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日軍打了一下,看看晉綏軍都進了崞縣城,也就停下,上級有交代,看住就行了。
崞縣背後全力對原平發動進攻!先是在昨日的基礎上掃清外圍,戰車在陣地上橫衝直闖,後邊的步兵緊緊伴隨攻擊。原平南門外的汽車站是險要陣地,雙方反複爭奪,幾次拉鋸下來,392團傷亡重大已無力反擊,薑玉貞立即從各團中抽出精兵,組成了突擊營。薑玉貞親自率領衝殺在最前頭,一舉將汽車站奪回。如此堅持到傍晚,守軍還是漸漸不支,喪失城外陣地,退回城裏,各團傷亡很大。
6號,日軍飛機大炮一大早就起來轟炸,猛烈轟擊城牆,把城牆轟出一個大豁口,日軍四輛戰車並排往豁口衝擊,身後步兵鼓噪前進。薑玉貞在豁口兩邊安排好機槍,又讓戰士們把成箱的手榴彈搬上去,機槍打步兵,手榴彈砸戰車。如此打了一天,豁口附近的城牆內外全是屍體,裏邊是守軍,外邊的是鬼子,誰也不讓誰!
獨立混成第15旅團長筱原誠一郎氣忿欲狂,可是手裏的戰車消耗的差不多了,兵力損失也比較大,如果明日再打下去沒有進展,萬一19軍從崞縣南下夾擊,俺隻有撤退了,這頓餃子是吃不著了!正在彷徨無計中,板垣師團的後續部隊到達前線,筱原誠一郎一見來了精神,急忙找板垣部隊的指揮官商量吃餃子的事情。
7號,日軍飛機大炮還是很勤快,一大早又起來幹活,這次打擊的重點就是昨天打開的大豁口。豁口的兩側和後方成了一個火山口,這樣打了半個小時,豁口更大了,戰車、衝!小鬼子的六輛戰車怪叫著直衝豁口,後邊步兵緊緊跟隨。
這一頓炮砸把196旅昨晚在豁口兩邊和後方修的的工事炸得是幹幹淨淨,眼看鬼子往上衝,戰士們也沒啥可猶豫的,還是像昨天一樣,上城牆,機槍打步兵,手榴彈砸戰車!一波一波的鬼子往上衝,打退一波又上一波,堅持到中午,撐不住了,鬼子衝進了城牆!
薑玉貞立即命令展開巷戰,一屋一院都不得放棄。進入巷戰,鬼子的大炮、戰車的威力就被消弱了,反倒是196旅在武器上沾點兒便宜。在這邊牆根兒底下,卯足勁,把大號手榴彈扔過去,隔壁的一個院子就被打掃的幹幹淨淨,連個帶傷的都沒有。這是啥東東啊?小原子彈啊,鬼子很是頭疼。
終於打到晚上,槍炮聲漸漸停下來了,196旅也傷亡過半,不過總算完成閻長官“堅守7天”的命令,薑玉貞旅長計劃撤退,正在商量,一個參謀進來“報告!”遞上一張電文,閻錫山命令“續守三天,以掩護忻口布防。”
閻長官咋就是愛耍這種把戲,這打仗是要命的事兒,你還有譜沒譜?真是十分討厭!上次61軍守天鎮、陽高也是這樣,守完三天就來電文續守三天!你一開始命令守三天,那守軍的準備就是按三天準備,無論彈藥、工事、預備隊、後勤等等自然都是按三天準備。守到三天,你老來個電報“續守三天”準備好的東西都沒了,還打啥打?特別是守軍心理,死打硬抗熬到了日期,又讓“續守三天”你是要玩死老子啊?一次說清楚你會死嗎?你說不清楚,守軍可是會死的!
196旅參謀長主張撤退,打不動了。薑玉貞立刻打斷,“忻口會戰幹係重大,俺們在此堅守就是為忻口爭取時間。有俺薑玉貞在,就有原平在,俺薑玉貞誓與原平共存亡!”旅長既然這麽說,大家就堅定了死守的決心,大不了一死算了!
8號,日軍在東北角的豁口附近強力擴張,同時對西北角和南門實施炮火打擊。這邊東北角的巷戰打得難解難分,到了中午,西北角和南門接連被突破,大批日軍蜂擁而入,薑玉貞二話不說,率領士兵衝上去展開白刃格鬥,城內一片拚死廝殺呐喊之聲,就是鬼神見了也是膽戰心驚!小鬼子打得發起瘋來,見人就殺,沒撤出城的老百姓,無論男女,鬼子見著就殺!到了日落,槍聲漸歇。原平是南北一條街,鬼子占了東半城,196旅占了西半城。雙方隔著一條街,都把麻包、土袋堆在商店櫥窗和房屋窗戶上掩護,都把槍伸出去對打,196旅有的戰士甚至跑過街去到鬼子的掩體前奪槍!
到了夜裏,突然槍聲大作,雙方竟然不約而同、同時發起衝鋒,就這麽一條小街隔著,雙方立刻撞到一起,展開肉搏!衝鋒立刻變成一片混戰!黑夜裏,雙方在小小的縣城裏互相穿插,無論是誰,前後左右隨時都會出現敵人,真真正正的死纏爛打、死打硬拚!誰怕誰?!誰怕,誰就是個死!
崞縣這兩天算是很安靜,除了零星炮火就是零星灰機就是零星槍聲,王軍長鎮定自若,從地下室爬出來,到作戰室接著看日曆,啊,不對,日曆已經沒有了,現在看的是黃曆。麻煩了一點,陽曆陰曆要換算一下,不過這對王軍長這種“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大將來說實在是小菜一碟。另外,黃曆上“不宜動土、宜會友、宜嫁娶”啥的,雖然有這些封建糟粕,不過保定軍官學校的高材生王軍長一律不加理會,以免幹擾思路。
王軍長大將風度,日軍的鐵通圍城也渾然不放在心上。梁培璜參謀長就沒這個水平,急得火燒火燎的,當然人家是領導,自然有這個氣度,要不然人家是領導你咋不是尼?日軍在背後猛攻原平,炮聲一日緊似一日,這原平早晚要失守!這原平一失守,19軍的後路就被截斷了。日軍收拾完原平,灰機大炮往崞縣一調,19軍那還有個好?梁培璜心裏上火,又不敢報告領導,害怕王軍長心事重——嚇死過去咋辦?
梁培璜在作戰室外邊轉啊轉啊,哎,有了。趕緊給閻長官發去一封電報,“崞縣被圍,我軍失去回旋餘地,與其束手待斃,不如退出城外,東渡滹沱河,回身擾擊敵後,戰果更大。”要不說部隊設參謀長有用啊,撤退不叫撤退,逃跑不叫逃跑,而叫“回身擾擊敵後”!這水平,不是參謀長能有嗎?佩服!
閻長官接到電報一看,“哼”了一聲,把電報往桌上一扔,不理會了。總參議長趙戴文心中奇怪,拿起一看,登時了然“國軍正向南轉進”的把戲見多了!原平已守8天,時間看來差不多了,196旅估計也差不多要完了,這19軍如果再消耗掉,也多守不了兩天,實在是沒啥意義。閻長官不表態那是因為前麵他下過命令,讓19軍在崞縣守10天,而且王靖國還是崞縣守備總指揮,明著說丟下原平的196旅讓他撤退,實在是不好意思,說不出口啊。
趙戴文心中計議已定,轉身到機要室給王靖國直接發了一個電文。“如果屬實,可如擬辦理。”也不用請示閻長官了,王靖國是五台縣新河村人,是閻長官的小老鄉,無論如何閻長官也舍不得啊。有些事領導不好開口,咱悄悄給辦了就行了,領會領導意圖可是為官的唯一法寶。
梁培璜接到總參議長趙戴文的電文,心中大定,拿著想去找王軍長,一思索,又把電報揣兜裏,再等等,這家夥要是看見這封電報,肯定立刻就跑,那豈不是自亂陣腳,19軍也就崩潰了。等俺慢慢安排下去,到走了的時候告他一聲就行了。
梁培璜私下安排撤軍,沒想到夜裏突然出現謠傳,“日軍進城了!”“原平失守了!”崞縣城裏一片大亂!黑夜裏人喊馬叫,槍聲四起,炸營了!一開始守衛東城牆的士兵就從上麵跳下去跑了,也有跟著翻出去的。城裏的士兵亂哄哄湧向東城門,想要出去。守衛城門的士兵職責所在,自然不放。黑夜裏不知哪個天殺的,掄起大刀竟然把一個守衛士兵的腦袋給砍了下來,別的守衛士兵一見嚇得魂飛魄散,四下逃散,大股的亂兵亂哄哄湧出城門,向東跑去!王靖國真是治的好軍!把自己守城門的弟兄給砍了腦袋,要是吉尼斯有這項紀錄的話,一定是王靖國的!
梁培璜聽得城裏大亂,心裏暗暗叫苦,跑到東門一看,黑乎乎人潮湧動,兵敗如山倒,已是無法可想,一猶豫間,被亂兵裹挾而出,越跑越快,越跑越害怕,越害怕越覺得還得跑快點兒,一口氣就過了滹沱河才停下腳步。梁培璜左右看了看,嗯,越野帶過河,1000米鐵人兩項賽的成績還不錯。啊,不對,軍長尼?沒看見。你看見沒有?沒看見。那你看見沒有?沒看見。那你…………都沒看見!壞了壞了!丟了崞縣不算啥,要是丟了王靖國、閻長官非斃了俺不可。你是不知道閻長官是多麽地喜歡王軍長,不知道的人以為他倆是那個啥呢。梁培璜趕緊抓了一連士兵,都是熱血沸騰的敢死隊,又往城裏跑,梁培璜一邊跑一邊心裏歎氣,以為比賽結束了,沒想到是折返跑。