匝瑜
血壯山河-抗戰第一書
第三十七節
劉承業先命令戰士們用土囊遠遠地封閉了兩條路，做了一些簡單工事。現在用不著作業班的人挖土了，留下5個人，其他人都做戰鬥班。留下10個人堅守，架好機槍看好，有人翻牆就打！5個人來往聯絡機動，劉承業又帶領戰鬥班進了左側的戰壕接著前進。這次看見2個活的，隻不過一露出身子就讓衝鋒槍打成篩子了。很快又到一個三岔口，劉承業招呼後邊跟著的作業班，用土囊先封閉。然後轉過身來，同樣清理了右側戰壕，也是到了三岔口就封閉。到了最後一條向前的戰壕，劉承業看看左右，自己的這組進展最快，已經前出了。隨即命令在這個三岔口後邊50米建立過夜的陣地。
作業班趕緊幹，建立防守陣地。
留下10個人先值頭一班，隨即其他人撤回，劉承業到團部報到。
邊普禾把情況一匯總，很不錯，也傷亡了十幾個戰士，這對今天的戰果來說已經相當不錯了。日軍放棄自己的空中、炮火、裝甲優勢，和咱們打地道戰，咱們當然樂意。而且，這近戰武器反倒咱們占優！這大手雷、衝鋒槍，小鬼子沒有啊。
情況一匯總，大家心裏都清楚了，明天還是這樣接著幹！
天一亮，劉承業帶著弟兄們就來到前進陣地，接著往前打！劉承業也想通了，昨天別的組有傷亡，一大部分原因就是火力不夠！今天，劉承業特意命令爆破組帶足手雷，該扔就扔，別存著一點兒客氣，給小鬼子多嚐嚐。這手雷威力大，在平地使用還有顧慮，害怕自傷，在戰壕裏用，正好，衝擊力全在對方一邊，實在可手！昨天一次攻擊是2顆，今天還是2顆，足夠了，昨天基本上就沒見過整個的屍體。
戰鬥組的衝鋒槍銜接還要快些，一把打完另一把趕緊接上，管他有沒有人，先打出去兩梭子再說！
小鬼子的三八大蓋兒在戰壕裏哪能使得開。這手雷一炸，近的，就上了天，遠的，端著槍跑近了，沒等把槍擺順了，這邊兒兩梭子子彈就打出去了。在戰壕裏這麽窄的地方，這麽近的距離，又不是瞎子，怎麽地也能打中幾顆吧？11.25mm的口徑，按軍事術語說，停止力很強，這詞兒說的真好，小鬼子挨槍之後都停止不動了。
進展很快！日軍也急了，也遠遠地扔起了甜瓜小手雷。一不留神，掉進戰壕一顆，犧牲一個戰士，傷了幾個。劉承業趕緊又讓作業組騰出來的10個人，多帶手榴彈，遠遠地扔，這也算戰壕作戰的遠程火力。這下基本壓住了日軍的甜瓜小手雷。
在一個拐角，棍子和李大刀扔出手雷，結果發生了一個大爆炸，把兩個人都掀翻在地，爆炸的地方炸了一個大坑。棍子和李大刀爬起來直納悶，咱的兩顆手雷沒這大勁兒啊？劉承業在後邊一點兒也看到了，他想，小鬼子肯定也要學咱，用爆炸開路，估計捆了個炸藥包，沒出手就讓手雷點著了，一塊炸了。這可不行，得防著！告訴棍子和李大刀，你倆還得往遠扔小手榴彈，實行遮斷，近了再用手雷，實行打擊。跟上4個人，專門給他倆送手榴彈和手雷。戰鬥組衝鋒槍隨行，3挺機槍在後邊壓陣，誰露頭就打誰！
劉承業一直把握著進度，時不時觀察一下戰場情況，比別人領先一點兒就行，別太突出。這戰壕縱橫交錯、四通八達，雖然用土囊封閉了不少，但還是擔心，誰知道啥時候小鬼子從哪裏冒出來啊？大家進度差不多，有一個比較整齊的前麵兒，小鬼子回旋餘地就小多了，自己也就安全多了。
現在是在日軍的戰壕裏戰鬥，劉承業看了日軍的土工作業，心裏還是比較佩服。小鬼子做事死心眼，也是認真，戰壕挖得是有棱有角。曲尺單兵掩體、外側火力點、彈藥點、指揮所、交通壕是井井有條。不學不行。要是在地麵上進攻這樣的陣地，難度太大了。
仗著火力猛，到了半下午，晉綏軍就已經攻到南懷化村邊兒了，不能再前進了。日軍也學著204高地一樣，在村邊兒挖了一條大溝，即作為自己的出發陣地，也作為截斷進攻的防守支撐。
劉承業回到團部一請示，暫停，撤回一點兒，頂住就行了。劉承業回到前邊，找了個日軍戰壕支撐點，做了些改造，封閉了一些通道，就在這兒堅守。
劉承業他們打得順不是所有人都行啊。有的部隊被日軍滲透，從身後襲擊，這一打就是一串兒。有的部隊搞坑道，也叫日軍炸塌了，活埋了不少人。不管怎麽說，比地麵戰還是占便宜，效果還好。
這兩天，日軍的補給很困難。日本華北派遣軍總司令寺內壽一大將很生氣，板垣征四郎在忻口損兵折將，毫無進展。上海方麵戰事也是困難，大本營現在一心一意撲在上海戰場，物資人員都先緊著那邊兒。河北方麵進展很快，華北的補給也就緊著跟上去了。至於忻口，先不管他，家有三件事，先緊急的辦，不理他，讓老板垣自己扛著吧。
板垣征四郎這兩天實在是抓瞎了！一到晚上，撅著屁股趴在榻榻米上，一腦袋紮進被窩裏，痛苦、悔恨、羞愧……反正是難受！俺咋這麽難受？彈藥，特別是炮彈都快沒了；飛機也都找不見了，也不知道是轉向其他方麵還是在陽明堡給報銷了；吃的也快沒了。本來想著搞一搞戰壕作業，結果兩天下來，結果倒退了。
領導這兩天也沒新指示，俺也不敢給領導打電話，這樣下去，晉綏軍早晚要把戰壕挖進南懷化村！
參謀長西村利溫在屋外等著，到今天的地步，他也是沒了主意。看了半天師團長拱被窩也沒辦法，悄悄走了，你愛拱就拱吧，一會兒記得曬被子就行了。
板垣征四郎撅著屁股在被窩裏拱來拱去、拱來拱去，最後打定主意，再頂兩天，就兩天，徹底沒糧食了就撤！
你不行了吧，陳長捷來勁兒了。這下俺可是看清楚了，飛機沒了、炮彈不足了，人員消耗也大了，該輪到俺了！
陳長捷把收容的各部殘兵全部補充到第61軍的4個團！重炮往前推！俺要一氣兒拿下南懷化村和1300高地！把小鬼子打出忻口！跟衛立煌一匯報，請求左右兩翼采取積極行動，牽製當麵日軍。衛立煌自然滿口答應。一聲令下，各部積極準備。這時候，衛立煌也不提當時自己的左側橫擊了，其實，現在真還有這個條件了，真是個時機。
陳長捷命令第217旅旅長梁春溥為進攻總指揮，反擊主力是陳長捷的老底子第72師4個團，從南口打到現在，南口犧牲了第416團團長張淑增，平型關犧牲了第434團團長程繼賢，忻口犧牲了第433團團長曹炳，現在唯一剩下的就是第415團梁浩了，就是他來帶隊衝鋒吧！
10月30日晚，各部悄悄運動到前進陣地，準備清晨發動進攻。日軍已是驚弓之鳥，自己兵力單薄，自然加緊防備，發現有部隊運動，雖然意圖不明，但絕不是好事，自然先打一氣。機槍小炮亂打，黑燈瞎火，沒成想竟然打中了梁浩！右大腿中彈，不能行動了。日軍又朝著大概是集結地的方向亂打燒夷彈，部隊大亂。
梁春溥一看，趕緊叫停！
終於，一場積極準備的反攻，引而未發，兩軍接著對恃。
日本華北派遣軍總司令寺內壽一大將這兩天不理板垣征四郎，可也沒閑著，指揮第20師團突破了娘子關，由東向西進逼太原！
閻錫山在落地的大地圖前邊轉來轉去，又轉來轉去，還是轉來轉去，又還是……參謀、衛士都習慣了，也不理他，都打定主意，由著他轉，不頭暈躺下就不理他。各自站好，誰也都不看他，免得自己頭暈。
日軍已到壽陽，直指太原，這不是抄了俺忻口的後路了嗎？光是俺的童鞋板垣征四郎一個，俺是可以對付的，現在來了幫忙的了，這可咋辦？想當年上學的時候，這個家夥就愛打群架，不敢單挑。要是單挑，你算老幾？！沒到今天，這過了好幾十年，這個家夥單挑不行還是打群架！
打群架，咋辦？一著急，閻長官又哼上了，“傷不起，真的傷不起，俺算來算去算來算去算到放棄！”
撤！放棄忻口、守太原！
11月2日，忻口守軍撤退。
忻口會戰，雙方在此頂了23天。國軍方麵調集將近100個團，幾近20萬人，大炮270門，利用有利地形和即設陣地，雖然犧牲慘重，陣亡軍長、師長各一名，旅長、代旅長各一名、團長兩名，傷亡官兵50000人，但是大大殺傷日軍。後來抗日戰爭結束，閻錫山招募日軍幫助訓練晉軍，有日軍提供情報，當年忻口日軍傷亡2萬人，補充三次，已是彈盡糧絕，已經準備撤退了，未成想娘子關失守，大好戰局又一次放棄！
相比1940年的百團大戰，這次國軍版百團大戰自身傷亡這麽大、可是戰績就很差了。共軍版百團大戰，根據統計局給出的數據，殲敵43000人！！！！！其中日軍就20000多多！！！好雷人的數字啊！
一聲“撤退”部隊就亂了套了！
這真是氣可鼓不可泄！本來人人皆有死戰之心，而且戰局有利，勝利在望！一句撤退，這心裏就不知怎麽了，都想著往回跑。忻口關口狹小，人擠人、人挨人。日軍也已偵查守軍撤退，雖然步兵無力不能追擊，飛機還是可以滴！飛機就在關口上方不斷穿梭，一會兒投彈，一會兒掃射。越是這樣，部隊越亂！哄哄擠擠，傷亡太大了！
第399團撤到關前不遠，部隊撞來撞去也亂了陣腳，四散亂跑，就隻有周連長和劉承業還帶著部隊沒有亂，別人早都找不見了。
劉承業站在山包上往裏看，忻口關內滿地都是屍體，人的、騾馬的，層層疊疊，摞起來說一尺高都是少的！部隊往裏擠，日軍飛機在天上炸、掃射！劉承業回頭向周連長喊了一聲，“在這兒死了，還不如去守陣地！”
周連長也是氣的要命，一揮手，帶著部隊回陣地拚死算了！幾十號人又回到了204高地，各找地方架好武器，等著日軍進攻。拚死算了！
整個戰場靜悄悄的，渺無人跡。從上午到下午，就看到遠遠一小隊日軍打著旗子慢慢往山梁上爬，劉承業他們幾挺機槍掃了過去，看見幾個鬼子滾了下去，這一小隊日軍也就退了回去，再無敵蹤！
到了半下午，忻口關方向也沒了聲音，大概部隊都跑光了吧。周連長說，咱們也撤吧。劉承業答應一聲，看看陣地，叫自己的戰士多揀點兒武器，撤吧！
大家慢慢往回走，劉承業在最後，在山頂站起身子，向山下望去：
大戰之後，戰場上真是“屍填巨港之岸，血滿長城之窟”。這一道道山崗上，敵我屍體雜疊，有中彈而死的，有燃燒彈燒死的，有被刺刀捅死的，死者或躺或跪，姿勢各種各樣。漫山的屍體，加上漫山的槍支彈藥和軍需物品，以及縱橫交叉的交通壕、電話線、拉雷線，幾無下足之地！
紅日漸漸西垂。
劉承業站在山頂上，側頭向這彤彤紅日看去，不禁憤恨萬丈！！
你這彤彤紅日！自古至今，見慣了多少人與野獸的廝殺？！
你這湛湛藍天！自古至今，見慣了多少人命和鮮血？！
為什麽野獸總要殺害生命？！為什麽獸性總要淩辱人性？！
俺們要用多少生命才能捍衛俺們的生命？！俺們要用多少鮮血才能捍衛俺們的靈魂？！
難道你這彤彤紅日!——你這湛湛藍天是野獸的幫凶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