幾年,幾乎天天都在和日本人玩兒把戲,心裏肯定是會有一些想法或者辦法的。
韓複榘不是不清楚日本人的實力,而且在認識上恐怕要比絕大多人要準確的多。日本艦隊到青島訪問,邀請韓複榘參觀,那就是炫武。(不瞞大家說,兄弟俺看到米國如山的航空母艦,心裏真有一種崩潰的感覺。)俺想韓複榘麵對日本的軍艦大炮,肯定不像兄弟俺這樣無用,而想的是如何對付。
和日本人直接對陣7、8年,韓複榘沒有被小日本嚇到,而是在第一時間作出最強硬的回答,一個是民族大義在先,再一個,他心裏總會有一些想法、辦法的。不光有決戰的氣概,而且一定還有決勝的信心和辦法!
可是對韓複榘來說,南京的這次最高國防會議在一定意義上來說那是很扯淡的。這隻是一場動員會,隻有高調門的口號,並沒有太多實際意義上的軍事部署和計劃。這些對韓複榘來說是沒有多大用處的。不過呢,對有些人來說宣傳鼓動還是有用的,會議精神還是壓製了一些主和派的聲音,要不然四川省主席劉湘也不會在會上、痛哭流涕地痛罵主和派。會議總算是統一了思想,一致抗戰。
但是,這對韓複榘來說還是遠遠不夠的。7、8年來,每天想著就是怎麽對付日本人,和平時期時怎麽耍花槍,打起來怎麽打,這些念頭恐怕要天天在肚裏翻騰。日思夜想這些年,韓複榘肯定形成了他的一套想法。而蔣總裁呢,嘴裏喊的是“抗戰到底”,肚裏也還有別的主意,那就是寄希望於“九國公約”對日本的約束和調解,還是想拖一拖再打。心裏念頭一多,自然會表現出來一些。
會議上有的人受到了宣傳鼓動,動員起來了,可是,韓複榘卻失望了,因為他是不需要這些口號的,他想要的是實際安排和行動。蔣總裁的口號對於沒腦子、沒想法、沒準備的人來說是必不可少的,可是韓複榘是有腦子、有想法、有準備的,這些空洞的口號反倒起了副作用,“隻有這些口號嗎?還有沒有真的?”
山東現在就是抗戰第一線了。河北就不要說了,冀南平原有什麽可以憑借的?而且在山東,海岸線綿長,日本人可以隨便登陸,那麽山東下一步的抗戰計劃是什麽,這是現在就要必須製定的了。會議上沒人關心這個,大家都是在喊口號。
沒人關心沒人問,韓複榘就這樣揣著一肚子的疑問回到了濟南。
山東的事情別人不管,但是韓複榘是有想法和安排的。
1937年8月底,蔣總裁單獨約見梁漱溟,請他執行一項任務,陪同蔣百裏視察山東防務。胡宗南此時正帶著1個軍駐防徐州,熱情接待二位。第二天胡宗南送行到火車站,在站台上胡宗南專門避開蔣百裏、單獨找梁漱溟談話,“山東防務非常重要,日軍可能在膠州灣登陸,我奉命幫助韓主席守衛山東,共同抗日,絕無取而代之之意。”梁漱溟回憶,“胡宗南反複表明此意,讓我轉達給韓複榘,請韓主席一定放心。”
“胡宗南反複表明此意”,這給梁漱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自然很重視,一定要把話兒帶到。另外值得重視的是,蔣總裁找梁漱溟這個標準的“書呆子”去做韓複榘這個“大兵”的工作,說明蔣、韓二人之間存在隔閡,或者是說沒有交流好。一個是總裁,另一個是重要省份的省主席,在政府當中都是舉足輕重的。況且韓複榘上任7年多,這麽長的時間二人還是沒能徹底交過心,俺認為主要責任在蔣總裁。韓複榘文武雙全,做官到了這個地步是完全靠自己拚出來的,再加上古書讀得多,這樣未免有些清高,不屑於往領導跟前湊乎,這也是自古以來自命不凡士大夫的通病。蔣總裁此前也到過山東視察,但是沒有“推赤心入人腹”,韓複榘也就刻意保持距離。到現在二人還沒有相知,甚至不能開誠布公的談話,這個責任應該在上級那一麵多些。
蔣總裁的脾氣過於直了一些,也不知道太多的亂七八糟所謂的“帝王術”,隻是憑著一顆心、一股子憨直勁兒往前努力,以為這樣就可以“感動中國”了。豈不知亂七八糟的人多了去了,要是憑感動就能辦事兒那就不需要“公檢法”了,監獄都改成戲園子得了。什麽人就得用什麽樣的辦法對付,在這方麵王耀武就做得很漂亮。鍾子麟的《蔣總裁王牌悍將張靈甫》就記述了這樣一件事兒。
所以說,蔣總裁這七、八年來一直都沒有看清楚韓複榘,當領導的責任是無可推脫的,到現在事到臨頭了,隻能找一個“書呆子”去和韓複榘談軍國大事,技窮如此,唉!
這個照片很有意思。二人麵對陽光並排站立,蔣委員長筆直端正,而韓復榘則身子向外閃開一點。仔細看來,如果韓復榘也是端正直立的話,右胳膊就會挨住委員長的左臂。韓復榘肯定意識到了這一點,就把身子向外側閃開。這樣,韓復榘的身子就有一點扭曲、不自然。這說明韓復榘是有上下尊卑思想的,也說明二人之間確實存在一些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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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百裏、梁漱溟二人一到濟南,韓複榘就來見梁漱溟。梁漱溟乃一布衣,一省之主席韓複榘聞訊竟然登門拜訪。這也難怪,韓複榘一開始是以師禮待之,相處6、7年下來,半師半友,關係非比尋常。
梁漱溟絲毫不會虛偽客套,這一點韓複榘是一清二楚的,所以開門見山就問,接到委員長的電報了,知道是您陪同蔣百裏來山東,就是不知道來幹啥。這也難怪,蔣百裏、梁漱溟一文一武,毫不搭界地湊到一塊兒確實讓人捉摸不透。梁漱溟就先說蔣百裏是來視察山東防務的。
韓複榘一聽就笑了,“難道他們還想守山東嗎?”
梁漱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此等大事豈可耽誤?自然很認真地轉述了胡宗南的話,韓複榘聽了直搖頭冷笑,“日本人一來,還扯什麽誰代替誰的地位,簡直是廢話!我認為山東是守不了的,我們打不過日本人!唯一的辦法是保存實力,把軍隊撤到平漢鐵路以西,等待國際上的援助,然後再反攻。別的出路沒有。歐美不會讓日本獨吞中國的。這個道理,他蔣總裁肚子裏比我明白多了,還裝什麽樣子!”
“持久戰”!
韓複榘的“持久戰”理論沒有得到大眾的承認,是因為提出的時候過於不合時宜啦!
此時戰端初開,淞滬、河北都在大打,勝負尚未分明。全國上下抗日熱情高漲,韓複榘卻提出“我們打不過日本人”的說法,實在是過於嚇人。韓複榘的“持久戰”不是理論堆砌,也不是事後分析,更不是剽竊,而是真真正正的戰略預見。不僅有預見,而且還有辦法。山東不守,平漢鐵路以西堅持,後來亂哄哄的徐州會戰也是這樣落幕的,以後的戰爭走向也大致如此,最後的抗戰勝利也是這樣到來的。1938年1月,梁漱溟又到了延安,和毛澤東長談兩徹夜。此時,太原、上海失守,國都南京淪喪,抗日前途十分暗淡。梁漱溟悲觀失望,由此特別向毛澤東請教。
此時毛澤東就講出了持久戰的道理,梁漱溟十分信服這個道理。
梁先生啊梁先生,五個月前韓複榘和你講“持久戰”你不信,現在你倒信了?其實這也不奇怪,形勢不同了人的覺悟也會不同的。
又過了幾個月,毛澤東於1938年5月26日至6月3日在延安“抗日戰爭研究會”上,發表《論持久戰》的講演,如此成書。此時徐州會戰慘敗,河南半部淪喪,再過十來天就要挖開花園口了,抗日形勢更加困難。在這個時候,不抗日便罷,要是還說抗日,那也隻有“持久”一途了。
這不是小說,也不是杜撰,而是梁漱溟差不多作為韓複榘的“罪狀”記錄下來的,應該可信。
很遺憾。
很很遺憾!
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這次反過來了,韓複榘這個“大兵”遇見梁漱溟這位“秀才”,有理也說不清了。修煉好的書生就是大儒,但總還是書生,此時的梁漱溟自然不能明白韓複榘這個“持久戰”的道理的。事後梁漱溟認為韓複榘“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愧對中華民族。”可見梁漱溟直到很多年很多年之後都沒有理解韓複榘這番話的含義,在當時就更談不到把韓複榘的意圖完整地告訴蔣總裁了。
但是這也不能怨梁漱溟,而且把責任推到他身上也毫無意義。首先是蔣總裁就不應該派梁漱溟幹這個活,梁漱溟就不是能幹了這個事兒的人。這個時候就應該自己親自抽個空跑一趟,或者把韓複榘叫來南京一趟,大敵當前很容易開誠布公,這樣多好?這件事委員長辦的很可笑,您找梁漱溟沒有當麵說,而是又找到胡宗南讓他把真實想法再告訴梁漱溟。您這麽幹累不累啊?您蔣總裁有話就直說,不要隔著第三者好不好?隔著第三者那也算,那您跟第三者直說好不好?您連第三者都不直說、還要讓第四者胡宗南再告訴第三者!心裏的溝溝坎坎是不是有點兒太多了?
所以講,在和韓複榘溝通的問題上,委員長是要負相當的責任的。這個人有時心軟、有時簡單,可是這件事兒幹得有點不清不楚、不夠利索漂亮。
從韓複榘的話裏可以看的出來,他對當今和未來的局勢看的很清楚,根本就不需要誰來做這樣、那樣的工作。此時“絕無取而代之之意”的話一說出來,豈不是讓韓複榘很瞧不起?韓複榘直搖頭冷笑,“日本人一來,還扯什麽誰代替誰的地位,簡直是廢話!”
蔣總裁完全沒有看到韓複榘的滿腹經綸,這也算,考生的學問考官看不上是沒道理可講的,可是蔣總裁沒有完全明白韓複榘抗戰到底的決心,這就不應該了。韓複榘主魯七年多,在這期間日本人搞了多少動作?韓複榘對日本人又是個啥態度你不知道?這麽長的時間、這麽多的事兒你委員長都看不出來韓複榘的心是咋長的?
俺推測,蔣總裁很可能對韓複榘有一定的成見。這也是悲劇的一個因素。
再說,即便梁漱溟告訴了蔣總裁,不過蔣總裁現在也是顧不上的。蔣總裁此時忙著上海,搞得焦頭爛額的,心中戰和不定,希望有人調停。8月26日,淞滬激戰正酣,英國大使許閣森由南京乘車去上海,路上遭到日軍飛機掃射負傷。蔣總裁得知此事心裏充滿期待,希望大英帝國跟日本人鬧一鬧,在日記中記下了自己的美好願望,“此事未知英國取何種態度,或於全部戰局之勝負有關也。”
蔣總裁以為這頭英國獅子最起碼要吼上一吼,沒想到此時大英帝國表現出來的是良好的紳士風度,“小kiss!”立刻接受了日本的簡單道歉、賠償。9月4日,兩艘英國商船被炸掉,“瓢蟲號”軍艦也挨了幾炮,英國紳士對待日本法西斯強盜就像對待淑女一樣,依舊風度“扁扁”,“Please輕點兒。”
蔣總裁心裏主意不定,怎麽會想出“持久戰”的好辦法?這時候就是韓複榘親自和蔣總裁談,委員長也未必聽得進去。因為到了11月15日,蔣總裁一直期待的九國公約會議終於發布了“宣言”,“中日兩國現在之敵對行為,影響到各國之權利和物質上之利益,全世界對之均有一種不安之憂慮”。即便如此,委員長還是“癡心不改”,自己還是寫日記,把單相思的沒影子希望記下來,“九國會議宣言,雖語氣軟弱,仍不足為慮。其後,共同行動必能實現也。”
中國的抗戰是爭取民族生存的戰爭,並不是“影響到各國之權利和物質上之利益”的戰爭。後來這些帝國主義打起來也是爭奪利益的戰爭,至於勝利後“反法西斯”的名字自然是好聽的,可咱們自己非要把抗日戰爭搞成“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重要組成部分”,俺認為這就太糊塗了。
抗日戰爭的性質是民族戰爭,是我們中華民族爭取生存的抵抗,是我們人民和野獸的決死搏鬥!不要模糊這一點!如果這樣,會讓抗日將士的英靈不安的,也會讓我們模糊仇恨的!俺不是鼓吹仇恨,但是,仇恨不能被忘記。
從韓複榘現在已經完成的工作和以後的發展,俺個人認為,韓複榘是有一個比較完整的安排的。不過實在是找不到更多的資料,下麵隻是俺根據以後的發展做的推測。
第一,節節抗擊日軍。野戰軍為主,民團為輔。山東已經建立的一個聯莊會,就是地方民團組織,經過幾年的建設和從去年的加強,是有一定實力的。
第二,最後恐怕要放棄山東,接著節節抗擊日軍,退向河南,再退到平漢路西堅持,直到決戰。
這樣看來,韓複榘的想法是,要經過節節抵抗最後放棄山東的。這樣就必須把山東放到全國抗戰的大局來安排,山東的抵抗和犧牲才有意義,也才會有更大的效益。
忽視了山東,這無論如何都是蔣總裁的糊塗了,或者說還是寄希望於拖下去,故意回避,就像學生不想麵對已經公布的考試成績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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