匝瑜
血壯山河-抗戰第一書
第二十八節
這次炮擊把溝打平了一段，在溝裏的奮勇隊也有損失、不過還行。3米深的溝，炸在兩邊上溝裏肯定沒事，炸在裏邊，3米寬，那就運氣太壞了一些。
第2大隊憋峪大隊長命令第2中隊，衝！“殺雞咯——咯——”又來了！
這次咱順著這條大炮開出的大路衝，不去跳溝了，這就快多了。雖然磕磕絆絆，但也算衝起來了。可是呢，沒打平的溝裏還藏著人呢。奮勇隊在豁口兩側是見一個打一個，後悔的奮勇隊隊長直跺腳，沒帶機槍！
有點損失也不怕，接著衝！可是呢，你這一過豁口，進攻路線太窄了，人員太集中了！204高地的守軍冒著炮火，打！
豁口就10來米寬，這些機槍對著這點兒地方，連個兔子也過不來。守軍在炮火下雖然損失挺大，可是控製這個小豁口沒問題。第2中隊衝了大半不衝了，撤退，衝過去就是個死，撤！
日軍第2大隊憋峪大隊長不敢再動了，就剩下1個完整的中隊了，還得守陣地，堅守吧。
鬼子退了，戰場上漸漸平靜下來，塵土也慢慢散去。劉承業喘了口氣四處看看。這次炮擊1營損失大了，大家紛紛出來搶救傷員。劉承業一眼看見左側不遠躺著吳排長，臉上都是血，趕緊過去看。一看嚇了一跳，吳排長已經昏迷，整個下巴都被炸飛了，劉承業一見之下，真是手腳無措。
吳排長這時醒了過來，四腳動了動，好像沒啥問題，隻是臉上疼。吳排長山西學兵團出身，小夥子長的漂亮，身上總帶著個小鏡子，有時拿出來照照。
劉承業一看吳排長醒了，趕緊過去扶著坐起來，這種傷勢劉承業真不知道咋辦好，下巴整個都沒了，氣管、喉管都露出一截兒，實在是——
吳排長覺得臉上疼，知道臉上受傷了，小夥子愛惜臉麵，摸索著掏出了小鏡子，照照自己的臉。一看之下，愣住了。
吳排長愣了一下，把小鏡子一扔，又掏出了大眼盒子，對著自己的太陽穴就是一槍。
劉承業抱著吳排長就哭了。剛才他抱著吳排長，看著吳排長去拿槍，他是能攔住吳排長的，可是劉承業沒——有——動！劉承業心裏真的難受。
過了一小會兒，聽見有人叫。劉承業回頭看是李大刀在戰壕裏向他招手。劉承業把吳排長慢慢放下，起身來到戰壕裏一看。鄭班長受傷了，班裏幾個人都圍著呢。
鄭四貨這次不行了，左腿炸掉了大半截兒，剛剛紮住。身上全是血，棍子伸著兩隻血呼啦擦的手說，腸子炸出來了，剛給塞回去了。鄭班長還清醒著，微微喘者氣。看見劉承業來了，說，“承業，你來給俺一槍，他們都不行。”
劉承業茫然了，想起了昨天安置徐營長回來路上看到傷兵的慘狀，這種傷勢，就是有醫生也是救不活了，何況還得抬出關，到了收容隊也得排隊，是輪也輪不到。等輪到了處理一下還得往太原運，那也得等到晚上火車才能開。
真的是沒辦法了，就向吳排長一樣，別讓他受罪了。想到這兒，劉承業慢慢站了起來，擦了一下眼淚，摸出大眼盒子，把槍機搬開，抬手——
老趙在一邊突然抓住劉承業的手，“承業！你這是要打死你的班長啊！”
劉承業看著老趙，點點頭。
“承業，你要想清楚啊！”
劉承業想了一下，又點點頭，推開老趙的手，這時鄭四貨衝著他說，“承業，你過來。”劉承業蹲下，鄭班長努力笑了一下，說“當時你參軍時，排長傳下命令，盡量讓你活著。”
劉承業心中翻騰，不知該說啥，眼淚眼充滿眼眶。鄭班長接著說，“承業，送俺上路吧。”劉承業定了定神，衝著鄭四貨說了一句，“班長，你走好。”對著心口就是一槍，鄭班長挺了一下脖子，氣絕。
幾個人都說不出話來，隻是默默看著鄭班長的屍體。這時周連長來了，老趙趕緊站起來匯報，“鄭班長中炮犧牲。”周連長看了看，說，“一會兒抬到後邊安葬。”隨即命令，“王金擔任1班班長！”
劉承業趕緊立正，“服從王班長指揮！”說完一愣神，那幾個家夥咋沒動呢？
棍子、李大刀和老趙都沒有像劉承業這樣立正、報告，都低著頭不吭氣。滑頭一看，衝著周連長趕緊說，“還是承業來吧、還是承業來吧。”
周連長一看，這個滑頭啊。劉承業自打參軍，打仗是不怕死，還有好些點子，也有戰功，應該是他，剛才自己老想著該班副滑頭的事了，這樣也好，於是改口，“劉承業擔任1班班長！”
棍子、李大刀和老趙，還有滑頭一起立正，“服從劉班長指揮！”
現在戰場沒有敵情，有功夫安葬戰友那是好的。大夥把吳排長、鄭班長抬到後山腳，找個背一點兒的地方，放好了，臉上蓋一把土，就算安葬了。
晚上，陳長捷感到今天的這個辦法不錯，又派出工兵營挖溝，加寬加深。等到安排完了坐下來也是發愁！今天日軍反撲204高地很是猛烈，自己手頭的部隊都打得差不多了，要是日軍增兵，銳意進攻204高地，恐怕守不住啊。
傅司令把他的部隊派了上來，這也不能把他們放在正當麵啊。數數晉綏軍，就剩下這3個旅齊整了，而且戰鬥力強。要是忻口不守，還指望他們保衛太原呢。老上級的老底子可是不敢給消耗完啊，隻好放在稍稍側麵的陣地上。
陳長捷想了又想，打定主意，1、拚湊殘兵，整編部隊，頂住204高地；2、求援，請衛立煌司令調援兵支持，作為預備。
好，先跟傅司令商量一下。傅作義接了電話，也覺得隻能這樣了。現在娘子關正在開戰，戰情發展不明，手裏還是要保存一點兒自己的部隊，那是將來肯定用得上的。於是對陳長捷說，俺來和衛司令說。
衛立煌接了傅作義的電話，心裏也覺得現在忻口膠著，傷亡這麽大，哪兒天是個頭？本來自己計劃中央頂住、消耗日軍，自己的中央軍在從左到右橫擊，打他個稀裏嘩啦。可是現在，陳長捷一天就往南懷化填了8個團，戰況還是膠著，這晉綏軍到底是啥戰鬥力啊？還得靠俺們中央軍！
衛立煌自己在這兒想了半天，做出了誤判。會戰一開始，衛立煌使用第9軍守衛中路，第9軍隻到了1個師，這個師還是缺了一個旅，實際隻有2個旅4個團。你既然想中路頂住，4個團一分散差不多隻有單線陣地了。南懷化一失守，又著急調上21師，沒奪回南懷化反倒傷了師長李仙洲。接著晚上又搞了個5個旅大反擊，胡鬧了一夜，折了郝夢齡、劉家麒、鄭廷珍。
這會兒看見陳長捷在中路打不動了，又迷信中央軍。這幾日左翼比較平靜，幹脆調動一點兒部隊，把南懷化拿回來再說。
想到這兒，衛立煌給李默庵打電話，看看能不能抽出陳鐵的85師，幫助中央地區奪回南懷化，挽回戰局。
李默庵一想自己對麵這兩日比較平靜，而且新近加強了郭宗汾的預備2軍和孟憲吉的68師，也就答應下來。李默庵隨即給陳鐵照轉衛立煌命令，增援中央地區，挽回戰局。
陳鐵的85師，戰役開始時位於戰線最左端，初一接觸日軍就動用戰車衝擊，這會兒經過差不多一個星期的往來搏殺，終於擊退日軍，但是自己也是損失慘重，這會兒也就剩下一半的兵力了，僅有兩個團了。
這個師是已經經過德械化的了。蔣委員長原準備整編好60個德械師就開始向東北反攻，把小鬼子打回去，這也是“攘外必先安內”的一部分，不光是“剿匪”一件事兒。到“七七事變”前已經搞了20個師了，又開始了10個師的整編，其中也有地方部隊，這正在整訓的也有東北軍。
當然，已經整訓好的部隊也不能都像德軍一樣裝備，盡量靠近吧。85師還算好，補充了很多裝備，特別是每人一頂鋼盔，這個太稀罕了，所以85師到哪兒，人們都好奇，都讓著走，沒見過鐵腦殼的部隊。
陳鐵接到命令二話不說，趁夜調動部隊，自己先到紅溝中央地區指揮部報到。陳長捷知道鐵師長領著鐵師來了，當然高興。陳長捷早已計劃好了，自己晉綏軍的殘部頂在204高地，人家的好部隊先別消耗，將來還得用在關鍵時刻呢，舍不得用。
倆人寒暄、介紹戰情、都清楚了，於是交代任務，陳長捷讓陳鐵當預備隊。
陳鐵手一擺，不幹，“俺接到總部的命令是挽回戰局，當預備隊是完不成任務的。”
陳長捷也姓陳，當然能聽出姓陳的話裏有話，“總部命令”比你大；“挽回戰局”你不行了。“老子不行你行？”陳長捷心裏火起，“那你去接突破口陣地！”
“不接。”陳鐵立刻頂回去。
陳長捷心裏這火騰地一下就上來了，“嗯——”壓了壓火，“為啥？”
“你剛才說，一個師在突破口打一天就完了，俺現在就剩下半個師2個團，最多也就一天就完，俺不同意。”
陳長捷再壓也壓不住火了，心裏罵了一句，“你娘的！”“啪”！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要你當預備隊你不同意，要你接突破口陣地你也不同意，你要幹什麽？”
李銘鼎看著倆陳兄弟剛才還好好的，這會兒咋就拍了桌子了，趕緊過來等著拉架。
陳鐵一看，可以啊，跟俺拍桌子！你會拍，難道俺就不會拍嗎？“啪！”也是一拍桌子，騰地一聲也站了起來。
李銘鼎看看桌子，還好，還沒散架。
“俺要進攻突破口，恢複陣地！”
陳長捷愣了一下，“啪！”又拍一下桌子，“就照你說的辦！”聽見這話，陳鐵氣哼哼就往外走，李銘鼎趕緊拉住他，告訴他，給他4個炮兵營，營長跟隨你們行動，聽從一線指揮。陳鐵答應一聲就走了。
李銘鼎一回頭看見陳長捷麵對牆上的地圖運氣，心裏也說，中央軍就是中央軍，還真瞧不起咱晉綏軍，但願陳鐵這次進攻，釘子不要碰的太大。
低下頭又看了看桌子，回過頭命令一個參謀。到工兵營要倆個人來，把這張桌子加固一下。一天到晚拍桌子，原先就一個人拍，這可好，現在又來一個姓陳的一塊兒拍。拍塌了就得蹲在地上吃飯了，趕緊再釘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